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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只顾着倾盆而下,淋湿了那幽暗路上艰难前行的人儿。
夜背着潇辰走过了湖上的桥,终是到了湖中央的山脚,她微微仰头望向那雨幕后面的山顶,雨水滑进眼眶,让她一瞬闭了眼,蹙了眉。
身后是她浅浅的脚印,身前是毫无方向的山。
夜将背上的潇辰往上提了提,睁开双眸前边儿望了眼幽暗得阴森的山林,面色沉了沉,迈开了步子进了去。
山林似是有着一层朦胧的黑雾笼罩着外边儿,泛着尸气,刺鼻。夜一手在身后撑着潇辰的身子,一手拔|出了枫华砍断着道上绿意盎然的树枝。这样的鬼天气,这样的鬼地方,若是要去寻上山的路,便是太费气力,不如自己造一条路。
她瘦削的身子背着潇辰,步子却是稳健。周遭除了雨声和靴子踏进水坑的声音便只剩下剑刃斩断树枝的咔嚓声,孤寂得很。
她走了一阵子,眸子转了转,突然顿了步子,凝眸望了望前路,忽的直起身子,不再前行。
鬼打墙了。
这地方,她方才来过,树枝的断面还新鲜。
她紧了紧撑着潇辰身子的手,微微垂头阖了眸子,眼角一抹嫣红。
视野宽阔后,她才看到山林外围的雾气在渐渐收拢,朝着山腰的中央聚拢,黑漆漆的林中泛起了幽绿的光——就如同,一种仪式一般,黑色雾气经过的地方,草木枯萎,枝叶落尽。
她转过身睁开眸子看向来时的路,忽的眉梢一抹殇,烧红了眼角的色彩。
她总是不愿去记得那些久远的事情的,那些琐碎的,毫无意义的事物。但她却总是能记得分毫不差。
分明,忘记的人才最欢乐。
她望着那朝着自己愈渐近了的黑色雾气,淡漠地阖了阖眸子,随后轻柔的将潇辰放了下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撑着她的手扬起,枫华剑刃划过,手心一条刀痕,鲜血下一瞬便涌了出来,顺着修长的手指滑落,被雨水冲走。
随后只见她将枫华收入了剑鞘,右手伸到身后扶了潇辰,划破的左手扬起,泛着鲜血的手掌张开,冲着那好似要扑上来将二人吞噬的黑雾,幽绿光芒下水润的五指修长白皙。
——“远方有客,勿清扰兮。”
——“远方来敌,便驱逐兮。”
“灭。”黑雾一瞬笼罩了二人,夜左手一甩,鲜血撒了周身,她转过身拥住潇辰,启唇冷声说着似咒语一般的话语,却若有若无的夹杂着一丝沉重到无力的叹息。
沾上夜鲜血的黑雾只来得及泛起一丝黑烟,便散了去。
然那几丝鲜血并不能阻止黑雾的侵蚀,它们饥渴般的蜂拥而上,活似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不时便吞没了二人,夜感受着身体因着失血和内伤的虚弱,双眼开始模糊,她垂眸望着怀中皱眉昏迷的潇辰,吃力的掀起眼皮,抬起还泛着鲜红的左手,拥了潇辰,在白皙触摸到蓑衣的一瞬,终是撑不住的闭上眼,失了意识。
——“诶!你等等我啊!”
一个看着当是刚及第的小女孩儿跟在一位高挑的白衣女子身后,乖巧的面上小巧的嘴嘟着,迈着小小的步子,为了跟上身前的女子宽阔的步子,好似跑得有些力不从心。
夜站在那女孩身后,望着面前快步的二人,眸子转了转,打眼瞧着这似是山间小道的不平泥地,再是望向前面的二人时,眸中竟是盈满了复杂的情绪。
似是无奈,却又有着柔软。
小女孩跑得累了,忽的摔了一跤,她望着前面步子丝毫未作停顿的白衣女子,眼中忽的泛起了委屈的泪光,她咬着唇,就这么坐在泥土上,冲着那冷漠的白衣女子喊道:“诶!你这人怎的这般没心没肺!”
许是那满是委屈软儒声音实在太过令人怜惜,那白衣女子终是停下了步子,却仍是顿了一会儿,没有转过身来。女孩儿见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红了,胸口一个颤动,就这么哭了出来。
白衣女子听着那委屈到极致的哭声,终是一个轻声叹息的转过了身来······
——“夜!夜!”
