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护犊子般的黎承,颜娧只能一声叹息,无奈说道:“小姊姊应该是被下了暗示,喊了她的名子便打开了暗示,方才她说了马车与人都被烧了。昨夜小姊姊看画舫烧了,拿着金钗便要往脸上招呼,这样推断,应该是名字与着火碰在一起便会暗示她自伤。”
她将昨夜的观察所得一一告知后,语重心长警告道:“承哥哥,不管你有多怀念钟兰芯这名字,在找到解除暗示方法之前,这个名字都只能成为过去,这人想毁掉小姊姊的心非常坚定。”
黎承捧着原本要递给颜娧的药汁,手不自主握了力,药碗便碎在掌心里,叶修反应即快搥击了手腕,让碎片全落在地上。
颜娧扁扁嘴说道:“我说承哥哥,药是我呢!”
黎承回了神,歉疚说道:“对不住,等等我去替你煎。”
颜娧按下了欲起身的黎承,目光沈稳的摇摇头,平静和缓的道:“敌人不明,承哥哥担忧何事?母仇都忍十来年?怎么现在小姊姊在身边反倒不淡定?”
黎承紊乱的心因颜娧一席话而沉着了下来。
是啊!黎祈缘生缓解了,兰芯也找着了,他能等!他能再继续等!等着拔掉这些人探出的獠牙!
立秋备好盥洗用具进来,没好气说道:“姑娘可醒了,以后再不能放姑娘一人了!”
颜娧收起了姨母笑,现在得哄人了,软糯可人的声音又来了:“姑姑!这是巧合!”
立秋叶修对视了眼,叶修开口道:“在下同秋姑姑观察了好些年的结论,只稍姑娘独身一人,即便身旁是只兔子也会咬伤姑娘,今天钟姑娘便是借镜。”
“嗯!小姊姊的确是只漂亮白兔!”颜娧中肯的夸奖。
钟兰芯被夸得又羞又恼。
“姑娘离题了!”立秋一脸警告,颜娧就是讨皮疼啊!
谁曾想不会武的钟兰芯也能戳颜娧两个孔?
颜娧被说得嘴角抽了抽,连忙正色道:“别想这个了!也小不是姊姊乐意。”
颜娧连忙从身后小抽屉取出三个竹筒递给黎承,唇边缓缓一勾,挑眉道:“承哥哥还记得怎么玩吗?”
蓝江魁首范雪兰的画舫遭火噬后,隔日天刚亮起,便有官府派了水夫,冒着寒天十二月下水寻找尸骸。
加上船上侍从共八人都没能从火场逃生,在水夫在船骸里找出了八具已烧得焦黑尸体后,京兆尹便将此案给结了。
一代名花仅剩无法辨识的焦黑尸骨,岸上多少未能一亲芳泽的世家公子唏嘘不已。
七日后,民间的回魂日当天,苍蓝江上出现了冷翠色的磷火映出了船影,磷火出现时江上还不时传来凄凉琴声,吓得江上船影纷纷靠岸,无人再敢搭乘画舫。
直至年后,揽仙月老鸨终于受不了各方舆论抨击,花了大把银子,为范雪兰办了水路梁皇宝忏法会,幽船琴音才就此平息。
年后第一个喜讯,便是皇后赐婚承郡王与义安侯府三姑娘亲事,也允了黎承只求一瓢饮的要求,作为雍德帝首位大婚的皇子,虽不在玉牒内。
皇帝开口说要大肆操办,有魏国公府的前车之鉴在前,还有谁敢跟皇帝叫板?
经过礼部半年遵从国礼操持后,终于到了迎娶之日,义安侯府红绸高挂,王家姑娘沐浴完毕,被母亲按坐在镜前,请来了全福奶奶梳头说吉祥话,直到陈夫人盖上盖头这一刻,房内突然完全寂静默。
数个陪嫁打扮的侍女,飞快将哭嫁中的王家姑娘给蒙上药带往屋内净房,又补上迷药在她肩颈,让她能在浴桶里安稳睡上三日。
钟兰芯还没来得及对发生的一切表示吃惊,已经被换上凤冠霞披,梳头绾髻化妆,覆上盖头,将她的手放回王家主母手心里。
“哭!”为首侍女交代着。
钟兰芯慌张下哭不出来,为首侍女迅速的扎了她眼旁穴位,泪水马上落下。
众人不着声色迅速为其她人起针,陈夫人只觉一阵晕眩,完全不知发生何事。
听着掌中女儿哭泣声传来,只能抚着女儿手背,安慰道:“承郡王是好人,你们会好好的!”
前厅传来新姑爷已经准备迎接新娘拜别父母,王母不舍得放开又握了女儿手一会,起身先往前厅去。
王姑娘的贴身丫环与嬷嬷们,则扶起新娘往前厅去。
新娘跪别父母后,义安侯含着眼泪交代着:“汝等尔后要互敬互重,白首偕老,子嗣延绵。”
陈夫人泪水眼眶里打转,哽咽说道:“今日起,你便不是丫头了,要谨慎言行,敬爱夫婿,这是你出嫁的礼单,已在官府公证了,等郡王新宅落成了,再回来取啊!”
