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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王启年的思绪,脚步声从前院沉沉的奔过来,无有停顿,现在满院子的人都知道王相公心情极差,还敢有这般大动作,难不成又出了什么急事?
“相公,外面有人求见。”
“不见,今日本相公谁也不见。”王启年挥手打发道。
“王御史好大的威风,怪不得本承受听说,你在阳谷县做了好大的事。我受官家指派,在这山东东路勾当走马承受,不知可能拜见王大御史?”
王启年听见声音之后,脸色好似蜡黄一般,他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西门庆的救兵加靠山,他花了不下几千贯,外加自己老爹的交情,才换来的这么一位。
“原来是花承受,恕本官不曾远迎了。”王启年脸上硬生生的挤出半丝笑意,表示欢迎。
“王御史这般大的官位,咱家一个区区的走马承受,怎么敢当您的大驾,不过看你的脸色,想来是遇到什么糟心的是,可是昨夜不曾休息好?”
这就是赤裸裸的调侃了,昨夜王启年那般大的阵仗,谁不知道,花太监此时一问,王启年面色铁青。“不知花承受来找本官何事?”
“咱家身兼走马承受勾当,有风闻通奏之权,昨夜听说,王御史好大威风,无有半点的人证物证,便将阳谷县步兵都头拿下大狱,今日特来问问,王御史什么时候放人。”
在宋朝的规矩就是这样,管你有罪无罪,在定罪之前,定是要在狱中走一遭,所以西门庆被下大狱时,半点也不反抗,秦知县也不曾说什么,但现在可就不同了,西门庆明明白白是被人栽赃陷害,若是还被关在狱中着,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王启年心中冷笑,原来是来要人来了,这个叫西门庆,果然是个厉害的人,若是昨日,他几句话就能将花太监挡了回去,恶心恶心西门庆,可现在不同,他在阳谷县惹了一屁股的骚,自己还擦不干净,哪里还有心再招惹这直通圣上官家的花太监。
“那个叫西门庆的都头,本御史已经查明案情,择日就可放其归家,恢复原职,花承受以为如何?”
“择日?”花太监眯着眼睛。
老咬虫你逼人太甚,王启年吞了口恶气:“今日便放其归家,不过还是要问过秦相公才是,毕竟他才是这一县之主。”
“这地方刑狱一事,不该由本承受多嘴,你和秦相公决定就好,跟咱家没有多少的关系。”花太监得了满意的答复,但嘴上是半点话风都不留,要抓的人是你,要放人的也是你,咱家不过是过问一番罢了,日后出了什么差错,跟本承受无关。
若是跟你没什么关系,你犯得着亲自来找本御史一趟?还夹带着问罪之意,前时沈章在信中提及,这话太监与西门庆有交情,自己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他们这是交情匪浅呐。能叫花太监开口威胁人,也不知那叫西门庆的花了多少银子。
王启年‘哼’了一声“除此事外,不知花承受还有什么只叫?”
“呵呵,王御史这可不是你读书人的待客之道啊,罢了,本承受知道你舟车劳顿,昨夜还没得了好,便不跟你计较,不过呢,还是有一件事要提醒王相公。不要怪本承受多嘴,有些人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还是早早打发了的好,留在身边,省的连累自己,王御史以为呢?”最后的六个字,花太监的语气可是变了。
他这一变,不仅王启年眉头一皱。
站在一侧的沈章,脸色白得如石灰粉过一般,仔细去看,其中还泛着些许的青色,一天之前,自己何等的意气风发,好似整个阳谷县都在自己的鼓掌之中,什么秦知县,什么西门庆,都是自己手中人物而已,随意把玩,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嘲讽西门庆为阶下囚,要被自己玩弄致死,可哪里想到,不过几个时辰之后,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玩弄的。
这花太监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叫王启年舍了自己,叫自己自生自灭?若没有王启年的关照,自己伪造证据,构陷朝廷命官,判一个刺配远恶军州,几乎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这还是官场中秉公处理,不掺杂半点蔡党意见。
沈章哀求的望向王启年,期望着他哪怕帮自己说一句话,日后当牛做马也要回报他,毕竟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
王启年也明白花太监的意思,就是舍了沈章一个,花太监便不追究此事,若不然通报朝廷,直达天听,叫官家论断,他花太监有这个本事。
若是秦知县说出此话来,王启年定然是断然拒绝,他绝不能跟蔡京党羽低头,这是政治底线,哪怕是将官司打在天子那里,他也有一帮党羽帮衬,到最后就算是官司输了,他也得了人望,而且于自身无损。
可现在面对的是花太监,王启年就需要斟酌一二,若是因为一个沈章就交恶花太监,是否值得,花太监乃是梁世成的亲信,朝中号称隐相,虽然自己一派对梁世成并无好感,可现在正值对付蔡京党羽的关键时期,若是因为此事,叫官家厌恶自己,梁世成在宫中再给蔡京说些好话,或者言说蔡京一党不可轻动,以官家的念旧的性子,怕……这绝对不能允许发生,自己这一党派,花费了多少的功夫,才借助天生异象,将蔡京赶出京师,怎能叫他轻易回来。
犹豫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做大事者,要懂得取舍,长叹了一口气:“多谢花承受指点。”
‘噗通’一声,沈章软到在地,脸色呆滞,自己就这般被抛弃了?
待花太监走后,王启年收敛了脸上伪饰的笑容,脸色阴沉的可怕,缓缓转过身,不理会摊在地上的沈章,透过半开的窗户,直直望着朦胧的天色,此时没能能看清楚他的面色,只是半天后才听见他从牙缝中迸出的两个字:“阉贼!”。半响口中又吐出三个字‘西门庆!’不过西门庆这三个字,只他一人听见,他绝不想承认,自己居然在西门庆的手下屈服了。
他哪里能想到,这件事当中,叫他变得如此难堪的不是秦知县,不是花太监,不是别的什么朝廷大员,而是一个小小的步兵都头。他以为此事当中最无关紧要,随手都能碾死的蚂蚁,却狠狠的打了他一个巴掌,不!是狠狠的戳了他一刀,血淋淋的一刀。
挥了挥手,叫人将沈章抬了出去,至于下场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