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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齐紧抿着嘴唇,视线审度般的扫向对面的夫妻二人,心底终于生出了几分微妙的异样之感
似乎,一切并不如他预想中的那样发展。
而在一旁埋头狂吃的夏翎,趁着咽饭的间隙,侧脸瞟了一眼韩齐的表情,下意识的勾勒起几分奸猾的冷笑。
“怎么?察觉出不对劲了吗?”
夏翎慢条斯理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几分小小的愉悦和惬意,仿佛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事实上,夏良齐先生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急切,也来得更早一些呢,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在这里等你半个月以上的准备了,没想到才第二天,你就迫不及待的跑到我面前晃悠了……果然是小人得志便猖狂啊,忘了你为人的谨慎。”
韩齐微微变了脸色,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夏翎,“陆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太听明白你的话。”
“从对一个人称呼上的变化,完全可以看看出这个人态度上的变化,所以,礼仪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是不是?之前还能公事公办模样的叫我夏老板,现在一朝察觉出不对劲了,就立刻改了称呼,叫我陆太太……怎么?这是想提醒陆锦年,让他看好自己的女人,不要仗势欺人、以大欺小吗?”
夏翎抽出纸巾,优雅的擦了擦嘴角,身体向后仰了仰,表示用好了晚餐,这才调转方向,面向韩齐,抱着胳膊,笑眯眯的道,“我只是证明了你心中暗藏着的那一点点侥幸罢了,你总觉得这一切不可能是我设计的,但从另外一方面来思考,你未尝不是在害怕这一点……”
韩齐垂下眼睑,借以躲开夏翎的视线,“我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如今我可是夏家的继承人,手上掌握着夏家一半的股权,冬夏集团又是东林省最大的奶制品企业之一,金字招牌,庞然大物,难道不比你那个小小的仙园集团要强吗?”
夏翎仿佛被这句话取悦了,肆意的轻笑出了声音,美眸流转,眸色深沉,“韩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叫什么?”
韩齐没做声。
“死鸭子嘴硬啊!”夏翎惋惜般的长叹了一声,“要是冬夏集团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你今天又怎么会站在我面前,而不是继续算计着夏老爷子,将余下那一部分股权拿捏到手上?”
韩齐冷笑了一声,仿佛真的志得意满,昂首挺胸,傲然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落在夏翎身上,“我今天站在这里,只是想让你看看,我韩齐并非池中之物,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而且会比你做得更好!我会让你这个爱慕虚荣、搬弄权势的女人后悔当初的狗眼看人低!莫欺少年穷,你背信弃义在先,后又借势辱我,可如今……我韩齐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穷小子了,我已经有资格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甚至未来更会让你哭着悔不当初!”
若是不知道的,听了韩齐的话,还得以为当年是拜金女无情抛弃未婚夫,转头嫁给了富二代这种狗血桥断呢!
所谓颠倒黑白、反咬一口,大约就是如此了。
韩齐这般姿态和言辞,明显是想把话题往两人当初的恩怨上转移,借以压下他今天的真实目的……
可惜,夏翎还没被仇恨完全蒙蔽了双眼和理智,她知道今天韩齐出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得了吧。”
夏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韩齐,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我都清楚,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跟你兜了这么久的圈子,我也玩够了这些把戏……不如最后给你一句实话,那百分之四十五的冬夏集团股权,你就擎等着烂在手心里吧,我从一开始,就没看得上冬夏集团。”
最后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般,震得韩齐脸色都白了,不敢置信的看向夏翎。
她居然连自己手上具体有多少冬夏集团股权都知道?
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你……”韩齐艰难的张了张嘴,震惊的看向夏翎,只觉得嗓子哑得厉害,有些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好。
夏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戏谑般的看向韩齐,“从一开始,我就琢磨着,你到底有什么弱点,值得我算计的?我以为,至少韩姨和韩悦,会是你的弱点,所以,我……噢,不,是你,顺着我的意志和设计,把韩悦送到了国外的精神病院;当韩悦的结局和下场被戳破时,我以为,好歹她也是你的亲妹妹,哪怕不心如刀绞,也至少会伤心几分吧?可惜了,你竟然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凉薄无情,连亲妹妹落得那般结局,都没有让人动摇分毫……”
“果然是你。”
韩齐眸光阴冷的看向夏翎,了然的如是道,“我早就应该猜到了!”
