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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定的话,就好像是那发射的手枪一样,嗡的一声凌空劈了过来,杨壁抖了个激灵,这才支吾道:“本来打的好好的,那新野城里的荆州兵,果然没什么本事,我们差一点就把新野城的东角门破坏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从城外奔过来了一队士兵,据我看来,应该不是原本在新野城驻守的士兵,而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这些士兵全都身怀异术,似乎可以役使妖魔,他们赶到之后,新野城外就响起了一阵阵的巨响,那巨响还伴着烟雾,只要有巨响就有烟雾腾起。”
“他们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兵器,似乎是有箭头一样的东西从烟雾中窜出来,被打中的士兵纷纷倒地,再也站不起来。”
“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战马都经不住那巨响的惊吓,再也不听从我们的指挥。”
“大兄是没有看到,那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太惨了!”
说着说着,杨壁的眼泪都涌出来了。
要是能坚持得住,谁也不愿意做逃兵啊!
况且,死伤了那么多的同袍,还有很多成了晋军的俘虏,这一仗,氐秦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败了!
冷静下来想一想,谁能不疯狂?
“真的有这样的妖怪?”
“不会是什么带火的弓箭吧!”
近了!
终于近了!
若是王谧此刻在这里,他一定会抚掌大笑,夸奖杨定果然是南阳郡里唯一一个明白人。
他的猜测已经相当的接近了!
我手枪神器终于摆脱了妖怪的恶名,回归火器正道了!
至少,杨定他想到了火!
“不是,”杨壁重新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遗憾的摇摇头:“不是火箭。”
“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是,我们也在东角门下坚持了半个时辰,我看得很清楚,那些从烟雾里窜出来的东西,好像很细小,绝对不是箭头。”
“再者说,有箭头就要有箭杆,可是,被打中的兄弟们,身上并没有残留的箭杆。”
“而且,据我看来,那晋军的新兵器比弓箭给人造成的伤害要大得多。”
“不是火箭?”
“那是什么东西?”
“晋军从哪里搞来的?”一连串的问题,被抛在空中,过了半晌还是没有答案,这谁能说得清呢?
“这我们可不知道。”
“他们的招数实在是太诡异了,我们一时难以招架,这才只能逃回南阳郡。”杨壁耷拉着脑袋说道。
“大兄,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说来说去,别管晋军手里的神器究竟是什么,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役使妖魔鬼怪,对于此刻的秦军来讲,最为重要的,当然还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下一步的策略了。
“你们说的那一股从城外来的士兵,大约有多少人?”杨定沉吟道。
“人数不是很多,大约有一两百,都是骑着快马的,还有一部分箭手掩护。”
“确实不算多。”杨定心思活动,如今在南阳郡里驻守的氐秦军队,满打满算大约有三万人左右,而根据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新野城中的晋军,尚不足一万人。
如果硬拼起来,就算有这两百奇兵,两個城池里的军力也是相距甚远。
更何况,南阳郡里的情况与杨壁带领的小股部队完全不同,杨壁的手里只有轻兵器,数量还少。
稍微被敌军阻滞,便会陷入混乱,这是杨定一开始听说杨壁擅自出城挑战就想到了的结局。
也就是说,他早就认定,即便没有王谧他们的手枪队突袭,杨壁也一样要落败而归。
只是败的程度略有差异而已。
而南阳郡中,各种轻重装备都齐全,兵力又强,杨定现在考虑的是,到底是他们攻出去,还是等着桓冲他们打过来?
现在的难题是,长安城那边为何还没有消息……
远在长安的符融:非是我不想发消息,实在是发了消息,大秦境内就要彻底乱套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符融拼命想隐瞒的消息,早就已经传诸大秦境内的诸多郡县。
在邺城,符丕已经知道了苻坚的死讯,在大凉,大将军吕光也停下了继续征讨的脚步。
也就是孤悬江北的这几个可怜巴巴的郡县,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不久就能等到苻坚挥师南下的壮景。
正是因为对长安城那边的局势还弄不明白,杨定才只能暂时呆在魏兴郡里,按兵不动。
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在他的心中升起,然而,让他带着上万官兵奔到新野城外去送死,杨定也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
于是,他也只能躲在南阳郡里,依靠着看似坚固的铜墙铁壁来保全自己,等待着某种命运的制裁……
然而,命运还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吗?
