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精怪也代代层出不穷,只要天地灵机不灭不淡,我们精魅魄怪就不会断绝。”
“人族人多、心思多、内部资源有限,他们族群内部的厮杀虽然比我们的次数少,但他们的内争是集群内争。每一次内争,波及的范围都比我们这边的大……”
“认真清点下来,他们因为族群内部厮杀而死的族人也没有比我们少多少。”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并不比我们好。”
“而且这次,炎黄人族内部的暗流更多、纷争更乱,没有多少人能够把握住他们族群中的演变方向。对于我们来说……”
那狈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平添了许多诱惑。
“只要我们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未必不能够让那炎黄人族重创。”
在狈之后,一个阴冷、尖细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
“炎黄人族内部的争斗如何,其实还是其次。”
三狐、树老等一众精魅魄怪顺着这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看见了一颗枯黑干瘦的柳树。
但不是这株枯柳在说话,真正说话的,是缠绕在柳树树根下的一条黑色长蛇。
蛇精攀缠在树根处,吐着长舌说话。
“不知你们有没有留意到一件事……”
“什么?”狈精先于众精魅魄怪面前发问道。
那黑蛇就道:“炎黄族群的信仰。”
包括三狐在内,一众精魅魄怪尽数没有了声息。
那黑蛇也不在意,他近乎自顾自地嘶嘶说话道:“远古图腾时代的诸位图腾神在那炎黄人族族群内部影响力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
黑蛇似乎是笑了笑。
“而炎黄人族……”
那吐舌声阴冷,但似乎又莫名挑起一众精魅魄怪心底蠢动的心念。
“正在图谋以他们人族内部自己的英杰,取代诸位图腾尊神。”
“他们要将他们人族的信仰,收回到他们人族的手里。”
三狐尚且罢了,面上不见任何异色,但树老、狈精等一众见多识广、始终关注着炎黄人族族群内部变化的精魅魄怪们却是脸色变了变。
尤其是在他们快速梳理过这些年汇总到他们这里的信息以后,他们的脸色更是阴沉。
“好好好!他们炎黄人族这过河拆桥可真是够干净,也够厉害的,果真是好得很!不愧是他们炎黄人族!”
“他们可真是想得美。真不怕招惹了诸位图腾尊神,惹得诸位图腾尊神大怒,让他们炎黄族群好看?!”
“他们炎黄人族果真是欺人太甚!用得着诸位图腾尊神的时候,又是祭祀又是祭品,样样不落、事事不失礼,可谓是毕恭毕敬,用不上诸位尊神的时候呢?简直恨不能将诸位尊神打落尘埃!”
“他们可真是厉害啊!借着诸位图腾尊神的庇护壮大以后,就要想方设法将诸位图腾尊神打落,给他们炎黄人族的人让位置?好,好得很!”
“他们炎黄人族寡薄至此,我们也不必跟他们客气!”
欢欣掩盖在怒火之后,一众精魅魄怪俱都群情激昂,就等着有哪个曾经被那炎黄人族供奉过的图腾尊神登高一呼了。
而这位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图腾尊神……
三狐无视了那些从各处或隐蔽或明显地落在祂身上的目光,祂只看定枯黑柳树树根处的那条黑蛇。
“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了?”
祂声音淡淡,轻易就压过了所有的激荡,不论是愤怒,还是欢欣,尽都在此刻失却了它本应有的感染力。
所有的精魅魄怪都停住了声音,在那隐隐约约间察觉到了什么很不妙的东西。
“如果你,”三狐先是看了那黑蛇一眼,随后目光往侧旁转落,一一看过那些精魅魄怪,“你们,所想要说的就是这个,那么你们就想得太多了。”
“什么?”黑蛇还有些不甘心,他死死盯着三狐,“尊神,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三狐摇了摇头,说道,“意思就是……炎黄人族自身信仰归属问题,是我等同炎黄人族共同商议的结果。”
“……同炎黄人族,共同商议的……结果?”那狈精喃喃重复着,心中感觉到了什么。
三狐面色不动:“不错。”
祂是在回答那狈精,也是在回答这片地界里的所有精魅魄怪。
“可是……为什么?!”树老反应过来,也问,“尊神,为什么?!”
三狐闭了闭眼睛,待祂再睁开眼睛来时,所有的精魅魄怪都仿佛看到了流转的时光。
不,更准确地说,不是流转的时光,而是浸落在时光之中的各位图腾尊神。
这一尊尊神光璀璨的图腾尊神强大到甚至不能直视,但即便如此,在那匆匆一眼中,他们也仍旧看见了什么。
“那些是……”就连黑蛇也瞪大了他那几乎没什么用处的眼睛。
将这些精魅魄怪的心念送回原处的三狐点了点头,带着些倦怠开口:“那是因果。”
“因果……”
黑蛇、狈精、树老等一众精魅魄怪下意识地跟着三狐重复。
三狐并不介意将事情跟这些精魅魄怪说得更仔细一些。
“你们都对神位起了心思……”祂淡淡道,轻易揭穿这些精魅魄怪的小心思,“那你们可曾了解过……什么是神?”
什么是……神?
没有一个精魅魄怪回答三狐,不论他们先前是否已经有过了解。
三狐也不在意。
“神与道同,而道,不该只险隘地荫蔽一个族群,祂该当泽被众生。”
说到这里,三狐顿了顿,又看了黑蛇、狈精、树老这些精魅魄怪一眼。
“所以,除了炎黄人族以外,我等神祗也该庇护于你等。也所以,你等能够理直气壮地来到我等面前,质问我等为何没有给予你们庇护?”
黑蛇、狈精、树老等一众精魅魄怪低了低头,避过三狐的目光。
“我等本是天地尊神,庇荫天地众生、运转天地道则,但随着炎黄人族供奉我等神尊,我等享用他们的贡品和香火,便不得不多加偏向。然而,这又悖逆了我等的职权,最后,我等沾染了怨恨、也沾染了因果。”
三狐说得很是平淡,并不曾对这样的事实有过任何的评判。
“而这些因果、怨恨,又囚锁了我们的道途,玷污我们的神体。我们渐渐失却了天地尊神的清贵,不得不以炎黄人族香火维持位格。”
“这……”树老下意识地发出了一点声音。
三狐轻笑了一下:“确实,这就是泥足深陷。但这一切,却也怨不得炎黄人族,接受图腾神的神位、接纳炎黄人族香火和供奉,都是我等自己的决定,并不是炎黄人族在谋算,在布局。”
“我等自己做的事,自也该是我等自己背负起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