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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可以想象,以魏三的心狠手辣,一旦对她失去了兴趣之后,会不会将她当成了炫耀的玩物,哪怕被折磨利用至死,她都会成为魏家攻讦崔家的理由!
太阳缓缓升起,驱散了夜晚的寒凉,薄薄的雾气顺着地表升腾而起,凉丝丝的。
崔云披着昨晚的那件貂皮大衣,狼狈不堪的漫步在马路上,只觉得瘆人的寒意沁入了骨子里……
蓦然,手机铃声响。
崔云恍惚茫然的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僵硬的从手包里取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哽咽着嗓音,“哥……”
“小云啊,你昨晚跑哪去了?”崔木阳疲惫的声音在电话另外一端响起,并未察觉到崔云声音里的哽咽和委屈,无奈的抱怨道,“为了你的事,我昨晚忙了一整夜,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见你接通……”
崔云干哑着嗓子,眼圈通红,故作镇定的道歉道,“抱歉,二哥……昨晚,我去找朋友帮忙了。”
“我把你那几份合同的复印件,拿给了好几个朋友看过,他们都说这两份合同太过严谨,像是专业人士草拟出来的,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可以钻……”崔木阳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合同上做不了手脚,我也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样,我今天替你去找陆少一趟,求他帮帮忙,他在国外的面子不小,兴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准。”
急匆匆的说了这么一通,等不到崔云回话,崔木阳的电话就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崔云这才从之前的绝望情绪中缓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崔木阳说了些什么……
去找陆锦年求助?!
不!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而远在百林县的夏翎,昨晚恰逢十五月圆之夜,刚从蟠桃园里出来,正打算回去补眠,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一看是陈宾的电话号码,想了想,到底还是接通了,咬牙提醒,“……现在才早晨五点半!”
“崔木阳来了,貌似是崔云那边出了事,想求到你们夫妻俩头上。”陈宾淡然地道,“我也是大清早的被电话吵醒……崔木阳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陪同着一起去你们那。”
夏翎愣住了,略微思忖了一遍,便清楚了崔木阳过来是干嘛的,顿觉好笑不已,“我没听错吧?他到底是有多么的想不开,居然来求我和锦年?”
说到这里,夏翎忽然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我更加想象不到的是,你居然打电话来通风报信?要知道,崔木阳此番前来,为的可是崔云的事啊!你就不心疼?”
陈宾揉了揉眉心,“夏翎,你可别好心当作驴肝肺啊!我之前承诺过你的,你和崔云商业上的交战,我两不相帮,只等结果,如今崔云却将她二哥这位官面上的人物支使了出来,已然越了界,我稍微提点你两句,也是理所应当。”
“得了,我知道了。”夏翎应声,“谢了啊。”
挂断了电话,夏翎匆忙洗了把脸,来不及补觉了,将正在厂区里晨练的陆锦年喊了回来,“崔木阳过来了,差不多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到,你打算怎么处理?”
瞧着夏翎消瘦的脸颊和眼底的红血丝,陆锦年微微的有些心疼,随口问道,“……他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崔云的事。”夏翎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调侃道,“想求你从国外托人走关系的,看看能否将违约金免了,若是免不了,分期支付也行……实在不行,不是还能用他的面子,从你这里借笔钱,用以支付那些违约金,不是吗?这算盘打得多响亮啊,你管了他不够,还得管他妹妹,有你在后面撑着,多少违约金拿不出来?”
陆锦年皱眉,“……我已经不再执掌天木集团了。”
“这话别跟我说,你跟他说去!”夏翎哼哼了一声,脸色不愉,酸溜溜的道,“你陆大善人的钱,可是天上刮风刮来的,白得的,要多少没有?别说是二十亿了,后面再添个零,又能如何?你陆大善人,天生菩萨心肠,有钱就得都搭他身上,给他铺平了仕途不够,还得收拾他妹妹的烂摊子,哪怕他妹妹几次三番算计你呢……啧啧,亲爹也不过如此吧?你说,他怎么没认你当干爹呢?我可真是羡慕死他了,自家男人的钱,我这个做媳妇的舍不得花用,他这个干儿子倒是花起来不心疼……”
陆锦年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赶紧道,“我现在可是穷得叮当两,还指望着老婆大人赏口饭吃呢,保证以后不会在他身上浪费一毛钱!”
夏翎轻哼了一声,恨恨的剜了一眼对方。
她就是小气了,怎么着?!哪怕自己跟崔云之间没发生任何龃龉,她也不愿意让自家男人的钱,平白无故的花在一些无关者的身上!
“这样吧,”陆锦年想了想,再度开口道,“正好昨天晚上我们俩在厂区这边忙得太晚了,直接在职工宿舍住下,没有回家住着,干脆就此避开吧。”
夏翎挑眉。
“我们昨天下午走的,去省城采购酿酒设备了,短时间内回不来,如何?”陆锦年提议。
夏翎眨了眨眼,“现在就走?”
