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的作为和态度取得我龙书柳氏先祖烙印的认可,自然就能得到我龙书柳氏的支持。”
顿了顿,柳惠又道:“不难的。”
孟彰还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另一边厢的谢远的脸皮就又抽动了几下。
只看这一枚万族盟铃落到他的手上就知道了,整个龙书柳氏,大抵也唯有他柳惠能够说出这样的三个字来。
也不对。
谢远眼角余光瞥向孟彰那边,又飞快地改变了自己的判断。
或许柳惠还真的没有看错,这件事对于孟彰来说,不会是什么难事。
孟彰的眉眼动了动,他摇头笑了一下,到底是伸出手去,将那枚小小铜铃拿了过来。
铜铃落在孟彰手上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有什么缠绕上了他的气机。
孟彰不自觉地闭了闭眼睛,感受着那股力量。
似是盟誓,又似是某种检定……
看着那一瞬气机微动又悄然平复下来的万族盟铃,柳惠神色微缓之余,还分给了那有些紧张的谢远一个眼神。
谢远看了看柳惠,又看看那正将万族盟铃收起来的孟彰,到底是缓和了脸色。
那万族盟铃说到底是他们炎黄族群的东西,哪怕其中再有什么隐秘,也绝对不会祸害到他们炎黄族群的血脉族裔,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担心?
反正此间的事情,孟彰心里该都是有分寸的。
“那彰就愧受了。”孟彰说道。
柳惠摇摇头,脸色一下子就显得寡淡了。
见着这样的柳惠,谢远的脸色又是抽动了一下。
又来了又来了……
这家伙除了对他那堆破损的珍宝以外,就没有几分耐性。惯常都是事情说完了就不愿意再在这些杂事上徒自虚耗时间和心力。
其实说起来,似今日这样其实还算是好的了,起码面对孟彰,这会儿已经说完事情的柳惠没有直接赶客,不似往常时候这人招呼他一样。
孟彰看着柳惠和谢远两人的神色,心里也是明白。
“今日叨扰郎君,就不在这里继续打扰了,”他站起身来,同柳惠告辞,“待来日,彰再与郎君叙话。”
谢远跟着站了起来。
柳惠显然放松了些,即便他顾虑着孟彰,极力将那陡然改变的姿态遮掩,也还是有些拙劣,轻易就让孟彰和谢远看破了。
谢远几乎忍不住扶额。
柳惠自己只不觉,听着孟彰的话也不留人,提着灯就要将孟彰和谢远往外送。
“那我送送小郎君。”
孟彰笑着颌首,带着谢远跟上柳惠。
直到孟彰跨出小油铺的门槛,柳惠方才又想起了什么,叫住孟彰道:“我旁的事情做不好,但对于修复残破、损害的珍宝还是有几分研究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将东西拿过来。”
“我给你看看。”
那笨拙的模样,直看得旁边的谢远摇头。
但纵是如此,谢远也还是得帮着这位友人描补。
“这倒是真的,回头你要是遇见什么残破、损坏的法器奇珍,可以拿过来给他看看,大抵该是能有些希望的。”
顿了顿,谢远补充道:“尤其是经卷、观想图和旧箓这一类的。”
听着谢远的话,柳惠连连点头。
孟彰看着这两人,笑道:“嗯,我记下了。”
柳惠再次露出了一点笑意,目送着孟彰和谢远跨过门槛,坐上马车离去。
待马车消失在灰黑的迷雾里,柳惠才带着灯转身回去。
“阿惠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可还习惯?”谢远问道。
孟彰面上带着笑,回答他道:“外拙而内秀,没什么不习惯的。”
谢远暗自放松了些。
“阿彰,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地方要去的吗?”他问。
尽管这次出行访友是谢远起的头,但到这会儿,他是真的不敢再强拿主意了。
他自己的那些友人……
谢远暗下摇头。
经了这三次以后,他自己都已经再不敢打包票说是能够全盘信任。又哪里还能强行拿主意?
孟彰闻言,看向车厢外头的天色。
少顷,他摇头:“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该回府去了,就暂且到这里吧,待过得几日,另寻了时间再去摆放也不迟。”
谢远松了口气,当即就道:“依你。”
孟彰听着谢远那快到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话语,忍不住笑了笑。
谢远觑他一眼,放松了魂体倚靠在车厢的厢壁里,问:“有那么好笑吗,阿彰?”
孟彰没有收去面上的笑意,反倒还更放任了几分。
“倒也没有。”他道,“就是觉得你似乎有些过份紧张了而已。”
不说还好,说起这个,谢远就更是幽怨。
“真的是过份紧张了吗?”他问,“我还更怕自己不够谨慎,反而连累了你呢。”
孟彰摇摇头:“想要连累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谢远也摇头:“对你或许是,对我却不然。”
孟彰默然了一瞬,才再开口说道:“吓着你了?”
谢远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很有些慨叹:“我是真没想到只是我的身边就隐藏了那样多的势力。我还以为他们的身份都比较干净的。”
孟彰又一次笑了起来。
谢远掀起一点眼皮看他。
孟彰的目光转过来,对上他的视线。
“你在与他们相交的时候全凭双方秉性,都没有特意探查、确定过他们的身份,又说什么身份干净不干净?”
谢远沉默着,一时找不到言语来反驳。
孟彰的声音低了低。
“说起来,今日的事情还该是我跟你道歉才是。”
谢远一愣,眼睑全部抬起。
孟彰的目光还在看着他:“你今日带了我出来,除了同他们分说那降雨符箓相关的事情以外,其实还是想要将你的这些友人介绍给我,好让我也能从他们那里分得些许助力……”
谢远听着,面上的笑意就掺杂上了几分苦涩。
他原是这样想的没错,但现下结果却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你想让他们与我结交为友,但我与他们相见时候,却反而是没能留存几分交情,更多都确定彼此的盟友关系和立场去了……”
“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意。如今,连带着你同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多了些诡谲,”孟彰跟谢远道歉,“此事,我着实抱歉。”
谢远摇头:“这哪儿能怨你?”
这一顷刻间,谢远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悠远的慨叹。
“是我想得太好了,没有思虑周全……”
云蓝、商老爷子和柳惠,他们一个个各有精擅之处,不论是眼界、学识、心胸或是其他,都是难得的上上品级,怎么看怎么都是出身大家,背后别有力量作为支柱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