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统座大人是几品官员,倒也说不上来多恐惧,恐惧的是他杀人不眨眼的传闻,是皇上的鹰爪,来无踪去无影,但现在就出现在府尹的眼前。
周汉豫冷淡的声音开了口:“此番前来,希望大人能放了一人,一位行商的妇人池氏。”
府尹自知道这位,正是城西钱庄的东家,这铺子还开设在城南钱庄的前头,只是他怎么想不清,一间小小的铺子,来路也只是庄户出身小地方来的铺东家,是怎么落入紫角营眼中的。
这池氏与紫衣营的人是什么关系,是因为她犯了不能说的罪,还是交情?
说起交情,府尹更相信这是犯了来路不明的罪行。
府尹有些犹豫不决,该不该放了池氏,没想周汉豫再次开了口:“吴大人前不久纳了一房小妾,小妾娘家姓赵——”
“小六,把池氏带来。”
府尹赶紧开口。
周汉豫也就不再往下说了,京城里的这些官员家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一清二楚,这才是紫角营最可怕之处。
很快池小悦被带了出来,入京城别的成就没有,倒是吃了顿牢饭,算是另一种体验,但这种体验不想再有,那发霉的吃食,她算是怕了。
周汉豫看向一身狼狈的姐姐,面上便生了气,手握紧成拳,要不是极力控制着,大概很想给吴大人来一拳。
周汉豫很快起身,背着手阔步朝外走,到了池小悦的身边只吐出一字:“走。”
府尹想拦一下问个缘由的,最终没有这勇气,就这么干巴巴地看着他将人带出去。
池小悦从府衙出来,手里握着是许谡给她的玉佩,今日若不是周汉豫来了,她也会想办法从牢里出来,她原本也不想惊动许家。
现在倒好,又欠周汉豫一份人情,不过好在没有惊动许家,只要没有惊动许家,许妃便不会知道,倒也好了。
池小悦努力的在京城里扎根,但她绝不能让许妃瞧不起,所以也是她一直以来不愿意动用许谡给她的保护网,便是她最后的固执。
周汉豫先上了马车,池小悦也没有多想,随即跟着上了马车。
突然姐弟两人同处一处马车,周汉豫犹豫了一下,赶紧又下了马车。
倒是怪了,他竟不敢与她同坐一辆马车了,这是还怪着她当初的决绝还是在这外头不方便两人同坐一车?
周汉豫长腿一抬,翻身上了马,坐在马背上,仍旧带着帷帽,无人能看到他在想什么。
周汉豫并没有催着马往前走,反而走得极慢,像是不想这条往城西的路走得太快。
然而路总是要走完的,即使是一步步移过去,也是要到达终点。
马车停在了府邸前,池小悦从车上下来,想要向周汉豫道声谢,谁知这家伙突然一夹马腹,飞奔而去。
好家伙,直接给整跑了,都不让她谢一声的。
池小悦只好向送她回来的车夫道谢,那车夫也是名紫角衣卫,他也很错愕地看着自家统座大人逃也似的跑了,就感觉到不可思议,这女人是老虎么?吃人么?
但紫衣卫知道,池氏便是自家统座大人的软肋,这事儿可不能传扬出去。
“夫人以后有何事,记得派人去一趟城南纸铺,那儿便能找到我们,在京城里办事,我们还是挺方便的。”
不是紫角衣卫吹牛,在京城里,紫角营横着走,只是一般事情他们也不想出风头,毕竟能入紫角营的人,都是无牵无挂的人。
池小悦有些错愕,但还是道了谢意,看着马车离开。
青妹和孙氏都在府里急坏了,昭儿要去外头开设学识交流辩驳,也不知会不会惹祸上身,而悦儿却还没有回来,关在那牢里,也不知吃好睡好。
两人正想办法去牢里看池小悦,手里抓着银钱却突然发现这京城真不比陵城,有钱都没地方使得感觉。
正好这个时候,池小悦独自一人回来了,将青妹和孙氏都吓了一跳,连忙热情地迎过来,孙氏就哭出声来了。
“悦儿,待牢里受苦了,本该是我们一起去,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受苦。”
孙氏泪眼汪汪的,这一刻便是青妹也抹起了泪。
池小悦真是感叹两人能闻得了她一身的脏乱和臭味,安慰道:“不准哭了,我现在只想洗澡吃饭。”
这话很见效,青妹和孙氏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去厨房烧火做饭。
池小悦泡在浴桶里,整个人放松下来,手里仍旧握着许谡给的玉佩,她看着玉佩发呆。
下一次再遇上这样的事,她会不会用这块玉佩,会不会借着许家的关系,然而她内心还是不愿意的。
池小悦还是将玉佩收了起来,闭上眼睛,前不久才与许谡一起泡在这浴桶当中,那时的甜蜜一一浮现在眼前。
这会儿她真的挺想着许谡的,真希望他能赶紧回来。
吃饭时,青妹和孙氏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就又开始抹眼泪了。
池小悦反而笑了起来,“看把你们给担心的,以后不准哭,怎么说,咱们也是做大生意的人,这点儿小小风浪还是得见一见的,以后指不定还有大风大浪。”
青妹和孙氏却是连忙问道:“咱们还做钱庄生意?”
“做,为何不做,这生意是要做的,而且以后还要将之做大呢。”
池小悦见两人一脸惊讶的样子,也不再多做解释,她总有一日,带着她们和胡四夫人一起扎根京城。
她成不了后花园里的富贵花,那就成为路边石缝里顽强的野草,然后再悄悄地占据着整个春天。
随着叶九昭这高调的作法,先前的谏书被葛延交到了御书房。
皇帝叶景修还是头回收到士子呈上的谏书,而谏书内容里指的就是这一次印子钱的生意。
叶景修看了许久,而后将谏书放下,看向葛延,问道:“叶九昭所说的,你怎么看?”
葛延不好开口,但这涉及到六公主,也是皇室的颜面,眼下外城都闹得不可开交了,这会儿谏书倒是能让皇上有个台阶下。
于是葛延顺着说道:“皇上,臣觉得叶九昭的主张也不无道理,不管什么律令都是从无到有,印子钱是民间的生意行为,眼下是钱庄出了事才会引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