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孟彰开始仔细分析那些灵山秀地的优劣,也仍旧不见孟昭、孟显和孟彰三人身上的气机有任何的动摇和变化。
就好像刚才孟彰三人那郑重其事的举动只是个花架子一样,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
其实这种判断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说对是因为孟彰同孟昭、孟显乃是一世至亲手足,他们之间的因果联结本就紧密,多这一层联系完全影响不了他们之间的联结。
说不对则是因为变化真的存在,只是被镇压下来,不显于外而已。
只不过这会儿亭子中坐着的这三人谁都没关心这个,哪怕是孟昭和孟显这两个更年长的、未来相当一段时间都要投身道场诸多事情的人,也都只眼巴巴看着孟彰,等他的主意。
“嗯,茅山,如何?”孟彰问。
“茅山?”
孟昭、孟显两人一时各自沉吟。
“茅山的话,”孟显一面说话,一面观察着孟彰的表情变化,“据说汉时,那里是三茅真人茅盈、茅固、茅衷的道场。三茅真人乃是兄弟……”
孟彰点头:“二兄的资料收集得很是周全,不错,正是三茅真人那茅山道场。”
“三茅真人本是兄弟,一同修行入道又都成功飞升……”孟昭这时候也开口了,“确实是比较适合我们兄弟三人的道场。”
毕竟三茅真人都顺利飞升了,显见茅山那地方的气运不俗,起码能承载得了他们兄弟三人。
何况茅山又都是他所知道的道门祖师之一葛洪的道场。不错,就是留下《抱朴子》、在《太上清静经》里留下一段“葛洪真人说”的那位葛洪。
葛洪在他的所知中乃是东晋人士,而按照时代来说,他们现在是西晋年间,距离东晋还有些时间。
孟彰想起这个不是就在惦记那位葛洪真人,而是说距离茅山这座灵山道场的气运勃发已经不远了,孟昭、孟显两人这时选择入驻茅山,或许能蹭上这一场时运……
孟昭和孟彰都有了偏好,那原本无甚倾向的孟显便也不多看其他了。
“那行,就茅山了!待明日我就去将事情定下来。说不得……”孟显带了一点热切,“我们兄弟三人也能仿三茅真人之旧事,同都得道飞升而去呢。”
孟昭也是抚掌而笑:“我就是想到了这个,才将茅山列入道场备选之中的。”
孟显看看孟昭。又看看孟彰,亦是欢喜地笑了开来。
“那我们兄弟就定下茅山了?”
孟彰不答,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孟昭。
这个时候,自然该由作为长兄的孟昭来拍板。
孟昭果真当仁不让,他点头:“就是茅山了!”
直到孟彰归去阴世天地,孟昭、孟显仍是无比的激动,一个个脸色泛着薄红,连坐都坐不住。
孟彰很怀疑他的这两位兄长今夜到底能不能入睡。
不过不能入睡也没甚关系,孟彰这样想着,他的两位兄长都是修士,一夜不眠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不值当担心。
孟彰提着红灯笼回到阴世时候,阴世帝都洛阳的孟府里一片安静。
没有惊扰旁人,孟彰直接就收了灯笼走入修行的月下湖中。
月下湖秘境里,银鱼鱼群正随意地在被苍蓝月光照得一片墨黑的湖水中来回游动。
感觉到孟彰脚步踩在湖水上传出的动静,正自得其乐的银鱼鱼群便都在水中转身,探出半个身体来看孟彰。
孟彰惯常在白莲莲台上坐下,才又伸出手去,拨弄湖水同这些银鱼们打招呼。
“回阳世天地里走了一趟,所以就迟了这么一会儿。”
银鱼鱼群向着孟彰的方向前进了几尺,为首的那尾银鱼更是绕着那白莲莲台转了两圈,那双黑亮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孟彰。
孟彰认真地想了想,斟酌着问:“你们是看出了些什么了?”
为首的那尾银鱼领着鱼群,整齐地甩尾,在湖水中搅出哗啦啦的一片水声。
孟彰摇摇头,说道:“有波动就波动了,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只过去了一日,不,是十二个时辰都不到,可这一日的时间里他做的事情却不少,对未来的影响也大,怎么可能对他自身的运势没有任何影响?
孟彰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别担心,”他对银鱼鱼群道,“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正常的反应?
听到孟彰的话,整个鱼群都静默了。
这真的是……正常的反应?
为首的那尾银鱼直直看着白莲莲台上端坐的人。
银鱼鱼群在湖水中,白莲莲台在湖水上,孟彰又是坐在莲台之上。
这样的位置,如果是从银鱼所在的位置看孟彰的话,那么孟彰便是背负着苍蓝阴月坐在那水天之上。
阴世的月不比阳世的月,阴世的水也不比阳世里的水,如果说阳世天地里的湖水还有可能会折射银白月光,将水面上的一切照耀得通透明净的话,那么这样的境况就绝对不会出现在阴世天地里。
就如此刻,在银鱼鱼群的眼中,孟彰的面容便是尽数隐没在黑暗之中。
但鱼群之中,没有一条银鱼畏怯。
因为孟彰的那双眼睛。
它们能感觉得到,落在它们身上的孟彰的目光平静而柔和,带着真实不虚的友善与亲近。
然而,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深处,在孟彰一身运数的最中央,却又沉着一抹艳红。
那比血艳、比泪重的红镇压在运数的根源,任外间的狂风暴雨在运数的表面掀起一阵阵风浪,甚至将这些风浪叠加成巨浪,真正的运数却始终稳如泰山。
为首的那尾银鱼定睛看了看孟彰的运数半饷,又回转目光,细看着孟彰的眼。
……这人,他自己好像不知道内情?但他又说,这都是正常的反应,让它们不用担心?
所以,这到底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而这人,他到底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
银鱼愁了半日,没想出个结果来。
那边厢白莲莲台上的孟彰却不知道它的烦恼,又拨弄了一下手中的湖水后,就将双手从湖里收回。
“好了,你们自个儿修行去吧,我这边也得专心了。”他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需要整理一下,就不陪你们了。”
为首的那尾银鱼听着孟彰的话,感受着孟彰话语里的情绪,在湖水里冲孟彰一个甩尾算做点头答应,便自个儿回到鱼群中去了。
管它实情到底是怎样的,它不想了。这人自己心里总该是有数的。哪怕情况最后真的超出了这人的料想之中,这人该也是能够收拾场面的才对。
它想那么多干什么,平白空耗心思。
到时候如果情况再有变,它们看着帮一把就是了,没那么多的事情。
银鱼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