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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顿时安静了。
不过很快,刚才那些人又叫嚣了起来。
“公主殿下,虽然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公主,且当是真的吧。可即便如此,你又有什么权利下令诛杀朝廷命官呢?”
“就是说啊,你说胡大人意图谋反,可是证据呢?就算有证据,这也得上报朝廷,由皇上做决定,你又有什么资格直接诛杀胡大人?”
“可不是?还请公主殿下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们这些兄弟是一定要为胡大人讨个公道的!”
……
宫明月定定的看着他们。
“公主—”陶竟脸色甚是难看,他没有想到,胡远中的这些人是如此的胆大包天,居然敢这样和当朝最尊贵的公主说话。
“利之一字,最是壮胆。”宫明月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开口道。
“公主您的意思是,这些人也知道胡远中的计划?”陶竟惊讶道。
“要不然呢?他们怎敢在胡远中已死的情况下还这般嚣张?因为他们知道,三皇子的大军即将攻占这安州城,到时候,他们都是功臣,而你我,不过阶下之囚。”宫明月的面色又冷了几分。
“那照这么说来,这些人是绝对不会归顺咱们了?”陶竟脸上涌出浓浓的失望和担忧。
“只能尽力争取了。”宫明月道。
陶竟识相的没有再多问,毕竟不管是谁面对这样的情景,都会感到心烦无措吧?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死了。
如此一想,他的神情反而放松了几分。
宫明月眼角余光看到他的转变,心中暗暗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抓住他的后腰,带着他从墙垛上直直飞下,落在众人面前。
作为护城卫兵,众人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见她露了这么一手,登时面色变了变。
不过很快,有些人脸上就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
哼,她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双拳难敌四手,等三皇子的大军攻来,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宫明月又哪里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当下,她眸光清冷的扫过他们,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来,举到众人面前。
“看清楚了吗?这是皇上钦赐的令牌,见此令牌如见皇上,尔等还不参拜?!”在这个社会里,皇权,确实是最好的一把剑,宫明月不得不借助它。
她这话落下,陶竟机灵,第一个跪了下去,然后忠于他的那部分人也跪了下去。
紧接着,那些中立派的人左看看右看看,也跪了下去。
而那些忠于胡远中,准确的说是忠于三皇子的人,却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不仅如此,他们还拉住身边想要下跪的人,高声道:“她让你们跪你们就跪吗?你们连她的身份都不能确认,又怎么能确认她手里拿着的那块牌子就是御赐令牌?”
“就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对劲,胡大人莫名其妙被杀,而这个女人摆明了是和陶竟一伙的,整个安州城里,谁不知道陶竟和胡大人不对付?依我看,这个女人不过是陶竟请来的帮手,和他演这么一场戏,为的就是杀了胡大人而且还不用担责任!”
“给我闭嘴!”陶竟闻言气得面色铁青,“你们说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一场戏,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戏,那么传出去后,我势必会落得一个假借圣意,欺君罔上的罪名,我是活得不耐烦了去做这种蠢事吗?”
他这话一出口,不少心中犹豫的人也就确定了下来。是啊,陶竟如今还年轻,就已经是从四品的官员了,他有的是往上升的机会,何必为了弄死区区一个胡远中就搭上自己的小命呢?
先前说话的那两人也没有意料到陶竟嘴皮子会这么利索,毕竟平日里他呈现出来的可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啊!
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容长脸的终是绞尽脑汁终是想出了借口来:“陶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到安州城的时候,可是因为一个卖花女和胡大人起过冲突,后来那卖花女更是因为胡大人的一时行差就错而自尽了。我想,这足够成为你杀死胡大人的理由了吧?”
这件事说出口,众人又一次哗然了。毕竟当年那事,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那卖花女和陶大人互有爱意,却是被胡大人横插一脚。如果单纯的官职前途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那么心爱之人被害而亡,却是足够叫一个男人心里滋生出滔天的愤恨了。
那容长脸男人见越来越多的人看向陶竟的脸色变了,心中不免得意,不由得得意忘形——
他竟是直接对着宫明月喊道:“我说这位姑娘,看你看你,做什么不行?居然跟着陶竟做这种卑鄙的勾当,你知不知道,这可是会掉脑袋的!”
