挲着那枚符令,杨三童难得的有几分犹豫。
以司马慎所占有的优势,行事时候尚且隐瞒不住那几分急切,那接下来的风浪,真就有他们最开始时候料想的那样简单?
“……都炼化了吧。”小内监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
杨三童猛然惊醒。
他摩挲着手中的符令,默然少顷,再不迟疑,抬手送出一缕神念在那符令中央所在留下自己的印记。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再想要后悔已经迟了。他们只能在司马慎这条道路上走到黑。
如今,他只希望事情没有他料想的那样糟糕,希望他们择定的这位东宫殿下能够达成所愿,好让他们这些依附的人也能沾一沾光,收取最后的胜利。
神念印记落下,杨三童明显感觉到了一条又一条的繁杂信息出现在符令之中,等待他的阅览。
他沉定心神,快速查看其中的信息。
不出他的意料,这些信息中,有一半是明确罗列出来的规矩章条,剩下的那一半里,便是从东宫发下的任务以及东宫内部所储备的可以供给他们用功绩换取的资粮。
小内监眯着眼睛,享受着杨三童这几个小童的震撼与动容。
“行了,都看完了吧?”
等了一阵,小内监问道。
杨三童这五人各自将心神从那符令中收回,半带愣怔地看着小内监。
“那这些章条和规矩,你们也都已经清楚了?”
杨三童等人各自点头回应。
“清楚就好,”小内监道,“这符令你们各自收好了。如若遗失,再想要补回,可就得花费相应的功绩的。料想你们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功绩平白花费在这些小事上头吧?”
杨三童等人连忙表示不会。
小内监满意点头,又叮嘱过他们几句,这才挥退杨三童这几人。
杨三童这几个小童不敢多辩说什么,躬身退走。
待到走过那处拐角,杨三童这几个小童才放慢了脚步。
“没想到,是我小觑了各位,竟没看出几位也是别有来历,失敬失敬。”
一个小童立在阴影处,目光梭巡过杨三童这几人,带笑开口。
只那笑音里,压根儿就没有一分高兴开怀的意味。
杨三童却不怯他。
或者说,这里的几个小童,就没有一个是真的随随便便就被人用话语拿捏住的。
“彼此彼此。”
“是我,我小看了天下英豪,没想到几位小兄也是这样的不俗……”
杨三童听了这么一阵,没听出什么紧要的信息,他便不耐烦继续在这里待着了。
一不能直接出手;二没有更多的信息提供给他确定这几个小童背后的人……
再继续待在这里,也不过是平白浪费时间罢了。
他摇摇头,随意一拱手。
“今日事发突然,我屋中还有些事情没有料理,便不陪同几位在这里闲话了,告辞。”
甚至都不等这几个小童说话,杨三童便直接转身离开。
在他真正走出这一片地界以后,杨三童忽然停下脚步,回首看得一眼,才继续往他自己所暂居的那处屋去了。
杨三童离开以后,那四个小童也似乎失去了兴致,他们并没有在那片地界停留多久,很快就各自散去。
而待到所有的小童都离开以后,从那拐角处,又有一道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那道身影着一身石青色内监服饰、头带乌帽、手中擎一根拂尘……
却正是才刚跟杨三童这几人见过一面的那小内监。
小内监这会儿脸色倒是平静。
他默然看了一眼这片没有了人影的角落,转身寻着道路而去。
从那僻静的屋舍走出,沿着长长的宫道渐渐走入帝城的内宫,最后他停在东宫的小茶房里。
一同在小茶房里等候宣召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好几位与他同样穿戴的小内监。
都不必交谈,等候在这里的小内监就明白了侧旁的同僚的身份。
又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是他们从东宫殿下那里所承接过去的任务。
负责杨三童那几人的小内监仅仅只是扫视过这处小茶房一眼,便低落目光,不敢细看。
没让他等待太久,小茶房的门口就有人来传话。
“殿下着你等觐见,你等且随我来吧。”
小内监不敢拖沓,快速整理过身上袍服,确定自己不会失礼以后,便连忙站起身来,走到那传话的宫人身侧。
其他的小内监也各个动作不慢。
不过是几个瞬息间,小茶房里等候的这些小内监们便已经站好了队列。
传话宫人满意点头,率先转身,引着这些小内监往东宫侧殿而去。
司马慎,大晋阴世皇庭的东宫太子殿下,就在那里等候着他们。
“奴婢等拜见殿下。”
高坐在上首的司马慎抬手叫起。
一众小内监们便都站了起来,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是垂首低头,很是恭顺的模样。
司马慎扫了这些小内监一眼,问:“那些符令可都已经发下去了?”
小内监中有人出列应答。
“禀殿下,已然分发下去了。”
司马慎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他们是什么样的反应?”
“殿下,那些小童没有二话,尽都将符令炼化了。奴等看,过不得多时,那些人就该会尝试着从符令中领取任务了。”
司马慎再点头,同时不忘叮嘱道:“章条和规矩既然已经定下,那么便该着落到实处。你等多上心些,莫要发生什么悖逆那些规矩和章条的事情。”
一众小内监齐都恭敬受训。
司马慎细问几句后,又叮嘱了一番,才挥挥手。
那一众小内监再礼而拜,悄然退了出去。
东宫的这一处侧殿中,一时就只剩下了司马慎与那始终守候在他身侧的那个内官。
“你有话要说?”
一遍遍检视过自己安排,确定没有什么问题的司马慎偏转目光看着自己的内官,问。
内官小心抬起一点眼角余光,观察着司马慎的面色。
“仆确实……有些想不明白。”
司马慎眼底闪过一点苦涩笑意。
时间还是太短了……
他要做的事情那样多,但他身边的人却常被困在过往的规矩与认知之中,以至于很多事情他都得自己一点点地来。
暗叹一口气,司马慎道:“问吧。”
尽管如此,该调·教的还是得调·教。更甚至,越早将人给掰转过来,他手底下能用的人就越多,做起事情来,也必不会似如今这样麻烦怠慢。
内官何其了解司马慎?
司马慎的话一入耳,他便已经听出了内中被隐去的无奈。
他不由得低了低头。
“殿下,”他问,“似那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