“真去?”陆锦年好笑。
“嗯!换件衣服,带上钱,现在就走。”夏翎点头。
陆锦年果然染上了夏翎的坏毛病——想一出、是一出,说走就走,换了身衣服,拿上钱包,连手机都没带,只有夏翎自己带上了手机和钱包,吩咐过夏云生,然后开着新买的车子,直接杀向省城。
崔木阳坐着车往夏家的方向赶时,正好夫妻俩也从这条路离开,两辆车子擦肩而过的瞬间,夏翎倒是注意到对方的车牌号,抱着肚子笑得仰翻。
等到崔木阳抵达桃溪村原址时,崔木阳这才想起来,貌似年初那会,桃溪村就已经动迁了,如今空荡荡的,好似*,也不知道两人的家搬去了那里。
在村子附近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厂区外围。
夏云生早得了吩咐,故意在外面锄草,实际上则是在等着这几个人呢。
“小兄弟,”崔木阳下了车,打量了一眼厂区,这才冲着夏云生问道,“你知道夏翎家在哪吗?”
“怎么了?你找我小姑有事?”夏云生故作好奇问道,“我小姑不在家。”
崔木阳微怔,“夏翎是你小姑?”
“对呀!”夏云生故作憨厚状,挠了挠脑袋,指着这偌大厂区道,“这都是我小姑家的。”
“那你知不知道,她家搬到哪去了?”崔木阳忍不住追问。
“就在对面啊,马路对面,紧挨着桃花溪那里……”夏云生指向夏家的方向,“那里现在一般都是我姑婆住的,我小姑和小姑父平常都是在厂区里忙活着,晚上也在厂区的宿舍里住,你找她有事吗?”
崔木阳咳嗽了一声,“对啊,我找她有急事。”
夏云生一拍大腿,“你怎么不早点过来啊?昨天这个时候来,我小姑还在家呢,昨天中午那会,厂区里的酿酒设备出了点事,我小姑和小姑父昨个下午就走了,去省城买酿酒设备去了。”
一听俩人都不在,崔木阳顿时脸色骤变,“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三五天是回来不了的,我小姑说,打算多走几家看看。”夏云生得意,“我小姑说了,把厂区这边的事全都交给我处理,还特意把我小姑父的手机借我……你要是有事的话,不如跟我说说,我能做主的肯定帮你!”
崔木阳差点两眼一黑!
陆锦年连手机都没带?!
敷衍了夏云生几句,崔木阳终于失望而去,途中又给崔云打了个电话,“小云,陆少那边不在家,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回来了,我也没有办法了,这样吧,你把那两家公司代表约出来,我看看能否以我现在的身份,帮你从中说和一二。”
一听到崔木阳没见到夏翎夫妻,崔云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如今,她的所有优势都已殆尽,唯一可以倚仗的,就只有崔木阳这个亲哥哥了,她还打算解决完了违约金这一宗事,就把欢爱录像落入魏三手上的事抖落出来,到时候随便哭一哭的,承认了错误,难道二哥还能不管吗?无论是看在崔家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兄妹之情的份上,二哥肯定心软,会帮自己把这份录像带弄回来,不会让这份录像带落入旁人之后,让崔家为之蒙羞。
这个时候激怒二哥,绝对不是个好时机。
有了崔木阳发话,崔云立刻分别给两家公司的代表人打了电话,原本还因为合同即将到期,两家公司的代表正追着她索要订单呢,如今她主动打电话,双方哪有不肯答应的道理?
当天下午,依旧是在云展大厦的那间会议室里,崔木阳正陪着崔云等候在那里,视线一直关注着门口的方向,有些不安而急切。
毕竟,想要免除或是拖延将近二十亿的违约金,哪怕崔木阳再位高权重,又哪有这么大的脸面?
如今,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忍不住最后一搏。
小孙很快的走了进来,眼神暗暗瞟了一眼崔云,又看向崔木阳,有些欲言又止,“……两家公司的代表已经到了。”
“请进来吧。”崔云微微点头,坐直了身体。
小孙叹息了一声,不再多嘴,直接走到门口,径自将两家公司的代表请了进来。
先进来的,是冬藤株式会社的代表三木先生,紧随其后的则是性感妖艳的海伦娜女士,再然后……
无论是崔云,抑或是崔木阳,做梦都未曾想象到的一个人终于出现在门口,娇美清纯的脸上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容,身材高挑,气质优美高贵,一袭干练的黑色职业套装,黑色长发在脑后盘成发髻,款款而来,通身的强大气势,几乎力压全场!
