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非鬼……!”
刘瑛听了白姬如此说自己,她下意识的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惊恐的抬头看着她:
“哼,你、你且休要想耸人听闻,吓怕了本宫……”
白姬转过头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冷如冰霜,她轻声的问道:
“公主,你以为,我是真的在骗你吗?”
刘瑛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其实,在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个白姬绝对不是当年那个徐荣,而且,她的神色看上去也不似在说谎,难道说,她真的是非人非鬼一般的存在?刘瑛顿时感到疲软无力,她的内心早已被惧怕、伤痛填满了。
白姬看着刘瑛疲累的瘫倒在床上,抿唇一笑:
“公主,这就想睡觉了?你也不想问问之前是谁救了你的性命,是谁让下人把你抬回床榻之上的?”
刘瑛睁开眼睛,恨恨的看着白姬,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算是你又如何?你害死了本宫夫君一家人,还有本宫的长子,今日又害得本宫小产,使得王家彻底断绝了血脉,你还嫌害得本宫不够吗?告诉你,本宫今日所受的苦痛,日后一定会加倍在你身上讨回!”
说到这里,刘瑛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以为你救回了本宫的性命,本宫就会对你心存感激。若不是你让那些下贱之人对本宫动脚,本宫也不可能怀胎八月多来流产,今日的耻辱,我刘瑛记住了!日后本宫去见圣上的时候,定要将你对本宫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的呈述给圣上,让天子来为本宫讨还一个公道,你……你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说完,刘瑛双眼瞪大,目光中充满了恨不得当场掐死白姬的怨怒之色。
白姬细眉上挑,双眼带着一种无辜的神采看着刘瑛,随即,她那乌玉一般璀璨绚丽的双眸转了一转,朱唇一弯,对刘瑛露出了一个充满稚气的笑容来:
“嘿嘿……公主大人,你以为,圣上一句话,我就一定会人头落地,不得好死吗?”
刘瑛听了这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不要忘了,如今朝中大事,皆被相国董卓所掌管,莫要说是杀了我,就是你想让天子动我一根指头,你以为,没有董卓的点头,就凭刘协……他敢吗?”
刘瑛怒斥道:
“住嘴,你休要危言耸听!董卓他……他若是如此放任你残害皇室中人,必将遭到天下之人合力讨伐,而且,如此目无君王的举动,他难道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白姬似乎有些忍俊不禁的表情,她抿着红唇,浅浅的笑着:
“他呀……早在决定不杀我的时候,只怕就已经有了背负千古骂名的觉悟了。更何况,如今他将我留在了这儿,又把这里的生杀大权统统交给我来掌管……难道,公主直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瑛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更加急促,拼命的对自己说道:
“不、不可能……即便他是当朝相国,他也……不可能!你休想哄骗本宫!!”
白姬收转了笑意,冷声对刘瑛说道:
“自我欺骗也要有个限度吧?那个曾经说过刘氏种不足留也的人,会在乎你公主的身份?可惜你没听到而已……不过,早在董卓留我在这里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觉悟了。”
“觉……悟?”
刘瑛两眼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姬。
“被我折磨致死的觉悟。”
白姬逐字逐句的说着,她一边慢悠悠的说,一边注视着刘瑛的神色,当看到刘瑛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的时候,她又补充一句:
“放心,从现在开始的折磨,才是真正的折磨……之前把你的胎儿弄死,让你小产什么的,根本不算是折磨哦。”
“你!!”
刘瑛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你究竟还想如何?你已经做出了那么多报复本宫的事情来,即便是当年本宫有错,害得你们徐家冤死,让你沦为营妓受人折辱……可你害死王家一族,害死本宫的孩儿,又让下人踢本宫致本宫小产,早已抵得上当年本宫的过错了!”
白姬摇了摇头,柔声道:
“公主想得也真是简单,真不愧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人。你把事情也想得过于简单了吧,有的行为……发生以后,是不可能用任何东西来相抵的,就比如说你们凡间之人的性命一样,没有人的性命是在失去以后还能回来的。”
刘瑛双手攥紧了被子,感觉身上已经沾满了冷汗,她颤抖着问道:
“你……你如此谋害本宫,你可知道,本宫可是皇室之人,有天子的血脉,你难道就不怕遭到报应?”
白姬抚了抚额头,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我想,你大概忘了……你们刘氏一族的江山,也不过是和项羽争夺了数年以后,才到手的。就好比当年的轩辕儿与蚩尤争夺天下一般,记得,那年我也曾经指点过轩辕儿一二,他是个独具慧眼的男人,能够听从我的意见……可惜……”她想到,董卓只把自己当作他的枕边人,而并不打算把自己继续当作他的谋士,就凭这一点,他也比不上当年的轩辕儿。
“你……你胡说些什么……什么轩辕,蚩尤……”
刘瑛眼见白姬似乎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忍不住出声打断白姬的思绪,她感到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少女所散发的气质,简直高深莫测,让她心中越来越迷茫起来。
“哦,那都是往事了……我说的人也都是很多年前的了,你肯定没见过。”
白姬收回思绪,对着刘瑛歉意的一笑。公孙轩辕曾经是她第一次遇到的凡人,也是对她最为恭谨的一个凡人,于是,她出于对人心、对人间争斗的好奇,教会了公孙轩辕帝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术,阴符之机、灵宝五符五胜之文,使得他彻底战胜了原本用兵变幻莫测的强敌蚩尤。但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直接干预过人间争斗,有的时候,她很想再细致的观测人心,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想作为一个局外人,对她眼中的“蝼蚁”争斗冷眼旁观。
刘瑛神色抖动,她指着白姬,惊惧的问道:
“曾经指点过轩辕氏战胜蚩尤的……那是…不!不可能是你……你怎么可能是那位九天玄女娘娘!?”
