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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钰娘下了毛驴,微微垂头,后颈处露出一小片晶白的肌肤,她不紧不慢的迈这步,姿势优雅。
她是女子,季白不好与她同行,朝低声对身边的洗砚道:“你落后一步,看顾这陶姑娘。”
洗砚明白季白为人君子的礼度,低声应了一声:“是。”便落后了一大步。
季白则是不动声色的与陶钰娘拉开了距离,跟在骑驴的周人瑞与陶子龙身后。几人不时的说着闲话,一路上也未感寂寞。
心里压着事儿,李晨语也没心情欣赏周边美景,一路侧耳听他们讲话,又兼顾这自己发呆。
行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山脚下,远远的,就看见一大片翠绿的竹林,竹子郁郁葱葱,或粗壮笔直,或细细一颗,皆是光溜溜的竹身,一节一节的,长的十几米,短的也有七八米的样子,皆是顶端带着稀松的竹叶。
“过了竹林,在走个三里多路就是小台庄,”陶子龙伸手指着竹林旁的一条小道,“午时将近,咱们要赶快才行,看看能不能救下那人,做件功德无量的事儿。”
李晨语一路坐毛驴,被慢悠悠颠簸的难受。闻言,就跳下驴子,先一步朝竹林里走。
一路走下山的陶钰娘期间没少被洗砚照顾,见没机会与季白搭讪,便上了毛驴,一行几人都加快了步伐,朝小台庄去。
又走了三里多路,总算是到了地方儿,先是出现大片的庄稼地,才到了村口。
叫住一个路过的,客气了一句,陶子龙问道:“听说你们村儿里今天要烧死一人?可是真的?”
被拦住问话的中年汉子开会打量了众人一番,“恁咋知道俺们村儿里事儿?恁从那来?”
陶子龙笑了笑,伸手朝北面指了指,“老夫是山上那处庄子上的,前几日听闻贵村儿的事儿,今日特意来打问打问,听个稀奇。”
“哦,山上里啊,”汉子明误,又将众人瞧了个遍,道:“却是有老先生说里事儿,就在俺们村儿祠堂哪儿,俺也赶过去看哩。俺领恁一块去。”
“多谢,多谢。”
留下二个小厮看毛驴,其他几人跟着汉子朝他口中的祠堂处去。
跟着进了村,期间没遇见几个人,看的最多的就是村落中的毛坯房子,还有风一过就吹一头一脸的黄土。
有陌生人来,村中的孩童就跟在后面瞧热闹,叽叽喳喳的跟着他们到了祠堂。
远远的,就看见人头攒动,有一老者迎上来,看了来人几回,询问:“张大方,你带来的是啥人?咋还把人带祠堂来了,你不知道今儿个要干啥呀!”
“知道知道,”带路的张大方连声应,“这都是上山庄子里下来里人,听说咱们要烧死妖邪,就来瞧个稀奇。”
“哦,”老者恍然哦了一声,来回看了一眼,“不知道那位是别世庄里?庄子里时常上俺们村收山货,俺们也没见过主家,也没能谢过。”
陶子龙捋这胡须上前,抬手拱了拱,“老夫是别世庄的,收山货的事儿,还请这位老先生不必客气。”
老者说了感激话儿,又讲缺什么经管来找之类的话儿。就见年轻后生趴在看着耳边说了几句。
老者粗浓的黑眉皱在一起,对后生摆了摆手,忍下心中不快。
李晨语清楚的听到那后生说:“那两个长胡子里老头,就是前几天说老三头误吃了什么醉里人。”
“不知道几位贵人来俺们村儿是有啥事儿?”老者端着脸,也没露出什么不喜的表情来。怪不得他看来人中有眼熟里,原来是那天赶走里那两个胡说八道里人,今儿个来又想说啥?
陶子龙又把刚把对张大方的话,跟老者说了一遍。
犹豫了半晌,老者揣着手,心里的话琢磨了又琢磨,想着怎么说,“恁留在祠堂也行,但俺们村里要处理事儿,这个不能让几位贵客插手。”
陶子龙与周人瑞对视了一眼,没法,只好先答应下来。
叫他们应了,看着才叫人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过去。一路跟来的孩童则是被自家大人撵走了。
围在一处的村民敞着嗓门议论纷纷,大姑娘小媳妇们有夸几人样貌好的,也走说他们个个富的流油的。
有人飞快的应老者的要求,搬出几条长凳摆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正对着一个架起来的大火堆。周围四面站满了人,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一个名叫老三头的人,说他诈尸,说他饿了四天了还没饿死,还说他总在半夜里哭喊,哭起来像鬼叫。
李晨语与季白坐在一条长凳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的柴堆看,耳朵里是村民的议论不绝。
他们中有害怕的,同情的,唏嘘不已惊奇的,唯独没人站出来说老三头不该烧死的,可能也有心地善良的,但没人开口说出不该烧死的话。
“晨儿,”季白目含担忧的看着李晨语,脑海中是在另一个李晨语被火海包围的场景,那大火冲而起,火光燃的人不能靠近,耳中只听得到凄厉绝望的哭喊声。
画面一转,是闪着寒光的大刀挥下,噗呲一声,人头应声而落,鲜血遍地,头颅一颗一颗从高台滚下,咕噜咕噜的声音听到人中犹如鼓鸣在耳边敲响,一具具无头尸首,像破麻袋一样,抬起来扔到地上。橘红的是过,鲜红的是血,一幕一幕,犹如噩梦般的事实,不停歇的在季白脑海里翻腾。
“你怎么了?”李晨语握住季白冰冷的手,蹙眉看这他惨白恍惚的脸。
季白反手握住抓着手指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恍恍惚惚的看着李晨语,嘴巴张张合合。
“你怎么了,”李晨语轻轻朝丢了魂儿一样的季白,脸上拍了几下。
“没事儿,没事儿,”季白闭上眼,声不可闻的呢喃两句,紧紧攥着李晨语的手却没放开。他垂头,垂落下来的长发挡住了李晨语的视线。
李晨语在柴堆了和季白只见来回看了看,突然想到当初那个替她被烧死的人,明白季白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