夏翎好笑的耸了耸肩膀,毫不客气的戳穿了韩齐的伪装,“得了吧,韩齐,对于韩悦是生是死,其实你半点都不在意,现在也别做出这么一副痛不欲生、恨极发狂的架势了,亲情只是你生活的调剂品,但不是必需品,只要有需要,别说是韩悦了,就连对你有生养之恩的韩妈,都可以随时沦为弃子……韩妈已经在警署呆了这么长时间,除了之前为了让她不咬出你那会,你关心了一下之外,这么久了,你何曾关心过她分毫?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可以漠不关心,你又何必要做出这么一副对同胞亲妹的疼惜姿态?你根本就不在意韩悦的死活,就别在我面前做出伪君子的模样了。”
韩齐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终于消失了,换上了一副阴测测的表情,眸光带着几分欣赏和暧昧,幽幽扫过夏翎的面庞,慢声道,“果然是我以前小觑了你吗?夏翎,不得不说,你当真让我出乎意料,如果不是你的脸蛋和对我的熟知程度,我都要以为你换了个人……难不成,经历过生死大考验的人,真的会天性大变,连智商也跟着上涨吗?以前你要是有一半……不,十分之一如今的厉害和精明,我当初又何至于要踩着你上位呢?可惜了,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头脑,当初你对我爱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我还不如留着你呢。”
对于韩齐言辞间的挑拨和挤兑,夏翎完全不当一回事,反而洒脱的耸了耸肩膀,“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才是……韩齐,没有你的无耻和卑劣,又如何会成全我如今人上人的地位和风光呢?”
夏翎故意在“人上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果然不出所料,韩齐瞬间沉下了脸色。
注意到韩齐的表情,夏翎笑得越发灿烂起来,神态中带着几分气死人不偿命的傲慢和狂妄,纡尊降贵般的道,“更何况,哪怕你熬死了夏老爷子,成了夏家的家主,手上掌控者冬夏集团百分之百的绝对股权,我也并不认为……你有资格在我面前妄自尊大。”
“区区一个日薄西山的冬夏集团,区区一个豪门继承人的身份,乃至是豪门夏家的姓氏……我不要的东西,你却捡起来当个宝了,现在还想仗着这一点,在我面前猖狂起来,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和勇气?简直可笑死了,我夏翎不稀罕的破烂,也只有你这么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穷小子,才会当成惊天动地的珍宝,如今还跑我面前得瑟……韩齐,你就不觉得害臊吗?啧啧,我都替你觉得脸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脸见人呢。”
夏翎绝对是戳人伤疤的好手,至少以她对韩齐的了解,扒韩齐的脸皮,一扒一个准。
伴随着夏翎话语的落音,韩齐的脸色迅速涨红起来……
他终于想起来了,貌似夏家子孙的身份,是当初他强要过来的。
不管是出于恶意还是善意,夏老头当初的目标始终都是夏翎,而夏翎宁肯背负上私生女的名声,也不愿意跟豪门夏家发生任何的牵扯,而他韩齐则抛弃了自己的姓氏,怂恿赵爸认回他这个儿子,故意当着媒体们的面,拿出鉴定报告,让夏家不得不认回他这个孙子……
夏家子孙的身份,是夏翎不要的东西。
这个认知,让他仿佛受到了羞辱一般,连引以为傲的“夏良齐”这个名字,都成了耻辱的符号。
夏翎赤果果的视线,扫过韩齐备受羞辱的面孔,仿佛在尽情欣赏这一幕……
“你会后悔的,夏翎,”韩齐缓缓抬起头,双瞳里升腾起愤怒而仇恨的火焰,面色狰狞,“我保证,你一定要会后悔今天对我的羞辱!”