“是吗?”宫明月慢悠悠应了一声,下一秒,就见一抹身影瞬间冲进了人群之中。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容长脸男子已然倒在一旁的空地上,他的身后,是面色入铁的莺歌。
“你,你——”容长脸男人显然被莺歌“伺候”了一下,此时蜷缩成一团,疼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混账东西!敢这么和我们公主说话,没要了你的小命都是好的!”莺歌冷冷道。
众人又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行了,旁的我也不说了,今天夜里,叛贼将会攻打安州城,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这方城池,等待援军赶来!”宫明月道,“你们相信我的人,现在就请站出来,一切听从陶大人的指挥。而不相信的人,我也不会为难他,只是要委屈他到牢里呆一阵子了,等到战事结束,我自会把他放出来。”
说完,她看向陶竟。
陶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各位,我最后再说一次,这位真的是南睿公主。公主殿下得到确切消息,将会有叛贼攻打我安州城,所以才会赶到这里来。你们不用难以决断,毕竟真假虚实,用不了多久自会证明。到那时,如果我所说有假,你们尽管抓了我去,直接将我送至廪都受审便是,我绝不反抗。所以接下来——”陶竟说着,大手一挥:“我恳请各位先相信我一次,和我一起,共同守卫我们的家园!”
说完,他神色坚毅的冲着众人抱起了拳。
那果决的模样,流露出浓浓的豪迈英雄气概来。
不用多说,忠于他的那一部分人自然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
紧接着,那些中立派也动了。陶竟说的不错,是非真假很快就有定夺,就算是假的,他们也不过是陪着他浪费一点时间罢了,可若是真的——
谁也不敢拿这种事冒险!毕竟他们的家就在安州城里!
至于胡远中的那些人,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在局势已经倒向陶竟他们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先不要声张,就这么混在队伍里。等到三皇子的大军到来,他们再乘机制造混乱,和大军里应外合,岂不是更好?
于是,这些人也纷纷提步,站进了队伍里。
“小姐,他们——”流光悄悄的凑到了宫明月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那些人,小声道。
“无妨。”宫明月摇了摇头,那些人少说也有一千多号,她若是方才下令直接把他们都抓起来,费时费力不说,必将再生事端,而且也不利于将中立派那些人争取过来,所以就先让他们浑水摸鱼吧!
更何况,她摸了摸自己的右臂,对此她也并不是毫无办法,既然胡远中能用利将他们拉拢过去,她为何就不能呢?
与此同时,陶竟已然开始安排起守城事宜来。
三千守城军,被他分成了三队。第一队和第二队一样,四成是他的人,四成是中立派的人,还有两成是胡远中的人。而第三队则是相反,两成是他的人,两成是中立派的人,六成则是胡远中的人。
其中第一队率先上城楼御敌,第二队准备随时替补,至于第三队,则是负责物资后勤以及城中的治安。
毕竟胡远中的那些人再混账,也不会拿城中百姓怎样,因为他们自己的父母亲人也都在城中。更何况,两成陶竟的人和两成中立派的人,就是对上六成胡远中的人,也不至于束手无措。
对于这样的安排,宫明月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陶竟见状,便让自己的心腹带着第一队上城楼准备去了,自己则是走到了她的身边。
“辛苦了。”宫明月对陶竟说道,然后将视线移向远处的天际。
“小姐,您别着急,名枢他们没有发信号来,就证明三皇子的大军还没有动作。”流光道。
原来早在晚上察觉出客栈里那小菜和蜡烛有问题后,宫明月就特意将名枢和暗卫们都派出去了。
他们在城中露了露身形后,便悄悄潜去了三仙姑山。只要三皇子的大军一有动静,他们就会燃放传讯烟火。
而宫明月先前一直不慌不忙的和胡远中的那些人周旋,就是因为她早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三仙姑山离安州城毕竟还有些距离,更何况大军进发,速度并不会太快。而她们这方,就算在看到传讯信号后再布置,也是来得及的,只不过不比现在这般周全就是了。
“流光,你和陶大人上去,把这告示念给大家吧!”宫明月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纸筒来。
流光接过,打开一看,她还没有说什么,一旁的陶竟就已经忍不住变了脸色。
“公主,这——”
“没什么。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这是他们该得的。”宫明月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快上去吧,能够靠着这份告示多争取一个人,那我们就又多了一份力量。”
陶竟被她这一番话说的目光涌动,竟是朝着宫明月磕了一个头然后快速站了起来:“下官在这里替我安州城百姓谢过公主殿了了!”
“去吧!”宫明月笑道,转身让莺歌提起先前那容长脸的男人,随她一道离开了。
这容长脸的男人显然是知道一些东西的,而那些东西,她比较感兴趣。
陶竟和流光登上了城楼。
流光跳上城垛,打开纸筒,暗暗运转内力,以确保城上城下每个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各位,我手里是我们公主亲笔所写的一份告示。公主承诺,凡是在这次守城之战中坚持到最后的兵士,每人赏银三百两!而那些不幸遇难的兵士,其家人可以得到一千两的抚恤金!”
