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张夫人以后,董筱幽的日子很明显的难过了起来,不仅每日的饭菜都是些残汤冷羹,连该领的点心、水果也遭到严重克扣。银杏担忧的直劝着董筱幽去和张夫人赔不是,董筱幽看着银杏每天并不在溢香园里吃多少饭菜,而是要定时出去的,心里就知道:到底还是张夫人的人,八成是过去吃别的饭菜了,反正银杏在王府伺候张夫人都好几年了,张夫人不会亏待她,到自己这里来只是当眼线而已。
碧落看着这两天送来的食物都是些剩饭剩菜,有些忍不住了,对董筱幽问道:“小姐,她们也欺人太甚了!要不,奴婢还是回徐府把事情跟老爷说一下?”
董筱幽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算了吧,若是当初嫁过来的第一晚就和王玄圆房,那自己恐怕还真的有信心在这几个月内提早怀上子嗣,但毫无疑问那是自己不愿意的,跟徐家的人说了也还是自己的错,不如不说。但是,她董筱幽好歹也是个吃货,这两天的清汤寡水实在让她有些熬不住,便悄悄对碧落说:“要不,你明早出府一趟,拿着这些钱去买点食材回来,咱们自己做了吃。”说着,就从身上掏出几吊子的五铢钱来,她除了还保管着自己的嫁妆以外,两年来徐潜老爷每次赏给她的零用钱她都存着呢,所以身上的闲钱还不少。
碧落想:再这样下去,纵使小姐再有钱,金山银山也迟早要坐吃山空的,便拒绝道:“小姐,出去买吃的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啊,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董筱幽垂首思考着:以钱生钱这个方法才是长远之道,但是自己身上的零花钱到底够拿来做什么呢?她在二十一世纪学的是经济管理系,对经济学方面也是学了点皮毛,但用在古代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况且,如今又是乱世,天知道什么时候贼兵就打到玄菟郡来了,自己这点钱到时候只有血本无归。再者,玄菟郡是辽东地区,这种地方局势极其复杂,原本可以低价购入不少本地特产再运到中原、河北地区高价卖出,却因为天下大乱而没有了保障,徐家就是吃了这个亏;而本地特产的马匹、矿石这些重要的投资项目则全部是被这里的几个大家族,特别是王家抢占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本和他们比。最惨的是,自己还是王家的小妾,若是事情泄露了,王家人想要她的小命就跟踩死一只蝼蚁差不多。
董筱幽突然问道:“要不,咱们可以把香满楼盘下来?”自己开家饭店都比什么不做的好吧?
碧落沉下脸道:“小姐,不要异想天开了!如今中原地区粮米奇缺,玄菟郡也受到不少冲击,大部分食店客栈都关了门,就是买不起粮食,您怎么能趁烧得正旺的时候往那火堆里跳呢?”
董筱幽听了,沮丧的低下头来,碧落说的话没错,她都差点忘了,如今粮米的价格已经被哄抬到了很高的地步,大部分平民连饭都吃不起,还指望着能有多少人会去饭店消费的?唉,该死的战乱啊……这不是彻底断绝了自己的财路吗?
见董筱幽只顾自己沉思,没有应她,碧落又提醒道:“小姐,您如今总该为今后考虑考虑吧?”她这句话彻底警醒了董筱幽:如今这世道,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目前不依附在王家这棵大树下,还能怎么办?想起以前在二十一世纪有人说现在的大学生总是眼高手低,能力不怎么样,还装什么清高。现在自己不就是这个情况吗?自己是王家的小妾,不便出门,对这个时代的什么都不懂,还想做什么生意?难道真的只有老老实实给王家当个生产机器了?
她偏不!如今徐府是不能靠了,但是办法却还有:这几年当然不行,中原地区打成了一锅粥,干脆再等几年,等袁绍平定了河北以后,先去河北过段日子,然后再想办法去曹操统治的地区开店做生意,自己的嫁妆应该够,到时候就算计着怎么从王家出逃吧。这样,战乱就差不多熬到头了。她打定了这样的主意,轻轻点了点头,一副笑盈盈的神色,开始吃着这些残羹冷炙了,反正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徐荣吃的比这个还差,她也不甚在意的。
碧落见她突然间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以为她想好了对策,也稍微放下心来,然后试探性的问道:“小姐,您是有招了?”
董筱幽眯着眼,嘴唇翘了翘:“嗯,算是想到方法了,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以后碧落姐可要听我的吩咐行事哦?”