耳畔传来夹着女孩稚嫩哭声的清丽呼喊,眼前的画面一瞬散去,化作了黑。
夜轻蹙了蹙眉,意识清晰前,先却是感受到了怀中的柔软和蓑衣的刺手,随后这才睁开了眼,头顶一束光毫无预兆的射入瞳孔,让她一时又是闭上了眼。禹子寒见了急忙将符纸移开了些,夜这才全然的清醒了,睁开眸子望着围在自己周遭的银狼四人,眸中一丝疑惑,便想起身,却在动了动手时发现了怀中的人儿。
双手还紧紧的拥着那人,左手的伤口被怪异的包扎着。
银狼望着躺在地上扬着头看着潇辰一脸呆样的夜,焦急的心总算是放下,她看了眼身旁好似还在思考着什么的潇音希,内心一个颤抖,扯了扯嘴角朝着夜道:“你别看了,你一直抱着人家不撒手,我们又害怕动作大了伤着你二人,便只得先随意的包扎了下,你快起身,让潇姑娘给你同潇将军瞧瞧。”
夜转了转眸子,瞧着白十八缩在禹子寒身后可怜又担忧得瞧着自己的小脸,眉梢软了软,扶着潇辰坐起了身子。她随意地打量了下几人待着的地方——一个似是人为凿出的洞穴,洞不深,不大,六人在里边儿,刚好,不算很拥挤。洞内光滑的泛着水汽,洞沿却是爬满了水泽的青苔,着实怪异的很。
夜小心的扶着潇辰,摘了她身上的蓑衣,铺在了地上后,这才轻柔地扶着她躺在了上边儿,让开了身子,看向潇音希低声说了一句“我不碍事”便走到一旁席地而坐打算运功疗伤。潇音希收回思绪,瞥了眼夜湿漉漉的身子和苍白的脸色,再看向地上只是鬓发有些润湿的潇辰,阖了阖眸子,面容上三分复杂三分叹息。她低声应了,走到潇辰身边替她看起了身子,银狼瞥了眼潇音希,这才跑到夜身边,望着她毫无血色的双唇,瞥了眼身后,便随意的坐了下去,望着洞外的雨幕,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夜,你何苦。”
何苦这般善良,又这般隐忍的作践自己。
闭目运功疗伤的夜听到这带着五分叹息五分疼惜的话语,眸子一颤,睁了开来,她瞥了眼一旁昏迷的潇辰,耳畔还回响着那人带着哽咽的声音,一时又是迷了眼,乱了心。
夜看了眼银狼,眸子一滑,望向了洞外全然看不见来时的路的漆黑,并未回答银狼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们如何汇合的,又如何寻到我二人的?”
因着她没有收声,一旁的禹子寒和白十八均是听着了,还未待银狼开口回答,白十八便乖巧着模样凑上去回道:“禹哥哥带着我跑啊跑啊,然后就被那东西的雾气吞了,禹哥哥的符纸都没用,然后我门都撑不住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山洞附近躺着,我看着了山洞就跑过去了,就看到了这两个大姐姐了。过了一阵子,这个大姐姐说是感受到了夜姐姐的气息,就带着我们出去找,随后就在我同禹哥哥醒来的地方,找到了夜姐姐和这个大姐姐呀。”
白十八带着小孩子稚气的甜甜解答让银狼一时没了混乱的担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白十八鼓了鼓气,瞪了一眼。银狼笑着摆了摆手,说不出话,潇音希回过头瞥了她一眼,眸光里似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夜则是瞥了她一眼,便看向白十八,搁在膝上的右手顿了顿,还是抬起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小脸,意喻感谢。
白十八一下便不生气了,高兴得很,蹦跳着又跑回了禹子寒身边,看得夜也是眸子一软,银狼玩心一起,便逗弄起白十八,冲着她吐了吐舌,一面看着白十八气呼呼的模样笑得开心,一面心道这禹子寒还挺有小孩儿缘,这小姑娘不一会儿就这么黏他了。
夜看着打闹的二人,正了神色,望向洞外,沉了沉眸子。
那黑雾莫非是结界么,几人都被送到了同一处地方。然若是想杀了我们,分开不是正好,为何要费尽心思的将我们引到此处。
那些人,何时会做这般麻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