夏翎笑得越发肆意狂妄,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一副说教口吻般的叹息道,“韩齐,时至现在,你还没认清楚现在的位置和处境吗?身处在猫捉老鼠的环境里,四周已经被我用无形的网团团围住,你又凭什么让我后悔呢?难道就凭你韩齐的凉薄和无情吗?你啊,自私、凉薄、狠辣,连被正常人看重的亲情和爱情都不足以为成为你的羁绊,可你偏偏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
韩齐面露不解。
“你自卑啊!而且是自卑到了极点,成了自负,”夏翎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笃定笑容,“你对自己有着强烈的信心,自以为一切都可以被你算计,可偏偏受不了别人对你的轻视,更加无法接受你自以为聪明的算计,早已经被其他人纳入眼底,成了一场笑话……”
话说了一半,夏翎故意顿了顿,眼梢瞄向韩齐,“就好像,你以为你们母子当众做戏,装作一副母子决裂的架势,还把自己的亲生母亲关在精神病院足足半年多,就可以骗过我,让她投靠我,背地里给你做卧底吗?”
韩齐的瞳孔迅速放大,连手都有些在发抖,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深深地倒吸了口凉气。
“只有在你引以为傲的心计和手段上击败了你,才能真的打击到你,让你生不如死,备受摧残啊!”夏翎笑眯眯的如是道,“我谋划了这么久,就是想在你最自信的地方击败你,让你溃不成军、一败涂地的啊!”
“你、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韩齐终于爆发了出来,猩红着双眼,恨意十足的瞪着夏翎,要不是中间隔着坚实的柜台,恐怕他都能冲过来掐死夏翎!
“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居然还故意配合我,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然后背地里偷偷看我的笑话,明明已经看清楚了我的算计,你还非要戏耍我……故意看我的笑话!看我自以为胜利和一切尽在掌握……”
韩齐真的被夏翎彻底刺激到了。
当初他对夏翎的算计,哪怕是当场被夏翎戳穿都无所谓,一计不成再升一计而已,他不是输不起。
他可无法接受的是,明明夏翎已经看出了他的计策,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不知情、掉入陷阱的模样,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韩齐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等到自己觉得马上胜利时,再戳穿这一切,看着他一朝从天堂跌入地狱……
就好像是猫捉老鼠,老鼠已经被猫玩弄在鼓掌之中了,每一次以为自己快要逃脱时,蓦然从背后伸出一爪子,将它又拍了回来。
这已经不叫狩猎了,而叫玩弄。
夏翎在玩弄他。
眼梢觑到了韩齐眼底的猩红和疯狂,夏翎却依旧不依不饶,步步紧逼的揭露开了全部的真相,“连你妈妈卧底都被我发现了,你觉得,我能不知道你今天的这点小心思吗?我不过是随意的暗示了几句对冬夏集团的兴趣,你居然真的冒着得罪了夏老爷子的风险,强夺了冬夏集团的股权,还天真的跑来找我交换股权?嗤,我的仙园集团,也是你能觊觎得了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外乎如此了。”
“——夏翎!”
韩齐脸上俊朗阳光的伪装终于彻底绷不住了,一脸的歇斯底里和尖锐骇人,看向夏翎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别得意的太早了,我告诉你,这事……咱们没完!哪怕就是我韩齐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誓要将你拉下马,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韩齐转身就走,连起码的风度和礼仪都顾不上了。
夏翎目送着韩齐狼狈而疯狂的背影,唇角向上翘起,露出一抹无比愉悦开怀的笑容。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陆锦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淡淡的不赞同,“从今天起,他连那层伪装都不会再有了,现在的他……就是个疯子,不在意手段,只要能将你击败。”
“敌人的心理防线崩溃了,成了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嘛?”夏翎转过头,笑吟吟的看向陆锦年,“他越是发疯,越是失去理智,就越容易自己走向深渊地狱……”
“可你会很危险。”
陆锦年皱了皱眉头,“他会不顾一切的向你报复,你将他引以为傲的心计和手段全部击败,他心底唯一的信念就是让你去死……你自己不怕出危险,可是我怕你出危险。”
夏翎笑嘻嘻的凑上前去,“那不是还有许晋良吗?向他申请保护,若是对方出现任何威胁到我生命安全的行为时,正好警方可以将他击毙。”
陆锦年无奈的拍了拍夏翎的脑袋,“这样吧,我让周蔚给你弄两个保镖过来,从今天起,不管去哪,哪怕是去厕所,你都得把人带着,懂吗?”
夏翎乖觉点头。
“另外,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我们店门口不远处……是夏老爷子新买的防弹车。”陆锦年突然想到了这事,随口提醒了一句。
夏翎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刚才夏老爷子在外面?”