“除此之外公主还说,你们之中有不少人受了胡远中的蛊惑,所以一时行差就错,这怪不得你们。只要你们接下来摒除杂念尽力守卫安州城,公主和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该有的赏赐,一视同仁!”
她一这番话说完,兵士们登时沸腾了。
他们没有听错吧?三百两银子?
要知道他们作为守城兵,每月也只得二两银子的俸禄,一年也不过二十四两。三百两,那可得他们不吃不喝攒上十多年呢!
还有,死了的人会有一千两的抚恤金?
这,这可真的是——
他们这些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但是,如果真的有了一千两,那么就算他们死了,父母妻儿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不是吗?
不过——
“这位……大人,”一名兵士想了想,对着流光小心翼翼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公主金口玉言,白纸黑字摆在这里,还能有假?”流光道。
“可是——”又一名兵士道:“按着我中齐惯例,守城军士最多可得二十两赏银,八十两抚恤金。公主如今这般承诺我们,可要是到时候朝廷不给这笔钱呢?”
毕竟那可是上百万两的银子,朝廷能舍得吗?
“朝廷不给,我们公主给!”却听流光道,“你们莫不成忘了,我家公主姓什么了?”
姓什么?南睿公主原名叫宫明月,自然是姓宫了。
宫?
对啊,他们怎么忘了,这位公主可是来自于原来的中齐四大巨贾之一,如今的中齐第一富商宫家啊!
宫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而且,若是别的商贾给的承诺,他们可以不信,但是宫家——
南方水灾和北方雪灾,人家一捐就是百万石粮食,还在各处开设独孤园,所以宫家的人给的承诺,他们是信的!
一时间,人人精神振奋,目光明锐,尤其是那些胡远中的人,心中更是快速的比较着。
跟着三皇子造反,就算是成了,一个逆贼的名头也是跑不了,而且就算有赏金,也万万不可能比南睿公主给的多。如此,还不如听南睿公主的守好这安州城,反正公主说了不会再计较,其他人有的他们也会有。
只是问题是,就这么一点人,又如何扛得住三皇子的大军呢?
“各位,我还有话要说。”陶竟看出他们的动摇,便趁机道:“据我所知,叛军数量远超于我们,但是也不用担心,镇国公主已经带着援军在赶来的路上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来。到时候,那些叛军又哪里还有活路?!”
这也正是宫明月早些时候得到那飞鸽传信后,那般高兴的原因。
能不高兴吗?
原来镇国公主在秘密返回廪都的途中,得知自己手下那假借修皇陵之名派遣过来的五万大军中爆发了疫病后,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当即便改道前往皇陵。
然后,她以雷霆之势整顿了大军,揪出了奸细。但是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让奸细继续把“好消息”传出去,蒙混毒公子他们。
至于那染了疫病的五万大军——
说来也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当初莫如诲这个做女婿的,为了讨好她这个“岳母”,在她前往北疆大营之时,曾送了她一大批自己亲手调配的药。他心思细腻,考虑周全,那些药里,除了金疮药和风寒药等常见的药外,居然还有治疗痢疾和鼠疫的药。
而且,他更是将药方也附在其中。
如此一来,不出几日,除了那些感染疫病严重的士兵外,其他人都可以行动了。
于是,镇国公主留下了包括那些疫病严重的士兵在内的一万人继续在营中唱空城计,她自己则是用化整为零的办法,带着其余四万大军而来。
所以现在,摆在安州城这三千守城军面前的唯一难题就是,拖延时间,直至镇国公主带着大军前来。
听陶竟这么一说,那些本就心思动摇的人哪里还会再做他想?
听听,人家不仅有那么一大笔赏金,还有援兵。而且那援兵可不是一般人,是镇国公主和她的手下。镇国公主啊!在他们这些兵士心中,那可是和镇南王一样,堪称“军神”的存在!
这个时候,他们若是再选择继续效忠三皇子,那不是傻子吗?相反的,接下来,他们还要拼命表现,挣一个好印象才行。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至少那几个先前冒过头的不是。
南睿公主说不会和他们计较,他们是万万不信的。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他们几个,方才言语间那般得罪了她和陶竟,女人的心眼最是小,她又岂会真的放过他们?
现在她有颇多顾忌不好收拾他们,可等到三皇子的大军败了后呢?
所以说,三皇子的大军不能败,绝对不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