钟兰芯颔首被扎了眼的酸涩仍不断落泪落泪,一句话都没说成,便被人慢慢牵引着往屋外前去,由义安侯世子背轿,送进了八人抬扛大轿里。
花轿里珠翠妆点,流金彩绘,在黎承的严谨的注视下,没有轿夫敢颠轿给新娘找茬,一路喜乐鼓炮绵延不绝。
沿途王家侍从被黎承慢慢一个个汰换,直到回到铺满红绸的三进宅子,随从已全部换上了黎家心腹。
一入了宅子,钟兰芯如提线木偶般在礼官指挥下拜得晕头,小宅内除了帝后光临老宅,连媒人德贵妃都来,当然拜晕头转向,直到被送入了喜房,脑中还嗡嗡喧闹不停。
喜房门前,黎承挡下了所想闹新房的人,恭请道:“我这院子实在小了点,不方便待客,给谁进都不好意思,黎承已包下东街尾君子笑,请各位移驾,待三日回门,在义安侯府再安排与新嫁娘同饮,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本想再作妖,雍德帝威严嗓音在人群后传来:“别搞坏了朕的花园!”
此话一出,那还有人想看什么新娘?全怂了,谁不知道雍德帝最宝贝这宅子了!一群人飞也似的往君子笑去了。
黎承投了雍德帝感激的笑容,祖母也笑着祝福,连最皮的黎祈也帮忙招呼客人往君子笑去。
确定宅子回归宁静后,黎承才开了喜房门进去,母亲留下的红花梨雕花月洞踏步床,上头正坐着母亲为他指的新娘,他满意的扬起嘴角。
屏退了众人,黎承紫檀襄金角秤将喜帕揭起,一双明媚的眼眸正与他交会,两人露出了欣喜笑容。
他端来合卺酒共饮交杯,她沾了酒水的红唇更显娇艳,他拇指抚过红唇逝去酒水,两人触电般一阵轻颤。
黎承嗅着属于她的流霞香气息,摘取凤冠霞帔后,落坐在她身旁,碾碎了床铺下的枣生桂子,从怀中取出了绯红花笺递给她,勾起嘴角说道:
“祖母赐你的名,本想为你取名丹颖,又担心让人有所联想,因此单取颖字,当今黎后外雍州的侄女。”
祖母为她取了幽兰赋里的“开缃蕊而乍合,擢丹颖而何远。”为念,不希望她有被遗忘的错觉。
黎颖接过花笺泪便落了下来,换名、换身分、换新娘,能做的都做了,她相信若能换脸,他也会想办法帮她换了!
她带着这张脸留在京城,仍可能会坏了黎承安排之事,握着手里的红笺泪落得更凶。
“颖儿,以后唤你颖儿可好?”黎承见她泪落得没完,打趣道:“今晚我们要做的,可不止哭呢!”
黎颖被这话撩得连颈项耳后都绯红得透彻。
虽然仍是清倌人,跟着雪卿姊姊那段时日,没少见如何应承恩客,男女之事她可能比黎承更明白些。
黎承从怀中取出一本彩册,献宝般说道:“承兄特地从西尧带来的戏秘图,交代我们今晚一定得看。”
黎颖脸上红霞更甚了,暗暗咋舌,有她还需要戏秘图?
她清楚,黎承要做的不仅换了新娘,还得退无可退。
黎颖站起身,咬了下唇,绽出笑颜,丢了黎承手中的戏秘图,将他推倒于踏步床上
月华星稀
黎家宅子主院上,颜娧承昀人手一玉瓶举杯相贺。
“同喜!同喜!”
承昀脸上困惑,他同什么喜来着?哪来的喜?不过小媳妇叫喝酒,他从来不拒绝!
“人家洞房花烛,你让我守在守在此处作甚?”承昀满意看了长高不少的小媳妇。
颜娧扬着崇拜笑脸说道:“这不是怕有人提前醒来闹事啊!昀哥一人守着,能抵百人守着。”
她从不吝啬夸人,承昀也的确有这能力,之前魏国公府的刺客都没能拿下他,想必若侯府几个人来叨扰,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个事儿!
“我可是来喝兄弟喜酒的!你让我守门房?”承昀骨扇毫不留情便敲了下去。
颜娧吃疼的缩了脖子,喃喃说道:“这不是喝到了?我还给备了整坛子呢!”
她从屋檐另一头捞出三个酒坛子递上,委屈说道:“这给你准备的,还能喝上更多呢!秋姑姑随时还补上,多好!”
“谁让你们这次玩这么大,新娘子都敢换!”承昀这次陪着换新娘、换随从,换得有点阴影,日后会不会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