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间怔住了,然后道:“他是饿鬼,六道轮回中最为凄惨的饿鬼。饿鬼们长年累月没有吃喝,游荡在世间,终日在饥渴无度中煎熬着生活。由于饥渴,他们常年奔跑在世间想要寻找果腹之食。”
“但是,由于他们的业太深太重很难找到吃喝。即便是寻到了,食物到了他们口中就会化成火炭烧灼他们的喉咙。清泉在他们面前,就会变成腐臭的血海。只有我的血肉可以让他吃饱一次,所以就给他吃了。”
“真傻。”攸宁这样说,然后垂下眼眸。
她一边撩撩裙角,一边道:“我进入客栈就察觉不对劲,可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鬼怪的存在?难道是我修为不够?”
陆离摇摇头道:“他,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人封印进了这间客栈,与客栈合二为一,吞噬着进入客栈的每一个人的身体和魂魄,所以,这座客栈中没有鬼。因为客栈就是鬼,明白了吗?”
“那老板娘和老叟是...”
陆离侧目看看她,突然缓缓地展开了笑容,道:“知道为什么这客栈中除了我们再无人入住?”
攸宁茫然的摇摇头。
“肉眼不视的老叟,便是天眼罗汉的化身。女老板,则是观音大士的化身。他们前来度他的,见我们来了,所以便走了。”
攸宁一听就不乐意了,嘟着唇道:“瞧瞧人家,人家也是佛,怎么就不喂食饿鬼。偏偏我的老板主动奉上。”她抬眼看着他道:“平日里就知道克扣我们的工钱,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大方还是小气。”
“我,有吗?”他这样问。
攸宁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却是笑了。
“我不是佛,我的心境还不及佛。”
攸宁眯着眼笑着道:“对,不是佛,也不必成佛,就现在这个样子很好。”
很好,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转眸看着晦暗不明的天际,那是混沌初开的模样。
如果说这梦境是佛给她的提示,那么梦中,她看见了那场大战。她看到了从前的乔木宝马,甚至回到了灵塔峰,还有血衣魔修。
除了那个战场,其他三个梦境都是她心里的影印,皆为她真实经历过的人或事。那么,为什么会梦见那场大战呢?
那也是她曾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吗?
她忽然身体微微顿住了,她还记得,在梦里曾闻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味。难道圣哲看着她的梦?
不对不对!
她的灵识中被圣哲注入了一丝他的灵识,她看到过,却没有捉住它。
那么就是说,无论她经历什么,甚至想些什么,只要他想要知道,他都可以看到。
这感觉如同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他们之间不过交易罢了,他却时刻关注着她的行为甚至思想,而凭借他的能力,怎么会需要她动手帮他杀人呢?
还有,别暮,这个永远不能跟人提起的名字。
这一切都是迷,待她一点点揭开的谜题。
“日你个仙人板板!谁把劳资搬到外面睡了!”阿醉大吼一声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许是身子被地面硌得生疼,脖子也落枕了,一动起来就疼得龇牙咧嘴。
冰夷也是一惊,睁眼看看周围,这哪里是什么客栈,分明是荒废的小庙啊。他慢条斯理的起了身,念个清洁咒,将自己打理好才探向破庙里面。
此时信芳和阿奉也先后醒来,加上阿醉,三人看着冰夷看向破庙,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冰夷小心翼翼的走进破庙,看见陆离的一瞬间,琥珀瞳孔猛然一缩,抬手指着陆离道:“你,你,你...”然后双眼一番,晕倒过去。
阿奉上前一步让他倒在自己怀里,然后转眸看向二人道:“庙里不对劲,小心!”
“好!”
“知道了!”
二人脚落在地上,踩得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庙里的攸宁莫名其妙的看向陆离:“他们在干什么?”说着站起身来,迎着几人走了出来。
外面的三人一挺尸小心翼翼的藏在门边,突然看见一抹湛蓝的衣袂闪现,纷纷提了一口气在胸口。
阿醉心里暗自骂着,双手摸向背后的两板斧头,信芳也是一寸寸的抽出腰间的鞭子,阿奉悄然将冰夷放下,双手合掌,三人蓄势待发。
攸宁一只脚踏出庙门口,三人诈尸一般纷纷凌空飞起,各式各样的兵刃法术照着攸宁头上冲来。
攸宁先是一惊侧身格挡然后凌空而起,待看清了三人,她嗤笑一声心念一动,也不知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什么,大喊一声:“去吧香菇!”
吉捌睡的正香,忽然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扔了出来,他摇身一变,淡褐色的光芒之中。
变成了一颗巨人般,巨大的香菇。
“砰”的一声,大香菇直挺挺的落在地上,掀起了一阵尘埃落叶。
“什么鬼!”阿醉眼睛看着大香菇。
攸宁轻飘飘的站在吉捌头顶,似乎觉得这个触感很软和,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手掌拍拍吉捌的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招?可大可小的香菇。”
吉捌争睡的蒙呢,变大也是在感觉到性命攸关的时候做出的应激反应,他揉揉半睁半闭的小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女仙,下次能否温柔些喊我起床?”
攸宁笑着道:“走两步。”
“为什么?”此时的吉捌还不知道,自己头顶这个女仙啊,非常的具有恶趣味啊。
“快走,没事走两步。”她拍拍他的头。
吉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蹦了起来。
巨大化的吉捌两条腿变成一条肥肥软软的柱体,一蹦起来,简直地动山摇一般。惊起了一片飞鸟,树叶簌簌的往下掉。
地面上的陆离走了出来,看着驾驶着大香菇的攸宁玩得正高兴,而另外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看向晕倒的冰夷。
“他,他晕什么?”信芳又好气又好笑的问。
陆离抬手看看自己的衣袖,又看看庙里地上残留的少量血迹,顿时笑了,然后道:“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