那命运女神的眷顾,早就已经不在氐秦的身上了,岁星在吴,谁让他们不相信天象的昭示呢?
命运不会给他机会,王侍郎也不会再给他时间。
襄阳城那边,荆州守军一向与王谧配合默契,说是五千人,就是五千人,人数上一点也不打折扣。
王谧带着手枪队和骑兵队启程的不到两个时辰以后,五千精兵就已经召集完毕,紧接着就奔赴新野城。
有了这五千精兵,王侍郎可谓是如虎添翼。
原本他还想稍微客气一下,至少让诸位远道而来的荆州兄弟稍事休息,可是人家荆州兄弟一看到他们敬爱的主将,桓冲,桓大将军便立刻脖子一梗,连夜奔出了新野城。
谁敢欺负桓将军,就是与我们荆州兄弟为敌!
听说仇敌刚刚遁回了南阳郡,诸位荆州兄弟便一拥而上,扑向了南阳!
杨氏兄弟,你们就引颈受死吧!
…………
“野王,南阳郡的情况如何?”
“依你看,这上大将军杨定比之襄阳城的那两位守将,梁成和符睿,又当如何?”
有了桓伊跟随,在收集情报这方面,刘裕的作用就显著下降了,在荆州可以辐射的范围之内,不管是人还是物,还是谯郡桓氏的人了解的更加清楚。
他故意没有提慕容垂,就是担心杨定的能力甚至在慕容垂之上,那可就难办了。
手枪队虽然战斗力不凡,可说到底还是人数太少,装备太少,如果杨定真的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将领的话,拿下南阳,恐怕真的要吃一番苦头。
而吃苦,从来都不是王谧追求的目标。
手枪利器要想推广出去,拉拢投资,就是需要一个又一个的胜利铺就。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把源源不断的钱财都投入到武器的升级换代之上。
“你多虑了,杨定的能力虽然在他的弟弟杨壁之上,但是绝对不是慕容垂那样的对手。”桓伊轻松的笑容,让王谧心里很不舒服。谷渶
啧啧……
桓野王啊桓野王,这就不好了嘛,我心里怎么想,你哪里能先一步说出来?
“既是如此,我们就有把握了。”王谧看着南阳郡的简要地图,攥紧了拳头。
他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没有底。
关键是,相比襄阳,他对南阳郡的构造还是知之甚少,布局战略上难免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
“野王,南阳郡的城防如何?”
“我们若是到了南阳城外,最好从哪里开始进攻?”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桓伊盯着那南阳郡的简易地图,十分为难。
“要说最大的困难就在于,这条白水。”桓伊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忧心忡忡的说道。
从地理位置来看,南阳郡位于白水上游,与新野城正可谓是由一条河连接的两个城池。
而到了南阳这里,根据地图反应的情况,白水在城池的边缘可谓是拐了一个弯。
“这样看来,南阳郡是三面环水了!”王谧沉吟道。
这件事可确实不好办。
根据地图上反应,南阳郡现在城外的地理环境是如何的呢?
一条蜿蜒的河水从南阳郡的前方缓缓流过,除了南城门以外,其他几个方向几乎全都被白水包围。
古代城池,尤其是像南阳郡这样的重镇,城外往往要开凿护城河来防卫。
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再等着王谧。
好消息便是,南阳郡城外竟然是没有护城河的!
坏消息便是,没有开凿人工护城河的原因就是因为一条白水将南阳城环绕,有了这条天然的大河,哪里还需要那些临时开凿的护城河?
