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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泽下车,诸家宗师、大儒、文豪……早已站定,此时各个怒发冲冠,却并无过激言语,他们自有修养。
“贤者大人……”众人躬身见礼。
宁泽点头,看向孤零零的百里亭,笑了……
李家家主,李东阳见宁泽不怒反笑,不解地问道:“大人,禹皇百官未来迎接,大人不怒反笑,这是为何?”
宗师诸家,也不解地看向宁泽。
宁泽笑道:“我是想起了自己第三次入皇城的情景,当时我为礼宗,本该禹皇率百官相迎,可却是一队甲士相候,比起那次,今日还有三位真心相迎,已经不错了,诸位,知足常乐,我和咱们这位禹皇陛下,不对付啊……”
“噗……哈哈哈……”诸位老先生,听宁泽这么一说,也乐了,你何止是和禹皇不对付,你第一次见禹皇,三跪九叩,直接将人家皇运散了,当时禹皇还只受你半礼,要是受你全礼,禹皇早支撑不到今日了。
两位玉冠少年搀扶着一位须发苍然的老者朝宁泽这边走来……
“老朽旬阳见过贤者大人,诸位宗师……”老者先躬身行礼。
诸家宗师冷眼无相待……
唯有宁泽笑着问道:“老先生,一别经年,身体可康健?”
“多谢大人牵挂,老朽……唉,老朽本无颜见大人及诸位,可却不敢不来,老朽恕罪来了……”旬阳眼中尽是悔恨。
“老先生,你的来意我已明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封禅山,我和身后的诸位,是必登上不可,天下要变,可以,但不能因一人而变,也不能变为一人之天……”宁泽表明自己决心。
众人听到宁泽论述,低头细思,片刻,各个眼中锋芒毕露,禹皇不来迎接,已经表明态度,这是要变天,正如贤者大人所言,变不是不行,但禹皇想一言定乾坤,他们不会答应,他们继承的先贤道理,不会答应……
宁泽看着一直跪在地上,久久不起的两位礼法大家,眼中心中皆是满满的感情。
“起来吧,都是大家之身,怎可行如此大礼?”
“夫子,希夷拜您,礼所当然,即使希夷成了礼宗,也当拜您……”青衣男子真诚叩首,随即起身。
另一锦衣青年起身看着宁泽,只是傻笑……
宁泽看着他,叹息一声,道:“象,你不该来,可你来了,我却很高兴,非常高兴……”
“先生,象只是来迎先生和诸位大人,也是来向诸位替我父皇赔罪的,”象又变成了朴实的少年,他不希望贤者大人和禹皇对立。
宁泽回头对诸位老先生道:“诸位看,天下礼堂之首来了,东南礼法大家来了,皇室礼法大家来了,天下同道齐聚,其他人迎不迎,又有什么关系?”
“大人所言有礼,是我等执着了,”吴氏老家主赞同。
其他宗师也是认同……
“象,你还是回去吧,你能来,我们已很高兴,这是大道相争,没有退路……”宁泽拍拍象,登上七祥宝车。
异香起……瑞气生……
众位老先生也各自上车,车马萧萧,一辆辆越过百里亭,驶向封禅山……
朱希夷,也登上自己车驾,跟随其后……
旬阳和嬴象看着远去的七香宝车,眼中热切,两人对看一眼,登上车驾,不管结果如何,这将会是万古难遇的文道盛事,不可错过。
……
“陛下,来了……”
坐在御辇上双目紧闭的大禹,龙目微睁,寒光乍现,接着神光内敛,淡淡一笑道:“百步而迎……”
“是……”
禹王嬴珍看着高居御辇之上的大禹皇,对他作为虽不苟同,心中却有些佩服,说这位前半生雄才大略,毫不为过,这五年,穷奢极欲,也不过分,这位在圣明和残暴间游刃,却未伤损国力,尤其是今日一局,谁都看不明白,无法猜透结果。
“吼……”
嬴珍抬头,异香扑鼻,瑞气祥云,心中复杂,车中这位,曾是他挚友,今日过后关系难明,和他同样纠结复杂的还有他的皇侄,十九皇子,嬴瑞。
“轱辘……”御辇前行,禹皇朝天冠上琉苏摆动,宝珠相撞,一阵清脆的珠玉之声。
禹王、太子、皇子皇孙、三十六王、七十二侯,文武百官,躬身相随……
九头龙鳞兽,拉着黄金辇,迎上七香宝辇……
“嗷……”九兽同吟,合为龙吟,龙威阵阵……
“吼……”白虎啸天……
九牛抬头向前,宝车身后的诸多车辆却全部停滞,拉车的烈马灵兽悲鸣,颤栗,甚至跪倒在地,诸位宗师既气愤又狼狈,不得已,下车徒步而行,看到七香宝车依旧前行,他们心中一阵舒坦,果然是传说的圣贤车驾,虎威震龙……
“贤者大人能来,本皇荣欣,”禹皇坐在御辇上大笑道。
“能参加陛下禅位大典,泽之荣幸,”宁泽同样笑道。
禹皇脸色微变,接着一笑,问道:“贤者大人的座驾是七祥宝车吧?”