白姬冲着她淡然一笑:
“那是我经历过的,又不是你经历过的事情,我都没否认,你居然可以替我否认?”
刘瑛尖声说道:
“九天玄女娘娘岂会作出如你这般残暴无道的事情来?你、你这个恶鬼!对了,你一定是自阴曹地府里逃回凡间的女鬼!”
白姬摇了摇头:
“我现在是白姬,既不是你口中的什么九天玄女,也不是女鬼。”
白姬突然拍了拍手,示意卧室外面的侍女进来:
“而且,现在我唯一要为荣儿做的,也就只有一件事,要让你死得痛苦不堪。”
说完,她并没有注意刘瑛那一脸活见鬼的表情,而是让走进来的清露等人,托起一个上面盖住一张白色绣帕的玉盘走到了刘瑛的床前。
“奴婢……奴婢们见过万年公主。”
几个丫鬟颤抖着向刘瑛行礼,只有清露因为手中举着玉盘,只能微微的屈了屈膝,以示敬意。
“让公主看看吧。”
白姬轻声对清露说着,清露的脸色泛白,却还是照做,将玉盘摆放在了刘瑛床头的几案上面,随即把上面盖住的绣帕取了下来,露出了玉盘里面盛放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瑛看清楚了那一团物体以后,发出了一长串凄厉无比的尖叫声来,那声音犹如尖刀一般,刺得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发寒发痛,唯独只有白姬一人,神色没有变化。
那玉盘之内盛放的,正是刘瑛那腹中已经足有八个多月的胎儿,此前白姬亲自动手取出胎儿的尸骸之后,便令清露将其收好,置入了玉盘之中,就等着让刘瑛自己亲眼来看。
刘瑛见了那原本应该在两个多月以后出生的胎儿,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婴孩的身躯、四肢都健全,蜷缩在了一起,但却永远也不可能成长了……泪水霎时间便夺目而出,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一个血肉模糊、毫无生气的肉块,那是任何一个身为母亲的人见了,都无法接受,无法原谅自己的时刻。
刘瑛的双手紧紧的保住脑袋,她整个人差点就要晕了过去,强烈的自责与悲愤令她头晕目眩,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的嘴巴里不停的发出凄然的惨叫,双眼很想合拢,却无法不去看那一团血肉……那可是从她肚子里被人挖出来的!
白姬让清露和侍女们都远远的立在一边,她亲自走了过去,对着刘瑛说道:
“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哦,毕竟你是个母亲,孩子就这么没了,想必心中充满了遗憾吧?所以,让你再看看你的亲骨肉,也算是我为公主做的唯一一件善事。”
刘瑛听了白姬这话,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子一般,她顾不得自己腹部隐隐传来的剧痛,挣扎着从床榻之上爬起,嘴里发出悚然的尖声,两只手死死的往白姬脖子上去掐……她恨不得立刻掐死眼前的这个人。
然而,白姬却并没有呆立在原地任她来掐自己,而是轻轻的转了个身,避开了刘瑛直直伸过来的双手,随后,她突然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刘瑛的小腹,旧痛加上新伤,剧烈的疼痛令刘瑛原本激昂的情绪瞬间被破了一盆冷水,她被白姬一脚踢得往后一倒,身子蜷缩在床上,两只手收回去紧紧的捂住腹部,原本因为悲愤而变得涨红的脸瞬间再次失去了血色。
白姬冷漠的看着刘瑛,说道:
“对不起,任何人都可以打我,唯独只有你……因为,荣儿最痛恨的人,只有你一个了。”
刘瑛的疼痛过了一阵子才消散了一点,她抬眼又看到了那玉盆之中的婴孩,脸上满是泪水:
“为何要如此对本宫!你简直不是人!你不是人!”
白姬点了点头,淡淡的回答:
“对,我……不是。”
刘瑛疯狂的哭叫着,她终于明白,在白姬面前,自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一切,现在的自己,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而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一块任她宰割的鱼肉。
刘瑛的哀嚎之声令侍女们感到心惊胆寒,不过她们心中更多的,则是对白姬的惧怕。
“清露。”
“……白姬还有何吩咐?”
白姬突然开了口,朝着清露吩咐道:
“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女来,把万年公主抬出去。”
听了这话,清露抬眼惊讶的问道:
“都这么晚了,白姬打算抬公主出去做什么?”
白姬并没有回答清露,而是冷冷的看向她:
“……休要让我重复第二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