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一关我能不能挺过去,所以见儿,你记好了,我把钱庄的差事交给你爹你大哥打理,到时候密探回来你就让他给英国公这么传话。”
“英国公听我的,会扶持你爹和你大哥的,至于我。”叶秋燕苦涩一笑,接着说道:“见儿,若是我不在了,还望你善待我的孩子。”
唐氏头一回看到如此温柔的手帕交,与她交往的这么多年来,手帕交都不曾在她面前露出这脆弱的一面。
现在听到手帕交临死之前都要将钱庄交给他们唐家打理,唐氏的心终于动容,也为自己刚才的狠心而感觉到了愧疚。
只是她唐纯美也没有办法,婆母汤氏在她离开相府时,曾私下里找到她,只要六公主没了,她的孩子就交给她来养,同时扶她为二房正妻。
那么多诱人的条件,要不是唐氏心不够狠,要不是念及旧情,唐氏但凡在这寺里对六公主做点儿什么,婆母答应她的事就实现了。
只是现在,怀孕期间一直生气,又四处奔波走动的六公主面临着早产,她自己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都难说,或许也根本不必她动手了。
唐氏看着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人也虚弱无比的六公主,这就点头应承,在她临走前,唐家还能得到这一份差事,将来在婆家也能被高看几分。
其实早先六公主向皇上请令时,不要将钱庄的差事交给袁光伦,而是直接交给唐家父子,唐氏大概也不会听婆母的话,可惜一切都晚了。
唐氏拿手帕为六公主抹去汗珠,这就看向稳婆,“动手吧。”
叶秋燕的脸色变了,她紧紧地握住唐氏的手,也看向了稳婆。
稳婆不敢与主子对视,这就拿出了剪刀,毫不留情地掀开被子,随着底下剪子的声音,叶秋燕痛得大叫出声。
唐氏拿手帕为她抹汗,面色平静地安慰她,“忍一忍,做女人呢,都要经历这一遭的,摄政王王妃这么大的年纪都能生,咱们这么年轻,自然是没问题的了。”
叶秋燕闭着眼睛不说话,手却紧紧地握住唐氏的手,唐氏的脸上微不可闻地露出一抹笑来。
稳婆将带血的剪子放下,看向床上的主子,目光有些复杂。
有人生孩了不过是一会功夫的事,顺利得很,有人生孩子,却痛了一天一夜,从鬼门关走一遭。
生孩子的痛只能自己硬挺过去,六公主便是这个生孩子时间最长的产妇,痛到了五更天了,唐氏有些盯不住,她自己的身体和孩子要紧,可别冲撞了自己的气运。
于是唐氏松开六公主的手,这就起身出去了。
外头唐氏再次交代稳婆莫忘了那些话,稳婆领了令。
唐氏一走,原本奄奄一息的叶秋燕又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稳婆一步步走了进来,她随手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钱庄存钱文书。
这存钱文书上没有名字,但上头有六公主的私印,文书上的金额足够一家子富甲一方。
稳婆看了,一脸震惊,在那张文书的引诱下,她终于动容了,恭敬地从六公手中接住。
“好好为我接生,生下孩子,你就可以走了,本宫说到做到。”
稳婆将文书纳入怀中,这就全心全意地为六公主接生。
唐氏才回去眯了会儿,身边的下人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禀报,六公主生了。
唐氏再无睡意,披上外衣往外走。
叶秋燕生了个儿子,孩子有些瘦小。
待唐氏一路小跑着过来时,就看到刚生下孩子的六公主穿着华服抱着孩子坐在堂屋的软榻上。
要不是六公主那苍白的面容,以及额头冒出的汗珠,真看不出来她刚刚还是位难产的产妇。
稳婆不见了,而堂前堂外的护卫却全部换成了六公主的心腹。
唐氏暗感不妙,强装镇定的来到六公主面前,看到她手中的儿子,心头不好受,想不到是个儿子。
“见儿,我儿子好看么?”
六公主这话阴森森地怪吓人的,不仅唐氏吓了一跳,跟她来的下人也都吓得跪下了。
“好……好看。”
唐氏想靠近她坐下,想套几句近乎,谁知叶秋燕突然变脸,“跪下。”
唐氏挺着大肚子跪下了,心头却仍旧没想清楚,她明明将静修院的护卫全部换了,那么是谁给六公主传的话,她明明很虚弱,不可能走得出这道门。
稳婆呢?莫非被六公主杀了?
“公主,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唐氏一向都这样,她和郑雪不同的地方,就是会认错,总能让六公主心软,而郑雪是一个直性子,是非对错非要理个清楚,如此六公主才不会喜欢她呢。
叶秋燕看着眼前跪着的唐氏,苦涩一笑,说道:“当年我但凡好生待郑雪,那么现在愿意守护我为我去死的必定是她,而不是你唐纯美。”
“这么多年了,我算是明白了为何大部分都喜欢谗言小人,我也不例外,我把郑雪对我的忠心给错过了。”
“来人,将唐氏带下去关柴房。”
护卫立即上前,唐氏想要挣扎,可是大着肚子,根本没办法挣扎,就这样被护卫拖了下去。
堂前一空,叶秋燕身子往后一倒,差一点儿支持不住,眼看着自己这身子怕是难得醒来,这就交代护卫长,“派人追杀逃走的稳婆,绝不能留下活口。”
“再派人去寺里请僧人,我来时得知里头有僧人会医术,人命关天,本宫命令他给本宫看病,若是办不到,就杀了他。”
护卫长连忙应下,而叶秋燕也昏了过去。
那个拿着钱庄存钱文书的稳婆,混在一队走商队时,却仍旧没能逃过六公主的手掌心,最后被寻到,一刀毙命。
而寺里会医术的僧人被护卫的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为六公主把脉看症状,还得亲自煎药照顾,直到六公主平安为止。
清流寺仍旧是这么平静,平静的外表下暗潮汹涌。
唐氏被关在柴房三日,只有少量的食物和水来吊命,这么一折腾,她的肚子在半夜发作了。
可惜得知她情况的护卫却是无动于衷,不仅没有稳婆前来接生,更是不会有身边的下人服侍。
简陋又破旧的柴房里,她苦苦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