“陛下的车驾是九龙至尊辇吧?”宁泽反问道。
两人同时一笑,宁泽开口道:“它们能在数万年后再次相遇,还是在如此契机之下,让人不得不感叹机缘二字之玄妙……”
“机缘?有何机缘?寡人看,是贤者大人故意为之吧?”禹皇微带讽刺。
“呵呵,天给叫机缘,人为也叫机缘,想当初,初代人皇驾着九龙辇想要慑服天下文人,隐世圣贤赵匡前辈驾着七祥宝车而至,二虎震九龙,天下从此礼治,你我今日重演此节,岂不是天命机缘……”宁泽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礼兴典故。
禹皇听得一阵气结,眼中寒光大盛,他冷声打断道:“先生错了,这不是重演,寡人不是先祖,你也不是赵匡……”
“陛下也知道这个典故?我还以为你不知,所以给你重讲一遍,既然知道,你还驾着此车前来作甚?”宁泽疑惑反问。
禹皇气结,接着一阵喘息,气坏了,第一次相见,始元宫中,这位就没让自己说话。
宁泽接着道:“陛下不回答,就是没想清楚,没想清楚就驾车出来了,难怪将百里相迎,记成了百步相迎,看来是犯糊涂了,唉!这个我能理解,陛下也是八十高龄的老人,早该禅位,让年轻人来……”
“你闭嘴……”大禹皇厉声道。
无论前来迎接的禹王、亲王、诸侯、贵胄、大臣,还是跟随宁泽的诸家宗师、礼法大家、门第家主、大儒,都傻眼了,这话题怎么转的,就几句话,大禹皇怎么就老年痴呆了……
“陛下,您不应该讳疾忌医,我就说您以前挺圣明的,怎么越来越昏庸残暴了,原来是有病,你还别不高兴听,忠言逆耳,利于行,你皇子皇孙这么多,等你也好久了,你早该荣养了,赶紧开始吧,太子人呢?现在就传位,这耽搁下去,要是陛下有个好歹,你可大不孝……”宁泽又是一阵滔滔不绝。
“住口,我再说一遍,寡人无疾!”禹皇脸都绿了,怒吼道。
“陛下,有病没病,你得听御医的,一般病人都说自己没病,我给你讲个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吧……”宁泽声情并茂地讲起故事,三年故事会经验,听得众人一阵陶醉。
禹皇听到最后,发现蔡桓公死了,连喊寡人无疾的力气都没了。
“御医……御医……”宁泽高呼。
大家又是一阵眩晕,这是怎么从痴呆上转到禅位上的?又是怎么转到昏庸暴虐上的?怎么又成了太子不孝?尤其这个‘扁鹊见蔡桓公’深含至理,不对,怎么最后成了御医的事?信息量太大。
这难道就是贤者?能看透天地万物皆有联系?
陛下到底有没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