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郁的羞恼一阵风似的就过去了,迅速冷静下来。
程驰看似一副快要把他活吞的样子,但表情细看能看出茫然来,实际怎么做是半知半解,估计男的之间那档子事他一概不知。
那两句话大概是哪个工人夜里喝了小酒,起了逗心,故意说出来戏弄他的,又或者是看他木讷又沉闷,好心教他两句,以后好和喜欢的人调情。
雪郁撩起眼皮,在程驰忐忑的目光中,不容余地道“不行。”
程驰耷拉下眼睛,说出口时有多期待,现在那副期待落空的表情就有多明显,他虽然不懂具体怎么做,但能和雪郁亲近的话他一定会去学。
而雪郁没给他机会,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他不想惹雪郁不高兴,连争取都不争取,还谨言慎行道“我以后不说了。”
然后就见雪郁的胳膊细溜一条搭垂下去,拨开行李箱里堆叠起来的衣服,在里暂且只有这么多。”
程驰道“我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他就住了口,他不想要雪郁的钱,但如果不要的话,雪郁肯定又像刚才那样要走,所以不能不收。
程驰看着雪郁毫无瑕疵的手掌心,手臂的骨头酥软了似的,从雪郁那里拿过钱袋,不小心碰了下皮肤,钱袋就被他拿不稳地掉了下去。
他灰溜溜捡起布袋,放到柜子里保管好,打算等以后雪郁要用再拿出来。
……
天色不早了。
码头今日最晚的一艘船停靠在岸边,从甲板上下来一位挺拔高瘦的男人,男人穿长衫,轮廓端正气韵斯文,行走间劲瘦流畅的身段尽显无遗。
正是从国办大学毕业的宋桡荀。
这样的人才放到三省交汇的濮江都是人人想要的香饽饽,可他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在所有人争他争得头破血流时,一声不吭跑到裴小少爷家屈尊当算账的。
暗地里不少人揣测他是被小少爷迷住了,而时不时走漏的各种香艳风声,也证明了确实是这样。
宋桡荀从来不否认这些坏他名声的风言风语,因为那些传言比真金还要真。
他和雪郁能认识完全是靠裴父,当时他刚毕业不久,还没找到想要干的工作,裴父找上门来,说要同他合伙做生意,洽谈地点在裴家。
他就是在那时看到了雪郁。
唇瓣嫣红,皮肤白皙,坐在沙发上懒懒散散撩眼看他。
之后来的次数多了,有次看见雪郁穿得单薄比平时还要惑人,向来克制沉稳的宋桡荀,真如同鬼附身那样,忍不住亲了下雪郁的嘴角。
当时雪郁眼里似乎流露出了震惊,但却没有挣扎,两人就因为他的“不作为”顺理成章走在一起。
宋桡荀也不过是一介俗夫,没本事在尝过那身柔软后还能舍弃,他曾经问雪郁为什么不挣扎,雪郁只拿了懒得二字打发他,他问,问不出结果,只能作罢。
得到的太容易,他反而不踏实,更何况雪郁本身就是招风引蝶的一张脸,大把人觊觎,他稍微不留神,都会被人抢了去。
于是宋桡荀逐渐会对雪郁提出些要求,比如说晚上九点前要回家,太乱的地方不能去诸如此类等等。
谁想雪郁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管着他,他三番两次踩雷池,雪郁感觉这段关系让他不再轻松,就提出要断,宋桡荀没同意,雪郁烦他,就跑到这里来躲清闲。
他找了两次,结果都不太好,原本想等忙完手头的要紧事,再好好和雪郁谈谈,没想到裴家就出了事。
他担心雪郁会被捉去,搁下一单大生意就买了船票过来,心想这次说什么都要带雪郁离开。
宋桡荀先是到那条小巷子里,敲了敲雪郁家的门,没人开,他就上手推,推开后发现里面全空了。
……是听到消息提前走了?
但能走去哪里呢?
宋桡荀皱紧眉头,脸上显出肃然,他边往出走,边在脑中想着各种可能性,搜刮着哪户人家是雪郁可能会投奔的,一个个罗列出来。
然而没等他想出一二三,他猛地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就在前面一点,雪郁站在门口,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他有些不适地半抬起脑袋,想要躲避程驰用粗糙的手掌给他擦脸,唇瓣微张“你怎么擦得那么疼?”
程驰更多的力气都没使,他已经是轻到不能再轻了,收回手,低闷道“我没有用力,弄疼你了吗?”
“……还好。”
脸上在外面不小心蹭到的灰被擦干净后,雪郁进了门,他把帽子摘下来放桌上,正想说他买了东西吃。
却在转过头时,看见了男人硬邦邦把衣服都鼓出形状的腹肌,雪郁咬唇,干瞪着程驰“你眼睛管不住,身体也管不住,还能管住什么?”
……每天这样累不累。
程驰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又丢丑了,喉头干涩地滚了滚“对不起,我会控制的。”
雪郁一个字都没信。
天天说,天天不改,还愈演愈烈。
雪郁认真道“那就从现在开始不要碰到我,控制好自己。”
“好……”嘴上是说着好,程驰却搭着眉眼。
而此时此刻,和他有同样心境的,还有门外的宋桡荀。
他抿唇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头憋闷。
雪郁从来都是这样。
比他会,比他厉害,比他能放得下。
他才没看两天,就跑到另一个男人家里住下,还让对方心甘情愿给自己擦脸。
真是厉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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