们两人言语间隐藏着的那点小希冀,便道:“其实还没有的。”
两位小郎君都愣了一下。
孟彰就笑开,说道:“我想着先四下看一看。就是——不拘于哪一处地界、哪一个方位,哪处社火开始就去哪处看看的那种。”
两位小郎君终于领会了孟彰的意思。
他们看了看孟彰,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放松了些。
“看来我们暂时是不能一同走了。”孟彰道。
那两个小郎君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孟彰笑着抬手拦住了他们的动作。
“这原也不是什么紧要事儿。不过是去瞧社火罢了,便是今年不能一道,明年或是日后,总也是会有机会的。你们且自去便是,不必太在意。”
顿了顿,孟彰看住两位比他还年长的孟氏小郎君,认真道:“两位族兄出行,身边必得要带齐了人才好。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们头上也还有各位长辈在呢。不必什么事都非得要自己硬扛着。”
两位孟氏小郎君先是脸色一怔,忽然定睛仔细打量孟彰,仿佛要从孟彰面上看见些什么来。
但最后他们都失败了。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抿着唇点头:“阿彰放心,我们会把握住分寸的。”
待这两位小郎君带着人坐上他们自己的车驾,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驶离以后,孟昌也来到了孟彰的身侧。
“郎主,”孟昌低声问,“可需要我们安排人照看一二?”
孟彰摇摇头:“不必。”
既然两位孟氏小郎君都没有跟他多说些什么,那他也不必贸然插手。
那两位毕竟也是安阳孟氏的小郎君,不管他们在顾虑着什么、担心着什么,相对应的手段和见识都是有的。旁人可没有那么容易拿捏他们。
他若随便插手,怕才是费力不讨好又招人嫌呢。
孟彰转身,也走向他自己的车驾。
“走吧。”
当马车车帘的晃荡安静下来时候,孟昌也上了马,一抖手中缰绳,沉声道:“出发!”
以他为首,数个卸下一身甲胄、只着寻常宽袖大袍的郎君护着中央马车,驶出了这一处营帐。
更隐蔽的角落处,自有一个个阴兵簇拥环护,解决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车队行进速度极快,过不得多时,便有一座城镇出现在他们的感知之中。
孟昌控着马速来到马车的车窗边,请示般问道:“郎主?”
孟彰在马车中坐着,只道:“且按照先前的安排便是。”
孟昌应了一声。
待车队驶入城镇时候,隐匿的孟家将旗无声一抖,一团团带着兵戈杀伐之意的阴气从四周汇聚而来,没入将旗中消失不见。
此地分属安阳不说,且尤为靠近安阳郡城,孟氏的名号在这里尤为好用。
孟彰的马车车帘都不动一动,车队便一路畅通地穿过镇门,在一处庭院中停下。
孟彰从马车中走下,团团看得一眼,对匆匆迎上来见礼的孟氏管家点头,吩咐道:“不必惊扰旁人,我等自个儿走走便是。”
面上眼底还有惊色余留的孟氏管家连连点头。
“小郎君放心,一个音都不会从这边泄露出去。”他近乎赌咒一般道。
“倒也不必如此夸张。”孟彰摇摇头,原还待要说些什么的,但看那管事神经极度紧绷的模样,便收住了话头,只讲目光往侧旁一点。
当下另有孟棕管家身后的一个管事走出来接过后续的交接。
那孟氏管事才算是缓和了心神,但看着还是很勉强。
孟彰听了几句,忽然眼神一动,往庭院外头看过去。
庭院外的长街处正有高昂洪亮的鼓声、唢呐声渐渐靠近。
跟随孟彰出来、随侍在孟彰左右的那些孟氏家仆管事更为灵敏,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了孟彰的动静,去问留守宅子的孟府管事:“这是?”
“阿?”留守宅子的孟府管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就是社火要来了。”
在旁边人的鼓励下,这位孟府管事道:“每到新年,这些耍弄社火的人都会来拜年的。”
他尤为骄傲地告诉所有人:“他们这些人昨晚才耍弄了大半夜,今天又一大早就去县城各家拜年。每年的这天,他们都是先到我们这里来耍弄过一趟才去别家的呢。”
“什么温家、李家,什么县衙、太爷,”那孟府管家道,“可都比不上我们孟氏咧。”
孟彰听着,也没多说什么,只听着那锣鼓、唢呐连带着踏脚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最后在他们孟府宅邸的门外渐渐保持平稳。
孟彰侧耳听了这一阵,转眼又问那看守宅子的老管家道:“既是人家上门拜年,我们可有准备还礼?”
那老管家听得问话,当下面色一整,回答道:“自然是有的。小郎君可要过目?”
孟彰摇摇头,说道:“过目就不必了,你且忙去吧,不好让人家久等。”
老管家连忙应声:“是,小郎君。”
或许他也是早已将还礼准备妥当,此刻他只应答一声,当下就对孟彰一礼,退后着往外走了出去。
孟彰跟了上去。
老管家一时停下脚步,半转回身看向跟上他的孟彰、孟昌等人。
“小郎君,你……”
孟彰冲他笑:“可我就是过来看社火的啊。”
老管家也是语塞,只能尝试着向孟彰让位。
孟彰也没赶上去,只又笑道:“我也就只是在这边厢看一回,待意兴尽了,我便也就回去了,不好错了你的差事。”
老管家虽然时常守着这处空置的孟氏宅院,少有在孟氏大小郎君、女郎君面前任事,可他仍旧很明白这些世族郎君、女郎君们的最大共性。
——任性。
世族的所有郎君、女郎君们,都任性。
想做了就去做,也不管将要做的这件事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不想做了就丢开手去理都不理会,更不会管他曾为了这件事付出了什么,付出了多少,这件事本身又距离成功或者某个阶段相差几分。
总而言之,便是一句话。我想要做的,怎么也拦不住,我不想做的,什么也都能丢开。
兴起而来、兴尽而返,就是他们最常见的态度。
老管家便也不再勉强,他领着孟彰等人走向了宅院的大门处。
大门打开时候,孟彰能看见那些停在大门前空地处的、着一身花花绿绿衣裳、描朱饰黄的社火人员眼睛齐齐亮起,鼓声也好、唢呐声也罢,这一刻都带上了无比的喜庆与欢乐。
老管家脸上的笑容当下就自然了。
索性他还记得孟彰这个来自安阳郡城的孟氏小郎君,一面笑,他也一面观察着孟彰的脸色,唯恐看见了什么。
但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