崔木阳下意识的站起身;
崔云同样傻愣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二位,不认识我了?”夏翎骄矜的微抬下颌,嗓音清脆而带着一丝莫名的威严,双手妥帖的叠放于身前,浅笑盈盈的招呼道,“真是抱歉呢,早晨让崔先生白跑了一趟……二位先请坐吧,上茶。”
说着,夏翎径自坐到了两人对面,双腿合拢,微微的向左侧倾斜,顺手从身侧的娃娃脸林萌手里,接过一份黑色文件夹,放于膝前,态度间尽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流畅自然,连那句喧宾夺主的请坐上茶,都显得无比的自然妥帖,让人察觉不出半分的失礼之处。
崔木阳很快的回过神来,看了看夏翎脸上自然闲适的笑容,忽然觉得嗓子喑哑,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崔云几乎傻了。
孙秘书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赶紧去端茶倒水,借以躲开这般令人窒息的气氛。
夏翎唇角含笑,笑容明快大气,“崔总,按照合同,您需要向冬藤株式会社、霍格思集团提供总共四十吨的碧粳米,十月底前交付于港口,是这样吧?”
提起那两份合同,崔云终于从大脑当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将整件事的经过思量过后,哪里还不明白?
“——夏!翎!”崔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阻止自己一巴掌扇在夏翎的脸上!
夏翎笑而不语,一副洗耳恭听的礼貌模样。
“你果然够狠!”崔云穿着粗气,双手紧紧的攥住拳头,指甲抠进肉里带出道道血丝,双眼猩红,恨意十足的怒道,“一切都是你干的!从始至终,都是你!是你故意给我设下圈套,是你提供这两份高价违约金的合同……甚至碧粳米种子都是你做的手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崔木阳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夏翎,良久,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夏……小姐,你做这种事情,锦年知道吗?你对得起他吗?如果被他知道,你在背地里这么算计小云,他会怎么想你?他会接受一个心思诡谲的妻子吗?看在锦年的份上,这次的是,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适可而止吧。”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你啊?”夏翎含笑挑眉,故作天真的问道。
崔木阳静默了片刻,“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夫妻俩因为我和小云的事,而起了纷争……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吧。”
夏翎莞尔,蓦然起身,径自走到了落地窗前,从窗口俯视向马路对面的咖啡厅,打招呼般的摆了摆手。
“陆锦年就在楼下对面的咖啡厅里,你要不要见见他?”夏翎侧过脸,看向崔木阳,轻笑着问道。
崔木阳猛地怔住,嗖的一下子起身,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果然看见对面咖啡厅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报纸。
“他只是不想见你,仅此而已。”夏翎淡然的如是说了一句,径自转过身,重新落座,“崔先生,您也不用动不动就拿他说事,陆锦年不欠你什么,希望你别再用那副恶心的嘴脸跟我说话了……他不好意思跟你撕破脸皮,我夏翎却是不介意的。”
崔木阳彻底沉默了下来。
不再理会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崔木阳,夏翎微微侧过脸,看向崔敏,淡淡笑道,“崔总,风水轮流转,不是吗?”
崔云恨得心头几乎在滴血,“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手下留情!你欺人太甚!”
“成王败寇,输不起的人才会说这句话。”夏翎轻蔑的瞟了一眼崔云的嘴脸,将两份合同的复印件递到面前的茶几上,“今天这一幕,当真万分眼熟,对不对?就好像当初你对我做的一般,我不过原样奉还而已……”
崔云冷笑了一声,眸底恨意满满。
崔木阳嘶哑着嗓子,不敢置信的看向夏翎,试图追问,“锦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算计我妹妹?甚至……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夏翎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身子微微前倾,带给两人以巨大的心理压力,砰地一声,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双眸冰冷骇人,薄唇里吐出的话语,却险些让崔云吓得魂飞魄散!
“我亲爱的崔二哥,你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摸摸自己的良心,不问问你的好妹妹,我替她在陈宾面前刷好感、说好话,舍了独占市场的巨大利润,而与她合作,将利润分她一杯羹……她做了什么?!”
“落井下石!背信弃义!背后捅我的刀子,派人监视我,还在背后跟魏家人勾勾搭搭,抢我产业,帮着陆锦年四个姐姐坑我们夫妻二人!到底是谁算计了谁?到底是谁在助纣为虐?崔木阳,你自诩跟陆锦年多年的兄弟交情,你现在却为了自己的亲妹子,而指着鼻子骂他如何如何……这就是你所谓的兄弟情义?嗤,果然凉薄得狠!”
“商场上尔虞我诈的手段也就罢了,既然你崔云算计了我,我用同样的商业手段反击,这是商战,成王败寇,输赢也无可指摘;谁又曾想,你崔云这么玩不起,商业上赢不过我,就搬出你哥,现在想拿官方和行政手段来压我了?我倒是想问问了,崔先生,你仗着身份地位,这么随意插手商业上的争斗,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崔木阳皱眉,不愉的怒道,“夏小姐,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我妹妹算计了你?”
夏翎挑了挑眉梢,眼神幽幽,渗着阴冷,“怎么?崔先生还不知道吗?你妹妹手上的碧粳米种子,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