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再来猜一猜,就是阴世天地里的这一众阴神没有跟阳世天地里诸位神祗手中握着的、一模一样的权柄,那相似的呢?类同的呢?
真的就……
没有吗?
听得神荼的这个提议,郁垒心头一阵意动。
审判道则显化壮大发展,天地垂降无量阴德。他们这一众阴神都各有收获,谁个都没落下。
但就像他们兄弟两个现在已经能够自由行走而其他的相关阴神还都在接收阴德、沉入这一场机缘中一样,因为各自所背负的道则不同,阴神与阴神也是不同的。
而此刻,能勾动因果、于有意无意间推动命运变化的几位兄弟,应该也跟他们两个一样,都已经领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份阴德的了。
亦即是说,那几个兄弟完全能够腾出手来,帮阿彰一把。
不需要他们大张旗鼓动作,不需要他们明目张胆插手,只需要他们轻悄悄地在某一个、某几个关键节点处推一下就行了……
但郁垒细细思量片刻后,却是甚为惋惜地摇了摇头:“还是别了吧。”
神荼皱起眉头,很有些不解,问:“为什么?”
这也不是什么多费力气的事情啊?
郁垒摇了摇头,回答神荼道:“因为阿彰他没有开口。”
神荼一怔。
郁垒继续道:“从审判殿出来到坐上牛车,阿彰他也不是就完全没有机会跟我们提这件事,但阿彰他就是没有跟我们说起。”
目光瞥过神荼,郁垒问:“你觉得阿彰是不愿意麻烦我们,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神荼静默一瞬:“阿彰他已经在尝试跟我们亲近了,所以……”
“不会是他不愿意麻烦我们。”
郁垒笑了笑:“那么?”
神荼抿了抿唇,有点不甘,有点骄傲,道:“他不需要。”
“他不需要我们来插手。但凡有人跳出来,他都有应对的办法,他早有准备……”
“如果来者太强,太多了呢?”郁垒问。
神荼道:“那他也有能全身而退的把握。”
顿了顿,神荼补充道:“我们的那点动作,该也在他的料想之中。”
郁垒笑了起来。
“他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了。”
神荼极力板着面孔,但他到底没能绷住多久,过不得一会儿也跟着笑起来。
“应该是。”
闲话之间,郁垒、神荼两位门神渐渐走向酆都宅邸的更深处,消失不见。
安阳孟氏的马车里,孟彰安抚着锦囊里比往常时候更躁动了些许的银鱼鱼群。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银鱼鱼群在锦囊上下游动多几圈,最后回到孟彰手指搭着的那一部分布料左近,一遍遍轻轻地触碰着孟彰的手指,无声抚慰。
孟彰其实没有太紧张,但迎着银鱼鱼群关切的视线,他还是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好,我知道了,有需要的时候,会叫你们的。”
银鱼鱼群这才有些满意。
它们绕着孟彰又转了几圈,才在为首那一尾银鱼的带领下静默下来。
说是静默,倒不如说是蛰伏,更不如说是在做好准备。
“哒,哒哒,哒哒哒……”
马车走过长街,转过街角,向着孟府的方向而去。但,就在车夫已经隐隐可以看见那条熟悉巷道时候,一道玄光从天而降,以比迅雷更霸道、比光线更迅捷的姿态,直接盖向那一辆马车。
车夫反应竟也半点不慢。
他手中挥出的马鞭当空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当即就有一片云光从马车顶上升起,从下往上托起那一道落下的玄光。
玄光被扛住,直接在半空中凝滞。
玄光与云光在半空中形成对峙之势,谁也不能前进一步,谁也不会后退一步。
这一片空间仿佛也都被凝固了。
玄光几次尝试,想要破开云光的承托与封堵,却都是无功而返。
如此来回几次以后,玄光略一停顿,却是当空一抖,射出数以千计的尖利细针。
细针也似的玄黑光线以倾盆之势往下爆射。
不过顷刻间,安阳孟府这一前一后两架马车便直接陷入了针雨的范围。
孟氏的马夫见得对面变势,面上神色无有分毫变化,只是随意地一转手腕。
长鞭接连几遍扫过虚空。
每一次扫过,便多出一片云光将那玄光针雨遮挡下来。
那一片接着一片升起的云光俨然变成了重重撑天巨浪,将那些玄黑针雨全数遮挡下来,不叫那些玄光影响到马车。
尤其是打头孟彰坐着的那一辆。
落在后头的那一架马车里,孟庙很有些坐不住。
他时而支起半个身体,探身去看前方,时而又侧身看向分坐他左右两旁的罗甄两位先生。
被他几番变幻的动作打扰,罗先生睁开眼睛。
他先自看了一眼甄先生那边,确定甄先生没有被孟庙打扰后,罗先生方才回头,给孟庙传音。
“庙郎君还是回到位置上坐好吧。”
孟庙陡然惊醒。
他连忙坐直了身体,绷紧面容,小心地封锁好他自己周身的每一点动静。
“罗先生,外头的情况怎么样?阿彰他没事吧?我,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罗先生偏转目光,看见那坐在马车里就似坐在牢狱一样提心吊胆的孟庙,心里不觉叹了口气。
“都还在掌控之中,阿彰他也很好。”罗先生先回答他,然后顿了顿,才又道,“庙郎君自个多注意些就好。”
“早先跟你说起过的事情,也都莫要忘了。”
孟庙脸皮一红,连忙点头。
在孟彰身边掀起漩涡那一阵子,不,应该说在他被择定跟随孟彰走出安阳郡以前,安阳孟氏族中就一直在教导着他这些方面的事情。
他也很用心地学了。
但,他就是这样的没用。
学了,就只是学了,真正遇上事情的时候,还是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也就是现在还没有因为他的缘故影响局势变化,否则,就算阿彰、安阳孟氏族里没多说什么,他也没有这个脸面再一直待在孟彰身边了……
孟庙双手紧握成拳隐在袖袋里,整个人坐得笔直笔直。
他在借这样的姿势稳定自己的心绪,从而尝试去在这样陡然发生的混乱中把握住某些东西。
或是他自己,或是这局势变化的时机。
他不求能在这样的混乱中立下什么样的功劳,起码不会是因为他,给了有心人机会。
还有,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因素……
起码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帮孟彰顶上那个意外的机会。
孟庙双唇抿成了一条薄线。
他可是阿彰的伯父呢。
罗先生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