“恩。”
陆锦年点头,“我之前去警署找许晋良安排那件事情的时候,就看见夏老爷子和律师被许晋良请过去录口供了,毕竟,夏家二房死了三个儿子,又是死在老爷子的后院,警方怎么着也要把人请过去问问情况的……没想到,在店门口,又碰到了那辆车子。”
夏翎单手摩挲着下巴,不自觉地莞尔了一下,“这倒是有意思了,韩齐来找我,却被夏老爷子撞见了,再加上他现在手上有了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你说……夏老爷子会作何感想呢?”
陆锦年笑而不语。
夏翎奸诈的眨了眨眼,忽然起身,跑到一旁的工具角那里,随手拿起一把扫帚,故意屁颠颠的跑到了门口外面扫地去了,仿佛累坏了一般,时不时的故意直起腰、扬起脸,露了好几次的面容,快扫完时,又侧过脸,看向甜品店里面,扬声撒娇道,“锦年,还吃醋呢?我都说了嘛,跟韩齐现在就是合作伙伴关系,没有其他的,也就是这一阵见面勤了点,这不是为了股权那事吗?等冬……咳咳,等忙完了这段时间,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一拍两散,哪还有什么联系啊?”
柜台后面,陆锦年无奈的笑了笑,默默替韩齐点蜡。
先是被夏翎打击得心理防线崩溃,现在又背上了这么一顶黑锅,恐怕他现在是跳黄河都洗不清自己身上的脏水了。
等夏翎扫完了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就在不远处,猛踩油门,悄无声息的向远方驶去……
车子里的夏老爷子,已经被气得浑身哆嗦了,手上的拐杖在车里跺了好几下,要不是换做现在在家中,恐怕老爷子早就气得砸古董泄愤了。
老爷子一辈子靠着心计和手段叱咤商海,没想到,临老了,居然被个外来的孙子给摆了一道!
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小畜生,居然敢跟外人勾结,这是故意坑他呢!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靠着鬼蜮伎俩发家的,所以,看人看事也都往深层次的去想,联想到夏翎和韩齐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不合,而现在,老爷子却亲眼看着韩齐去找夏翎,两人相谈甚欢,甚至引得陆锦年吃起了醋……说韩齐和夏翎彼此仇视、敌对,谁能相信?
再联想到韩齐和夏翎打小青梅竹马,又做了这么多年的未婚夫妻……
老爷子顿时阴谋论起来。
韩齐这个小杂种,莫不是早就跟夏翎勾结在一起,要谋夺自家家产了吧?
怪不得当初夏翎宁肯背负上私生女的名声,也不愿意当下家的孙女呢!
恐怕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韩齐让位,两人表面上做出敌对仇视的模样,实际上里应外合,勾结在一起谋夺起了夏家的家产和股权!
想到韩齐跟自己做交易时,索要这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宁肯放弃冬夏集团总裁的位置,宁肯只当个闲散股东,不插手集团运营和管理,任由着自己在集团账目上捞钱……
如果他和夏翎合谋勾结在一起,那么,一切就似乎都有了理由。
先把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骗到手,然后交易给夏翎,以夏翎的手段,哪怕她无权插手集团运营和管理,但作为大股东,至少也有个监察权在呢!
这个女人一旦行使起了监察权,势必会查到集团账目上的问题,再把证据捅到上面,别的不说,仅仅是一个偷税漏税就够夏家喝一壶了!
到时候再闹腾出点别的事,夏翎将冬夏集团全部股权拿到手上,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夏老爷子似乎完全看破了两人勾搭成奸的“诡计”,心里再也顾不得三个孙子死在家中后院的事情了,全部的心思都被韩齐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孙子所占据!
车子行驶到别墅区山脚下时,副驾驶位置上的保镖忽然开了口,“夏老,您快看……着火的方向,好像是老宅的位置?”
“——恩?!”
老爷子猛地一惊,也顾不得心里对韩齐的愤恨,顺着车窗向外望去,却见山顶老宅的位置火光冲天,消防车和警车的声音盘桓在整个别墅区的上空,尖锐而刺耳。
黑色轿车很快的顺着路开上山,到老宅附近时,正好看见冒着火光的家中老宅,外面几辆消防车和警车停在那,时不时的还有爆炸声传来,记者们更是早早的闻风而动。
老爷子脸色有些难看,还未等下车,刚露了个面,一大群记者们蜂拥围了上来,长枪短炮的,各种尖锐的问题层出不穷。
许晋良掐着腰,招呼着两个警员将记者们先打发到一旁,这才凑上前来,无奈的道,“夏老先生,您家里又出事了。”
“这是怎么搞的?!”
