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此时跌在地上的那些同类相差无几。
快速收拾过,又用了早膳,孟彰再跟孟庙告辞一声,便上了马车,往太学去。
街头巷尾里,仍是挤得熙熙攘攘的人潮。
“……来了吗,王氏的郎君来了吗?”
“还没呢!不过庾氏郎君的牛车才刚过去了……”
“说来,庾氏郎君也不比王氏的郎君差多少啊。我看庾氏郎君,分明也是华表玉质……”
“唉,我们就是些平头百姓,分得清什么华表玉质,什么龙章风姿?不过是一眼看过去,觉得那郎君只似天人,只此而已……”
“这倒也是。不过话又说回来,王氏郎君、庾氏郎君都是这样的天人之姿,也不知道那些龙子凤孙,又是个什么样的风采?”
“你想见一见?那容易!听说明日还是后日,太子殿下要往太学去,到时候,我们就能见识见识太子殿下的风仪了。”
“你说得简单,但太子殿下出行,必定是坐着太子车驾,仪仗齐全的,能让你见一见太子殿下?!”
“这倒未必……”
孟彰眼睑微阖,似乎未将这些闲言放在心上。
到了童子学后,他与王绅、谢礼、庾筱等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打过招呼,便坐在了自己的蒲团上,等待着今日来授课的先生。
自送走孟彰以后,孟庙便回到他自己暂居的那处院舍里。
取出联络用的异宝,孟庙静静在旁边等着。
很快,异宝中便传来了孟椿的声音。
“阿庙?”
孟庙应了一声,垂手恭敬问安。
“阿祖可安好?”
“安好。”孟椿应道,便先自开口问起了孟庙,“这么快就联络族里,可是帝都中发生了什么事?”
孟庙将这件异宝从安阳孟氏一族族里带出,原本就是为了防范万一的。虽然异宝效用不俗,但同样的……
催动这件异宝所损耗的资源也很是美丽。
即便是家大业大如安阳孟氏,也还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它。
就如现在,沟通安阳郡中与帝都洛阳两边,孟庙原本准备的一个随身小阴域便会空出三成的位置来。
深知这种消耗的孟庙也不迟疑,快速将这些时日以来帝都洛阳这边发生的事情跟孟椿说道了一遍。
孟椿只听着,并没有随意打断,直到孟庙将事情都说完了一遍,他才挑了几个地方细问了一阵。
孟庙一一都答了。
孟椿问过一遍后,沉吟一阵,问:“阿彰不甚待见慎太子殿下?”
孟庙点了点头,又立即替孟彰分说。
“阿祖,这事情真不怨阿彰。是慎太子他做得过了!”
孟庙这毫不犹豫直接就将责任推给对面的话,听得孟椿嘴角一阵抽搐。
听着对面的静默,嘴巴比脑子动得更快的孟庙也是无言。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地就先将这话说出来了。但他话说完了,又没想要改口,便只能随着孟椿沉默。
孟椿悠悠慨叹:“阿彰实在是了不得……”
孟庙斟酌一阵,又一次为孟彰辩驳道:“这不关阿彰的事吧?”
孟椿没甚好气地道:“行行行,这不关阿彰的事,是你自己真就这样想的。这里头的事情,也全都是帝城里的那一大家子做得过了,成不成?!”
孟庙一阵瑟缩,不敢应声。
孟椿缓了一口气,最后道:“行了,那边的事情你先看着。”
顿了顿,他还是再将那话说了出来。
“但在帝都时候,倘若再遇到事情,也先问一问阿彰,你别自己轻易拿主意。”
孟庙连连点头,半点异议都没有。
“阿祖放心,我省得的。”
孟椿暗自叹了一声:“你省得就好。”
“多跟阿彰学一学,帝都往后……怕是要比早前时候还更复杂得多。”
孟庙心头沉重,问孟椿:“阿祖,这天下,是真的又要乱起来了吗?”
孟椿不答话。
待断去联络以后,孟庙看着恢复安静的异宝,沉默许久,最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果然是要乱了啊……”
安阳郡里的孟椿直接便去郡城隍府里见了孟梧。
孟梧又闭关了,在郡城隍府里接待他的,是俑人梧。
将孟庙从帝都那边送回来的所有消息都跟俑人梧说道过一遍后,孟椿沉默良久,问俑人梧:“你以为……”
“这一出出的,到底是谁人的手笔呢?”
俑人梧抬眼看他,手腕却是轻巧一动,将一枚莹白的棋子拍在棋盘上。
“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俑人梧问。
孟椿沉默半饷,待再说话时候,神色却是极为复杂。
“所以,果真是那位高祖宣皇帝?”
俑人梧不搭话,只催他一声道:“该你了。”
孟椿这才低了头去打量棋盘上的局势。
然而,这局棋盘的局势只入了他的眼,却没有入了他的心。
他匆匆扫过一阵,便径自伸手,在棋篓子里捡出一枚黑棋随意落在棋盘上。
“如果真是那位高祖宣皇帝的话,”应付过这一着后,孟椿便又问俑人梧道,“那司马氏族中,是真的要乱起来了?”
俑人梧随意颌首,似乎并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应该是吧。”
孟椿再问:“可是如果真是那位高祖宣皇帝出手了的话,武帝他和皇后杨氏,真的就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吗?”
俑人梧的手顿了顿,复又将手中才刚捡起来的棋子丢回棋篓子里。
“今日这一盘棋,算是下不了了……”他叹道。
孟椿终于是不耐烦了,他道:“下棋下棋,现在是下棋的时候吗?!阿梧,你到底有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
“天下要乱了!”
“天下要乱了!!”
“天下一乱,我们孟氏逃不出去,安阳也逃不出去!!整个天下,都会变成一锅沸水!!”
“我们需要找到生机!生机!!”
看见这样激动又暴躁的孟椿,饶是俑人梧,也不由得侧目。
“生机不是在我们手上了吗?”俑人梧平静问道。
才刚刚爆发失控过一回的孟椿听得俑人梧这话,先是一喜,随即又疑惑了。
“什么时候?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孟椿一迭声地问。
俑人梧抬眼看他。
孟椿细看着俑人梧的脸色,一时有些发笑:“你不会是想说阿彰吧?”
“阿彰还太过年幼了,你……”孟椿还待要与俑人梧分说,却见俑人梧摇了摇头。
“不只是阿彰。”
孟椿安静了下来。
迎着孟椿的目光,俑人梧道:“是每一个孟氏族人,是这安阳郡里的每一个人。”
孟椿静默许久,才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嘶哑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