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转眸看向攸宁问道:“荡尽天下不平的攸宁女君,可愿与我去林间转一转?”
攸宁还没答话,安歌怒目看向陆离,一拍石桌发出“砰”的一声喊道:“陆离!你过分了!攸宁已经在众仙面前拒绝你,你凭什么随意带走本王的未婚妻!”
安歌素来是容易相处的,也惯将自己看做游戏人间的公子爷,这是他头一回在众人面前自称本王,显然是发怒了的。
陆离抬眸看向谛听,和缓温柔的微微一笑,拉起攸宁的手腕,回道:“这里交给你们,我们尽快回来。”说完,拉起攸宁就往外走去。
攸宁看看安歌,笑着将自己的手腕从陆离手中脱出,微微颔首道:“居士请自重,做事便做事,如此多余的动作会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
安歌听了此话,眉心瞬间的疏解开来,畅快不已的道:“居士听清了我妻子的话吗?”
陆离心口一窒,眉心不自觉的凝结,僵硬的收回了搁在半空的手负在身后:“好。”宽袖中那双修长而骨节均匀的手狠握成拳,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连甲床也微微泛青。
人家郎情妾意,他能怎么办?他还能相信自己的感觉,认定攸宁真心爱的是自己?
他一挥素袖,踏着云波去向天边。攸宁转眸看向众人道:“我与居士去去就回。”
女夷看着这三人的举动,心下惊讶着...前几日听瑶姬说起过,妖族之王与佛国居士在北真天君的寿宴上先后向这位攸宁女君下跪求婚。而后她应下了与妖王的婚约。又听说佛国居士梵离怀抱着奄奄一息的攸宁女君上天庭,一怒打碎了南天门匾额,太白仙君为此还被天帝打破了头。
因为这事,太白仙君可被天帝冷落了好一阵子呢。
她听说这种事是一万个不敢相信的,堂堂佛国居士,三界皆知他是佛祖指定修满此世便会成佛的人,怎么就会妄动凡心,与妖王争抢起一个魔女了呢?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相信了。同时,也在疑惑黑狗小仙与净山仙子口中的,这位外刚内柔的魔女,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心肠呢?她更加好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凌踏云波,脚下是山河万里,攸宁不急不缓的跟随在陆离身后,慢悠悠的问道:“陆离,我说的只是事实,你为何如此容易动怒呢?这可不是你的脾性。”
陆离何尝不知她说的是实情,就因为无法反驳,就因为千真万确,所以他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默念着心经,希望佛经可以度化他心中的怒气,可当这怒气消散之时,他却升起了一丝的无奈。
这股无奈的情绪,凝结成了一块千斤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大概,是时候放弃了。
他的任务是度化攸宁,如今她脱离魔道拥有半颗妙莲心,以荡尽世间不平为己任,即将与安歌成婚拥有稳定的生活,他不该默然退场吗?
她是攸宁,而非别暮。
他微微颔首垂眸,平和的道:“攸宁,若有人曾对不起你,如今已经诚心悔过,希望能够化解你的恨意,你希望他怎么做?”
攸宁微笑着看着他,缓缓回道:“哦?那就要看他是有多么的对不起我了。若是夺了我的东西,我势必要抢回来。若是想要害我性命,那就让他抵命。若是情债嘛...”她低低的笑了笑,接着道:“那就让他永远痛苦,永远不得解脱。你说说,你欠了我什么?”
陆离低笑回道:“欠你数万条性命,千年修为,百缕情丝,一颗芳心。”
“那可真是不少,你这一世也还不清了。”她笑着道。
陆离面色本就苍白,听闻此话,更是面色惨白,他抬手,轻轻抚抚她头顶的软发:“好,还一世。若还还不清,那就两世,三世,如此你可满意?”
攸宁摇头笑,轻轻的拍在他放在自己头顶的手上,将他的手打落,缓缓的道:“还债就还债,不要动手动脚。”
陆离轻笑道:“这话你往后恐怕得说很多次了。”说完,他转身朝着下方落去。
恐怕得说很多次是什么意思?她摇摇头,随着他往下落去。
凡人界的村落中宁静而祥和,两人如路过的凡人一般缓缓的走进村中。
来往的农家人纷纷侧目看向两人,暗自惊叹这是何方来的仙子仙君,竟然来到这穷乡僻壤之地呢?
攸宁低声问道:“来这儿做什么?”
陆离轻叹一口气,回道:“寻鼓魂。”
“鼓魂?”她疑惑的问道。
陆离点点头道:“方才探入金铃手鼓,发现其中有一缕灵识,应该是常年累月的器物生出器灵。鼓魂弱小,不能离器物太远,应该就在这里了。”
攸宁一扬眉问道:“阿醉也是器灵,她却能离开石狮,受到火烧水淹不死,附身在你造的临时肉身上面。”
陆离转眸看向攸宁微微蹙眉,攸宁明媚一笑道:“看来阿醉的修为在器灵中算是很强的。”
陆离道:“大概是吧。”
攸宁又笑了,接着道:“女神身边的器物修成器灵如此弱小,可她与子佩只是凡人工匠造出的顽石,修为却能如此高,还能得到河神赠予的金银板斧作为法器,她的机缘造化真是令人望而生叹。”
陆离闭上双眼,缓缓的道:“闭上眼睛,心境安宁,想着要寻找的东西。”
攸宁闻言照做,半颗妙莲心与另半颗合二为一,他们的同时倾听芸芸众生的声音,哪怕是山风吹过树梢的美音也不曾放过,一道云蓝色的灵力在这声音当中悠然独立,如空谷幽兰客,肖似女夷。
他们同时睁开双眼,面面相觑。它竟然化成了女夷的模样,就生活在这山脚下面。
他们相携缓缓走到一户农家门外,正见到一个樵夫自另一个方向兴冲冲的走过来,他身高八尺,生的浓眉大眼英气十足,身上背着一大捆柴火,一手拎着一个油纸包。抬眼看着自家门外的两个贵人,不由的怔住了,走上前来笑问道:“二位是路过的吗?要不要进屋喝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