“南阳郡的情况确实很复杂,要想夺下来,必须要有船。”
“我敢断定,只要杨定脑子没出问题,得知杨壁落败的消息,他肯定会派出小船,日夜在白水上巡逻,我们想要靠近南阳郡的城楼,困难很大。”
船,对于荆州兵来说,当然不是困难,他们的长处就在于水战,而且,在骑兵奔袭之后,桓冲也积极组织新野城的水军沿着白水向上游出击了。
只是,相比较而言,在天气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当然还是骑兵跑得快,船行较慢了。
更不要说,从新野到南阳,乃是顺流而上,船走的就更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是晋军善于水战,能力要远超秦军了。
“我们现在的劣势,当然是船只还没有到位,如果真的在水上打起来,自然是不用怕的,我们的水军作战能力要远远强过秦军。”
“现在我有两个方案,一个就是我们的骑兵再走慢一些,这样等到水军和我们汇合,再一同攻取南阳。”
“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利用手枪队的突击效应,打南阳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待到氐秦守军元气大伤,这个时候,我们的水军也可以到了,两边汇合,南阳城便可以轻易攻取。”
“这第二个方案,虽然冒险,但是却可以保证减少两军相持的时间,稚远,你看呢?”
桓伊这个小子,真是越发的诡计多端了。
伱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那不就是暗示第二种好吗?
“当然是我们先去痛痛快快的打他一场,我们手里已经有五千精兵了,足够与南阳秦军相持,待到水军赶来,我们就一举攻城,拿下南阳!”
“寄奴,我们要做好准备,攻取南阳郡,就靠我们这五千人了!”王谧的语气,听起来半是感慨,半是激动的样子,刘裕哈哈大笑,朗声道:“稚远,你就放心吧!”
“我从来也没指望着新野城能分兵出来帮忙,别说是有这五千襄阳守军,就是只有手枪队,我也敢跟着你闯南阳!”
“寄奴!”
“野王!”
“有你们两个,南阳郡必能攻取!”
关键时刻,还是要有大局观的,就比如,在王谧的心里,当然还是刘裕的地位更重些,关系更铁。
但是,桓伊的作用也是不可忽视的,作为荆州系将领,虽然一直以来,桓伊对自己谯郡桓氏的出身都是持回避的态度。
但毋庸置疑的是,指挥荆州兵,他还是要比王谧好使。
更何况,刘裕终究还是不会受制于王谧的,而桓伊却是一个可以倚仗的忠臣。
且不能与桓伊断了联系。
“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
王谧伸出了手掌,其他二人自然而然的都把手握到了一起,王谧带头,把这冠冕堂皇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虽非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现在的三人,便是这样的关系,桓伊风雅,刘裕赤诚,他们的眼神,却是同样的生机勃勃。
在氐秦、鲜卑几个强族的威胁之下,晋军的几位年轻将领,紧密的团结到了一起。
莫问前程,只看现在。
南阳城近在眼前,拿下它,就是他们最现实的目标!
听闻那南阳郡的守将杨定,很是有些头脑,看起来不好对付,飞驰之中,王谧不停的想着杨定可能采取的策略。
比照襄阳城,南阳城的城内肯定也是瓮城、挡墙必备,还有各种便于防守的兵站、岗哨。
城中士兵大约在三万左右,兵器精良,士兵们作战经验丰富,更重要的是,南阳郡的城池前方就有一条宽宽的白水阻挡,欲攻其城,必先渡河。
可是这条河,却当真不容易渡过,用桓伊的话来说,新野城外的白水部分,已经是白水的下游了。
在新野城外,白水水势渐缓,水量也不足,普通一个成年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涉水过河。
更不要说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了,轻轻松松就可以踏着水花,到达新野城下。
可是,在南阳,情况却完全不同。
想要攻打这座城池,每一支军队都顾虑颇多。
第一个顾虑,当然就是这一条平阔,深邃的白水了,有这一条河在,基本上南阳郡城池的三面就已经有保障了,易守难攻。
再者,作为北方重要的粮食产地,南阳郡外良田千顷,到处都是军队亟需的口粮。
正所谓投鼠忌器,攻打南阳的军队,往往都会被这些广布的良田所牵制,不敢轻易踩踏,就怕毁了好不容易长成的稻麦。
哪一支军队几乎都不能例外。
现在正是七月半,正是水稻可以收割的时候,看到一望无际的田野,到处都是低垂的稻麦,谁还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