碧落见她没有说明,又担心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姐您说的是哪儿的话,碧落一定对您的吩咐言听计从。”
董筱幽吃完了饭菜以后,还是把钱递给碧落:“虽然张夫人在这些方面克扣我对于我来说毫无任何威胁,但这个事情你还是得去办。”说着,不由分说就将钱塞到了碧落手上:“明日你出门去给我买些糕点回来,买够一天的就行,然后后天、大后天还要去买,人家要问起的话,你一定要回答说是给王府家的妾室买的食物。”
碧落又有些拿不准了:“为何要刻意告诉人家?这种丢人的事……”
董筱幽笑嘻嘻的解释道:“就是越丢人的事情,咱们才不能藏着掖着,我可不是什么都喜欢忍着的人,那样容易有内伤。”
“内伤??”碧落一脸问号。
“我就不跟你多说这个了,反正这样多买上几天,我看张夫人就忍不住了。”董筱幽得意洋洋的算计着,哼,古代的女子不就是因为脸面薄嘛,越是受人欺压,越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偏不呢,就是要让整个玄菟郡的人都看看他们王家是怎么对待妾室的!
这几天王玄倒是再没来找过董筱幽,看来他和万年公主二人的夫妻生活过得很是愉快。董筱幽倒也乐了个清静。她又不喜欢王玄,只是处于礼貌和尊重才叫他玄哥哥,一点暧昧的色彩都没有,所以她不会去吃公主的醋。
这么一来,倒是张夫人最先坐不住了,管事的刘老婆子先是把碧落每日都要出府给徐荣买吃食的事情告诉了张夫人。
张夫人听了,脸色变得不好看:“这死丫头好大的胆子,她也不嫌说起来丢人?”
刘老婆子回道:“听外边的人说,凡是那些店铺问到的,那丫鬟都如实说了,现在玄菟郡都在传咱们王府不厚道,欺负妾室之类的流言。”
张夫人气得直嚷嚷:“我这次要好好责罚碧落这个丫头!也好杀鸡给猴看,让某些人别想着跟我作对!”她话语里的某些人自然是说的碧落的主子徐荣了。
刘老婆子连忙回道:“这……夫人息怒啊,府上家法也没有规定偏房的丫鬟不准出外买吃食的,咱们要打人也没有道理,只怕给人知道了,更要闲话咱们府上了。”
张夫人咬紧牙关,气呼呼的说:“那,我今日便要修改家法如何?”
刘老婆子又回到:“使不得啊,咱们现在才来改,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夫人,这种时候不适宜修改家法的,公主偶尔也要差人出府买吃食,还有老爷的几个姨娘也颇喜欢这样,若您突然不准人出去买,只怕现在就得罪了公主,老爷的那几个姨娘恐怕也会抱成团来挤兑您呢。”
张夫人狠狠的拍了拍面前的几案,怒道:“那我该怎么办?我连徐荣那么一个小小的妾室都收拾不了了?”
“夫人,稍安勿躁啊,稍安勿躁。方法自然有的是,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呢。徐丫头那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还用得着你去动脑子?眼下还是公主这边更棘手呢。”
听了刘老婆子这话,张夫人探了身子轻声问道:“少爷和公主感情如何?”
“好着呢,老奴也打听了,这些日子少爷每晚都在公主的园子里过夜,都没有去过徐丫头的溢香园。”
张夫人拧紧了眉毛:“少爷也真是莫名其妙,那个公主有什么好的?玄儿和妍儿都挺喜欢她的,我倒是越看越不顺眼,相貌也仅只一般,性格还挺冲的。”
刘老婆子赔着笑说道:“兴许少爷就喜欢她那模样的,又或者,那个徐丫头年纪太小了,不懂得讨少爷欢心。”
“哼,”张夫人冷哼一声:“还人称什么幽州第一才女,不过是个窝囊废而已,烂泥扶不上墙,本夫人原本还想帮她出头,她倒好,吱个声都不敢。”
“好了,夫人,徐丫头年纪小不懂事,犯不着您为了她的事生气,她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以后那也是她自个儿倒霉。您看,少爷和公主再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一年,公主就要生个长子出来了,到那时咱们怎么办啊?”
张夫人依旧板着个脸:“玄儿那么喜欢她,我还有什么办法?”
刘老婆子故意四下望了望,作出一副神秘的态势:“老奴倒是有个方法……”说完,便悄声和张夫人咬着耳朵说了一阵。
张夫人听了,脸露喜色,但又一副不安的神情:“到底行不行啊?这要是查到咱们头上,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刘老婆子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也就是让她迟个一两年再怀上孩子而已,咱们在这段时间里,完全可以再给少爷塞一个妾室进去,这次,夫人您可要挑好了。”
张夫人想了想,嘴唇上扬,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