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还跺了跺拐杖,“我们家怎么着火的?!许先生,我刚从你们警署回来,家里就着火了,这事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许晋良抱着胳膊,冷冷的笑道,“夏老先生,您怎么才回来?我们警方都到了好半天,你居然现在才回来……”
“我随便出去走走,这样也不行吗?”
夏老爷子脸色阴沉的道,“反而是我,想问问许先生,我家怎么会着了火?”
“你家着火,问我们干什么?”
旁边的小警员不忿的嘀咕了一句,“要不是出了命案,我们也不会放着手上的工作,跑来你这找罪受!”
“你们警方有这么说话的吗?!”
老爷子本来就心情不好,被个小年轻顶撞了一句,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是我要向你们上级投诉!”
许晋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对方的威胁,反而冷笑着又问道,“夏老先生,小李的话您也听见了,可您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出了人命,而是向我们上级投诉……在您的房子里接二连三的出人命,我们警方专案组都快长期驻扎在这了,难道您就不关心一下,死的人是谁吗?”
老爷子拐杖向前挪了挪,从单手拄,变为双手拄在身前,然后面无表情、漠不关心的随口问道,“行啊,那你们就告诉我一下,死的人到底是谁?”
“您的二儿子和二儿媳妇。”
许晋良眉眼锋锐的看向夏老爷子,“根据您家门口的监控录像来看,夫妻俩应该是自杀……老先生,您应该庆幸,我们警方将您请到警署去录口供,因此您并不在家,不然的话,今天死的人,就不仅仅是他们夫妻俩,还有您了。”
“——自杀?”
夏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终于明白许晋良话语里暗藏的意思,倒吸了口凉气,“你是说,他们俩来我的住处自杀,其实是来杀我的?!”
“对。”许晋良点头,“很明显,您的二儿子和二儿媳妇,将自己孩子的死,归结到了您的身上,自制的燃烧爆炸瓶,明显是来找您同归于尽的,可惜,您并不在家,等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就有了现在的这场火灾。”
老爷子眉头紧皱,暗骂了一声晦气。
夏青柏这个畜生,为了那三个兔崽子的死,居然想跟自己这个做老子的同归于尽,这是弑父啊!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幸亏自己不在家,不然的话,哪怕是身边有保镖,儿子和儿媳妇出其不意,又用的是威力不小的燃烧爆炸瓶,他一大把年纪,说不准真的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老爷子越想越气,紧攥着拐杖的手,都有些暴起了青筋,恨不得把二儿子和二儿媳妇拖出来重新弄死一遍!
许晋良可是一直注意着老爷子的表情,看到老爷子听闻自己儿子和儿媳妇的罹难,居然半点悲伤都没有,反而是一脸愤恨和暴怒……
啧啧,谁投胎到夏家,做了夏家的儿孙,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怪不得当初人家夏翎宁肯背负上私生女的恶名,也不愿意跟夏家发生半点牵扯呢,就冲夏老爷子的这份狠辣和无情,不当夏家人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房子被烧了,平常自己用惯了的东西也都被付之一炬,老爷子又不习惯住酒店,没办法,只能暂时去最近的长房别墅那里,暂居几天。
只是随便问了问事情的经过,老爷子便面无表情的投奔的长子去了,根本就没理会二儿子和儿媳妇的尸首怎么办。
警方想拦下老爷子,询问等过一会火灭了,两具尸体怎么办,老爷子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表示随他们警方的程序办。
这下子,别说是许晋良了,在场这么多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心凉不已,看向夏老爷子的背影,心里毛骨悚然……
人说越老心越软,可夏老爷子反其道而行之,越老心越狠,无情到这种地步,也是绝了。
现在火灾烧的可是他儿子和儿媳妇的尸骨啊!
就算是跟儿子并不亲近,好歹是自己的种,又看了几十年的,哪怕是站在不愿意静默片刻,也算是个悼念啊!
