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小女郎以外,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稀罕童子学的。”
略停得一停,张学监又笑着对他说道:“童子学学舍里的那些小郎君小女郎们,我等也只能勉力而为,强求不得,但我们的心血也并不全算是白费。”
罗学监明白张学监指的到底是什么。
也不是别的,正是学舍就在童子学学舍隔壁的那些太学书童们。
想到那些简朴却认真且感念的寒门子、平民子们,罗学监也不禁露出了一点笑意。
“倒也是。”他点头道。
张学监笑了笑,又问他:“既然童子学里的诸位小郎君小女郎们都对與图相关的资料文书有兴趣,不若就在他们的课程里再添上一门功课吧。”
罗学监初时确实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思量半响,却还是给否了。
“再添上一门功课的话,是会很麻烦的吧?”罗学监问。
早先就说过了,太学里的负责授课讲学的先生,每一个都是被祭酒、学监等人严格筛选后才择定的。因为童子学里诸位生员的身份特殊,所以童子学学舍里的诸位先生的挑选与择定才尤为的严格。
现下张学监直接就提出要给童子学里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们添上一门功课……
这先生该如何安排?所授讲的内容又要怎么划定?
这一个个的,可都是问题。
而更关键的是……
罗学监低低道:“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是对與图相当有兴趣不假,但促使他们真正凑在一起的,可不是这些。”
张学监颌首:“我当然知道。”
那些年岁不大、心思不少的小郎君小女郎们,这一次争先恐后地站出来,为的其实就是孟彰这个人。
将與图另定为童子学里的一门功课,反倒是坏了他们的本意。
罗学监凝神看了张学监一眼,有些不确定:“张生你,你这莫不是……故意的吧?”
张学监带笑回望他:“我怎么就是故意的了呢?我不过是有感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的好学心意,想要为他们行一二方便罢了……”
罗学监叹了口气,声音发苦:“你不必说了,张生。”
若真按张学监的想法去做了,被折腾的又何止是童子学里的那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还包括他,包括他们这些负责童子学诸多生员学习事务的先生们。
“我不同意。”
张学监很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坚持。
“那好吧。这件事我不提起就是了。”
罗学监狠狠地松了口气。
张学监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问罗学监道:“如果童子学里的那些小郎君小女郎们真将这件事情落到了实处……”
“罗生,你们童子学这一段时日,是不是就不必另行安排事务了?”
罗学监点头,应道:“应是如此。”
这所谓的另行安排事务,指的不仅仅是学舍里特意安排的让诸位生员放松、游玩的事务,还包括给他们铺垫声名、积蓄人望的事务。
张学监倒是有些羡慕罗学监了:“那你这一段时间倒真是能松快一些了。”
罗学监压制了一下笑意,又压制了一下,到底是没压得住,让它泄露出来,晃了一下张学监的眼。
“也就是有这一点好处了。”他道。
张学监悠悠地叹了口气。
罗学监就问:“如何,可是遇到什么难题?”
张学监觑他一眼,只觉得他明知故问。
这回倒是轮到罗学监能笑一笑了。
“倒也是,就现在这时局,不论是要为哪个生员造势累望,都不太好……”
罗学监站在张学监的位置上细细思量一阵,也觉得魂体一阵阵地发痛。
选一个世族子、望族子为他造势吧,容易陷入时局的浑水里,也容易叫各方怀疑他们太学是不是也择定了立场。
选一个寒门子、平民子吧,他们太学倒是能够轻松许多了,不会那么容易叫人多心怀疑,但那个寒门子、平民子怕就会为难了啊。
张学监伸手按了按额头后,抬眼对罗学监笑:“所以,你来帮着提一个人选如何?”
罗学监摇头退后一步:“我也没有个主意,还是张生你自己来吧。”
张学监看了,并不生气,反倒又显出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起码比早先时候那面上的笑真实多了。
“你啊……”
张学监近乎叹息一样的话语拖长,随后忽然一转,问罗学监:“你说,要是我们太学选择为孟彰养望、蓄势,你觉得如何?”
罗学监几乎瞪大了眼睛,下一瞬立刻摇头:“不如何!”
“嗯?”
罗学监定了定神,快速道:“尽管这样一份名望着落在孟彰身上,不会让他如何为难,但孟彰小郎君未必就愿意接受这份名望。”
“孟彰小郎君对他自己的未来有所安排,脚步也走得比较稳当,就是一直总有事情落到他头上来。早先时候那种种,他或许只能接受,但不代表他就乐意去接受。”
“更不代表他会一直愿意去接受。”
“张生,孟彰小郎君也是有他的容忍限度的。”
“倘若真的叫他烦了……”
罗学监最后道:“我怕事情只会更糟糕。”
张学监叹了一声:“那倒也是。”
他原只想着这份太学的声望与名势影响不了孟彰的境况,但确实没有考虑过孟彰的心情。
“如此,便也就罢了。”
张学监很利索地舍弃了这个初初觉得不错再一深想处处皆是问题的方案。
“那我就再想一想吧。”
张学监这样说着,同时还伸出手去,在侧旁摆放着的香炉里又给添了一份香料。
罗学监看着张学监的目光越发的同情了。
但他显然没想要在这里陪着张学监发愁,直接告辞离去。
张学监只摆了摆手就放人了,没有强留他。
“孟彰小郎君不成,那该是谁来比较好呢?”
第175章
罗学监都已经走到门槛边上了,听到张学监的这一句低语,悄无声息地加快了脚步。甚至不等张学监目光追上来,他便已经反手将门扇给合上了。
张学监也是一阵哑然,小半饷后摇摇头:“走这么快干什么啊?生怕我抓住了他,一定要他给出一个主意来吗?”
冥思苦想半日总是没个头绪,张学监只能选择求援。
“祭酒。”他直接敲响了手边的小铜钟。
祭酒很快给出了回应:“张生?”
张学监道:“是我,先生,打扰你了,但我是真的没主意,只能向你讨个指点。”
祭酒只略一细想,便找到了困扰张学监这几日的问题。
“你是说西山宴?”
张学监苦笑:“可不就是这事?祭酒,你可有看重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