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悦和青妹不敢动,只好坐着等,不过一路回来的无心还真的明白池小悦的心思,在门口朝里头望了一眼,池小悦使了个眼色,无心离开了。
王府人工湖上,奴依独自坐在这儿做着针线活,看着湖景,心情还不错,一身湖绿色的襦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年轻了几分。
在王府生活安逸又平静,奴依长得圆润些了,本来就生得清秀的她,到了中年更有几分成熟女子的韵味。
这会儿奴依将做好的一件小孩衣裳放到篮子里,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如古井无波的眸子,她认了出来,吓得连忙起身,膝盖已经不听使唤地当即跪了下去,整个身子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心底对这个男人的恐惧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就奴依的这一个举动,叶景修哪还看不明白,只有在宫里生活过的女人才会在看到他时如此恐惧,反观宫外的女子,不知者无畏,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静妃说得没错,奴依养在王府,池氏真是胆大包天。
“平身吧。”
叶景修在石凳上坐下,看着脚边吓得发抖的女人,见她慢慢起身,却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
叶景修皱眉,下令道:“抬起头来。”
奴依的手紧张地攥紧了袖口,不得不抬起头来。
那清秀的眉眼,精致的五官,即使染上了风霜,有了中年妇人之姿,可是那神情那模样与许妃是如此的相像。
还有那幅画像,浣衣局的宫女,正是眼前人年轻之时的模样,这让叶景修想起有一次不受控制在聚福宫里宠幸了静妃时,似乎恍惚的记忆里看的正是这个女人的脸。
这会儿叶景修再次想起,记忆仍旧有些混乱,可是心头越发存疑。
“为何从宫里逃出来?”
叶景修沉声问。
奴依提着心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本该到了年纪放出宫外,是静妃娘娘留下了奴婢。”
“奴婢死里逃生出来,只想求一条活路。”
只想求一条活路么?宫里有人对付她?
也对,若是之前知道了这件事,他大概会杀了这个女人,但现在在王府里见到了她,他又犹豫了。
静妃一直都知道她的来历,所以才将她从绣房调走,本该出宫的她再次沦为聚福宫的下人奴婢。
那么那次的宠幸会不会不是他的错觉,而是这个女人。
叶景修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秀美穿着朴素的女人,细看之下又与许妃是如此的不像,许妃爱奢华,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不曾有这素净的打扮。
叶景修本想问她在聚福宫的事,本想问问那天晚上伴驾的可是她,然而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这个女人,他是留还是杀,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正好在这个时候,洛公公来到了人工湖边,向皇上禀报了,摄政王王妃已经回了府,此时正等在堂前。
叶景修起了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向奴依,问道:“你娘家还有些什么人?”
奴依脸色微变,一想到过往,眼眶泛红,接着摇头,“都死了。”
叶景修有些触动,抬了抬手,叮嘱道:“今日的事不可告诉任何人,王妃也不行。”
奴依恭敬应下。
叶景修这就离开了,自始至终奴依都不敢直视皇上,连他离开的背影也不敢看一眼。
等皇上一走,奴依连忙收拾针线篮子,赶紧离开了人工湖,往侧院去了。
池小悦坐在堂前等了好半晌,才听到洛公公的声音,皇上来了,她和青妹连忙起身行礼。
叶景修却是笑嘻嘻的开口:“王府倒是惬意,不过是去人工湖上走了一圈,景致还不错。”
叶景修一边说话一边在主座上坐下,这就看向池小悦两人,叹道:“你们二位马上就要成妯娌了,还真是缘分。”
池小悦总感觉皇上这一趟来王府有些奇怪,突然来了,主人不在家他独自在府上逛,很快池小悦想到了侧院的奴依,她心头吃惊,不知皇上有没有遇上奴依,要是认出来了,可就麻烦了。
“皇上,臣妾去国公府吃家宴,回来晚了,不知皇上今日前来,可有急事?”
池小悦试探地开口。
叶景修摆了摆手,说道:“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宫里待得久了,想出宫走走,走着走着就来了王府,听说王府的伙食不错,要不在府上蹭个饭。”
那都是小事,池小悦这就安排下去,她和青妹直接给皇上做陵城菜招待。
叶景修还真就在府上吃了一顿晚饭才走的,皇上走了,外头守着的宫卫也走了,来得这么突然,走得也是有些突然,自始至终池小悦竟没有套出一点口风。
院里清静了,青妹这才敢小声问道:“悦儿,这是什么意思?”
真要来王府,不是皇上跟许妃一同来么?这才算是回娘家探亲,不然今天这样的情况,就有些看不懂了。
池小悦这就叫来无心,无心当时就去了侧院找奴依,就见奴依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针线篮,无心担心她的安危,问她去了哪儿,奴依说在花园里坐了会,谁也没有遇上。
两人没有遇上就好办了,池小悦松了口气,眼下奴依平安的待在侧院里,根本就不知道皇上来过的样子,池小悦也就放心了。
看来以后还得想法子留意一下,皇上再这么突然来王府,府中得有人报信才成,于是叫无心安排个功夫厉害又机灵的留在主院里,有点什么,也不必府中管事出门传话。
这事儿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皇宫圣御殿里,叶景修看着眼前跪着回话的紫角衣统座周汉豫,仔细看着他的模样,叶景修是真的越看越是心惊。
直到周汉豫将这一次孙家抄家的所有明账暗账都交出来的过程说完,就发觉皇上似乎分神了,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甚至上头也没了声音。
周汉豫疑惑的抬头,就对上了叶景修慈祥的目光,今天的皇上似乎有些不对劲。
叶景修轻咳一声,面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他并没有追问孙家的案子,而是问起周汉豫,“你是几岁入的紫角衣营?”
周汉豫特别的记得,他坐船离开的美岭,后来四处讨生,终于到了京城,原本在京城里四处打探的他被人骗进紫角衣营训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