老爷子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去找自己大儿子要住处了……
长子夏青松的腿还折着,时不时的被碰到,疼得哇哇乱叫,听见了老爷子带人过来了,赶紧让媳妇和儿子去迎接,然后张罗着保姆给老爷子收拾采光条件最好的卧室给老爷子住着,全然一副阿谀嘴脸。
夏良栋一直都被圈在家里,老爷子过来了,听说了二叔的事,微微一顿过后,这才道,“这样吧,家里房间不够,爷爷住我的房间,保镖们就住在一楼和地下室的佣人房间,我……去老宅那边,好歹二叔二婶的尸骨也得有人帮忙料理,然后就直接住在酒店了。”
抢了长孙的卧室,老爷子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等夏良栋穿戴好合适的衣服,匆匆赶到老宅那边时,火已经渐渐熄灭了,两具被烧成了焦炭的尸体被人抬了出来,上面用白布蒙着。
“麻烦诸位了。”
夏良栋冲着在场这么多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才继续道,“我现在马上去张罗着买块墓地,二叔二婶还有三位堂弟……一家子,葬在一起,死后也能有个照应。”
有邻居主动上前,小声嘀咕道,“良栋啊,我们也做邻居这么长时间了,你也别怨婶子多嘴……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先是你四叔一家被烧死,然后是你三哥堂弟被淹死,现在你二叔二婶也被烧死,这未免也太……咳咳,这虽然是封建迷信哈,可好歹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最好还是找人看看吧。”
“哎!”
夏良栋重重的应了一声,不管心里怎么吐槽,表面上还是一副信赖的模样,还重重的向对方点了点头,“多谢婶子提醒了,我年纪轻,不懂这个……没张罗过丧事,以后害得麻烦您多多提醒了。”
对方顿时被夏良栋哄得眉开眼笑,嘚吧嘚吧说了一大堆。
第二天一早,夏良栋直接把从酒店出发,先给一位风水先生打电话,约好了时间,两人一起去了公墓管理处,挑了一块墓地,准备用于给二叔一家下葬。
挑好了墓地,夏良栋想了想,忽然又道,“这样吧,刘先生,麻烦您再给多挑四块墓地,不用求财的那种风水,保家平安,后代健康顺遂、家中和睦就行。”
“四块?!”
对方被夏良栋的话给吓了一大跳,“夏先生,您莫不是想炒墓地吧?这可是有损阴德的事,不吉利……”
“不,不是!”
夏良栋摆了摆手,“我四叔一家的还在殡仪馆里待着呢,另外三块……是给我爷爷和我们一家用的。”
风水先生神色变幻的看了一眼夏良栋,到底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按照夏良栋的要求,挑好了墓地。
用自己的钱付了账过后,夏良栋终于松了口气,拿到这几块墓地的发票,心里乱糟糟的,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好歹是把身后事准备好了,就算以后事发,夏家落败了,也不至于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步。
短短的两三个月,夏家已经死了两房人,足足十来口……夏老爷子这个做父亲和爷爷的,丝毫没有半点的悲伤,连眼泪都没流过,反而继续自己的日子,该怎么活,就怎么活,一边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享受自己最后的疯狂人生,一边暗搓搓的从冬夏集团账目上挪钱,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搜刮资金,用以支撑自己国外海岛上的巨型坟墓,力图让自己不管生死,都要享受最好的一切。
至于夏家其他人,还在勾心斗角,为了冬夏集团那么点甜头,斗得你死我活,拼命讨好着老爷子。
唯有夏良栋,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似乎,自家这一房的时间,也不远了。
夏青柏夫妻的身死,韩齐是从报纸上知道的,看着报纸上老宅残垣断壁的图片,冷笑不已,顺手将报纸甩在一旁,身体后仰了几分,望向坐在对面的律师道,“我今天找你过来,是委托你去见一次我妈……”
律师抿了口香醇的咖啡,挑了挑眉梢,“怎么?又有什么变故了吗?我听说,今天下午警方专案组,已经打算就夏家四房的灭门案件,开一场记者发布会,然后将案子正式提交法院,走流程了,这个时候,要是没什么大事的话,最好……”
“当然有事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把你喊出来……这是额外的报酬。”
说着,韩齐将一张银色的卡片递了过去,“里面是两百万,我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
------题外话------
泪目ing,九千字。
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吗?平常五千字都费劲,下午编编戳我,勒令作者君每天九千字,然后我就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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