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惨遭清洗的山东系、燕云系大佬们相比,外族系的大佬们似乎还是安全的。
之前的风波中,被拿下的外族系官员都是些鸡鸭猫狗,没什么太大的权势和地位,不至于影响到外族系的根本。
他们本以为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外族系将成为这场反腐风暴暨大清洗之中除了元从系之外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派系。
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甚至为此感到相当庆幸,认为他们到底是挺过来了。
但是在七月初二日,外族系重要成员、礼部右侍郎耶律瑾忽然实名向皇帝苏咏霖上表,称外族系首脑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结党营私。
他说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利用他们很早跟随苏咏霖的资历,在朝廷中联合一批后来加入进来急切需要抱大腿的外族系官员组成一个政治联盟,抱团对抗山东士人。
他们只是皇帝陛下的部下,在职位上并没有号令各部门的资格,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他们各自都有强大的号召力。
比如耶律元宜以民政部尚书的职位,却能号令财政部和礼部的一些官员办事。
耶律成辉作为尚书左丞,也能号令各部门的外族系官员为他办事。
他列举了一些他所知道的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利用其他部门内的派系成员办事的实例,将此捅给了苏咏霖知道。
他最后说,这些结党营私的行为我之前都知道,但是都没有告诉皇帝陛下,这是我的罪过,现在我希望可以将功补过,将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部告诉陛下知道,绝不让陛下被别有用心之人蒙蔽。
哪怕他为此被他人埋怨,他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只忠诚于皇帝陛下,对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有包庇之心。
此事一出,损失较为严重但尚且没有面临覆灭危机的外族系直接被爆破手耶律瑾引爆炸弹,外族系瞬间自爆。
被耶律瑾点名的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以及一系列中层、基层外族系官员一个都没能逃掉,被盛怒之下的苏咏霖全部拿下,投入监牢交给司法三司严格审问。
务必要把他们结党营私的结果问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行为比起贪腐之事更加让皇帝感到愤怒、忌讳。
有些事情在政治场上属于公开的秘密,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就坏事。
就好比外族系、燕云系和山东系这几大派系,没人会相信皇帝不知道这几个派系的存在,甚至是客观存在,但是皇帝一直都没有动手,就当他们不存在似的。
因为没人捅出来,没人把这件事情公诸于众,大家就很默契的视若无物,就当不存在,问谁谁都不说,来往过密就说是朋友。
我当个官还不能交个朋友?
这很正常不是吗?
但是一旦有人捅了出来,一旦有人把这些事情放在阳光之下让人观摩,让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什么人和什么人抱团在一起形成政治同盟对抗外人,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结党营私一旦成为了公开的事情,就必须是人人喊打的局面,否则国家就将陷入极为剧烈的党争,政事就将极其正常的沦为党争的附庸,沦为党同伐异的利刃,而不是造福民众的福祉。
这非常危险。
至少一个有理智的皇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谁敢跳,那就一刀过去砍死他。
作为一个【有理智】的皇帝,苏咏霖当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于是果断砸下铁拳,把这群人砸的七荤八素要死要活。
耶律成辉的尚书左丞被罢免,耶律元宜的民政部尚书被罢免,
他们没有明确的罪行,所以不能按照明律来惩治,但是越是不能用明律来惩治,就越危险。
明律好歹是放在阳光下给人看的,怎么惩处都有明确的要求,但是如果不按照明律来处置,那么危险性就大大加强了。
于是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以及所有牵扯进此事的外族系官员全部被废为庶人,发配积石州,从此不准返回京师,本身的全部福利待遇也一并砍掉,他们的子孙两代人将遭到禁锢,坚决不准参加科举考试。
苏咏霖没有再次会面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只是听说这两人痛哭流涕,向三司的官员苦苦哀求能够再次见到苏咏霖,并且向他解释一些之前没有得到解释的事情。
他们希望可以通过解释让苏咏霖收回成命,避免这种最坏的结局,他们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可以向皇帝解释的,只要解释,皇帝一定可以理解他们的不容易。
所以他们苦苦哀求,甚至抱着司法官员的大腿,连尊严都不要了。
但是这种请求被残酷的拒绝了。
苏咏霖没有接受他们的请求,他觉得这是毫无必要的,他们和他们的家族没有遭到清洗与处决就是苏咏霖给他们最后的温柔。
但是积石州之路他们必须要走上去,别无可能。
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彻底绝望了。
他们没想到他们数日之前还是帝国高官显贵,手握权柄,呼风唤雨,结果数日之后,就成为了阶下囚。
政治居然是那么恐怖的事情吗?
帝国高官居然转瞬之间就能成为阶下囚吗?
随后,这两人如梦初醒般痛骂耶律瑾,用他们所能想到的全部肮脏恶毒的语言怒骂耶律瑾,恶毒的诅咒他。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被勒令两天之内出发前往积石州。
当然,作为特殊优待,他们不用从事苦工,他们的任务是屯田,他们需要种田耕地,生产出足够多的粮食来养活他们自己,并且还要提供给朝廷足够的粮食份额。
这已经是优待了。
七月初四日一早,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以及他们的家族被燕云兵团的士兵押送前往积石州,他们出发的非常仓促,只能做最基础的准备,大部分家产也都不允许带走,能带走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算作最基础的生活费。
他们大部分人只能用双腿行走,只有少数老人才能得到乘车的资格,为此官府特批了他们两头骡子,作为他们的特权。
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作为罪人需要带着枷锁,面如死灰一般的向城门前进。
离开城门的时候,两人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熟悉的中都街景,仿佛是要把这最后一幕刻在脑海里一样,生怕这一次刻不进去的话,就会在漫长而痛苦的西陲岁月之中被遗忘。
燕云兵团的士兵忠实的执行了押解命令,驱赶着他们快速离开,不准他们多做停留。
离开城门之后没多久,在城西的一座小亭子里,单人独骑的耶律瑾在此等候。
他准备了一桌子酒菜,似乎是等在这里为他们送行。
负责押送这两个家族的军官上前询问,耶律瑾出示了苏咏霖给他的令牌。
“这是陛下允许的,特事特办,要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时辰,还请通融。”
军官见了令牌,拿给身边的指导员看了看,指导员点了点头。
“最多半个时辰。”
“多谢。”
耶律瑾谢过了军官和指导员,又从怀里掏出苏咏霖赏赐给他的银块想要感谢他们。
结果押解军官和指导员见了,连连摇头退却,快速离开,似乎看到了什么避之不及的可怕事物一般,生怕与之有什么粘连。
他们很快就去到一旁命令押解军队把耶律成辉和耶律元宜带来了。
耶律瑾愣了愣,倒也无能为力,只能把银块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