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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闲庭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间停止了,他的后背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可是还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表情,林永也是习武之人,自己只要有一丁点变化,林永立刻就能察觉出来。
他惊惶的看着林永,噗通一声跪下去,说:“陛下说的哪里话,传国玉玺臣是真的没见过啊。”
林永已经找了传国玉玺七年了,卫闲庭十二岁登基,十三岁被林永篡位,软禁在西山行宫,当时宫言知举着卫明才是天命所归,江山正统的大旗在曲沙关分疆裂土自立为王的时候,卫明那两份遗诏上的传国玉玺大印货真价实。
当日,林永就带兵来了西山行宫,逼问他传国玉玺的下落,那一次,林永对他动了杀机,后来卫闲庭一口咬定玉玺不在他手里,加之他也不受卫君正宠爱,林永便相信了,放了他。
卫闲庭知道他一直在寻找玉玺,没有传国玉玺,林永登上皇位总是有那么点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他一遍遍强调,真的是卫闲庭当时禅位于他,将来史书上,后世里,也不一定就不会怀疑他是逼迫卫闲庭写下的传位诏书。
总而言之,没有玉玺,他的皇位就不是名正言顺的。但是卫闲庭不怕,哪怕卫明天天在曲沙关叫嚣他的皇位来路不正,是谋害了卫君正得来的,卫闲庭都是不怕的,他本身名声就不好,多一条污名还是少一条,对他没多大影响。
自从上一次在西山行宫逼问过卫闲庭之后,林永已经不再问卫闲庭关于玉玺的下落了,怎么这一次又老调重弹了呢?而且看林永这个态度,好像是确定了玉玺一定在他身上似的。
林永看着他就像看一个从来没认识过的陌生人一般,他的语气带着一点感叹和失望,说:“闲庭,本来朕也相信你的话,卫君正对你并不好,他让你接手一个烂摊子太正常不过了,朕记得小时候,卫君正看你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弄死你,所以比起卫君正的心思,朕更愿意相信你说的话。”
“可是朕没想到你也不是曾经那个懂事的乖孩子了,你在朕面前从来不说谎的,为什么偏偏在传国玉玺这么大的一个事上,你要瞒着朕呢?闲庭,交出传国玉玺,难道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卫闲庭不知道林永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但是他现在不能承认,承认了他立时就是个死罪,就算他武功盖世能从皇宫全身而退,他还要考虑他阿姐,考虑一直帮助他的温锦若和温家,他不能带累别人和他亡命天涯。
他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语气焦急而决绝,说:“陛下,臣真的不知道是谁编造出的谣言,但是玉玺的确不在臣这里,当初臣没得到玉玺,登基大典上的那一个,确实是臣秘密找人仿造的,陛下,臣真的不曾欺瞒于您,如果没有您,就没有臣的今天,臣怎能做这种有害陛下的事情!”
卫闲庭无论从语气到表情,都表现出是一个被冤枉的急于和长辈澄清的孩子的样子,他的害怕中没有被人发现秘密的恐惧,更多的是担心长辈不信任他的担忧。
林永紧紧盯着卫闲庭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他面无表情的反问:“既然玉玺不在你这里,那么它在哪呢?”
卫闲庭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茫然的摇头,“臣不清楚啊,当日臣怕大臣们知道真相,这件事除了桂海公公谁都没说,臣手里也没有信得过的人,根本不敢去找玉玺,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林永似乎在判断卫闲庭说的话是真是假,卫闲庭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总觉得林永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林永又问道:“闲庭,既然你说玉玺不在你手里,卫明也说当日他出宫的时候,唯独玉玺没有被他带走,当时他向卫君正要过,然而卫君正并没有交给他,你知道卫君正是怎么说的吗?”
卫闲庭心里一惊,什么时候又扯上了卫明?卫明不是疯了吗?当日传国玉玺为什么没被带走他根本不知道,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卫君正都已经入殓了,这些事情应该都是秘密,林永是从哪里得知的?
“臣不知,当日他入殓之后的事情,都是阿姐一手操办的,臣当时发了高热昏迷不醒,醒来之后,并没有去见过他。”卫闲庭说的很隐晦。
林永对卫君正死后的事情知道一点,卫君正死后的丧仪到出灵,卫闲庭都没露面,确实是对卫君正的怨恨极深。
“三喜,去换一杯茶来。”林永没回答卫闲庭,先是吩咐了三喜换茶。
三喜知道这是要让自己出去,他领了命退下去,无声的关好殿门,便守在了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
他心里有一点担心卫闲庭,这样退出去也好,免得一会控制不住露出什么端倪,徒惹林永怀疑。
承明殿里空无一人之后,林永也不和卫闲庭绕关子,便告诉了卫闲庭,“卫君正临死的时候,确实对卫明的提议动心了,他想着,卫明继承皇位,最后肯定是要被朕夺走,以朕对卫明的不喜欢,卫明是活不了的,于是他想了一个异想天开的主意,让你替卫明继承皇位。”
林永说的这些卫闲庭都知道,卫君正的心思其实特别好猜,他满脑子的风花雪月伤春悲秋,哪能想到什么复杂的心计,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他也想不起来还有个不得意的儿子。
“卫明这个孩子我确实不太喜欢,他没担当,还喜欢恃强凌弱,小聪明有一点,可是被他那个老糊涂的爹宠的有点井底之蛙,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他当日好言好语的和卫君正说了一通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他登基的话必死无疑,只有你登基,他才能活着。”
“卫君正那个老糊涂竟然还真的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真的又另外写了一份圣旨,传位给你。你说他是不是疯了?”林永说完,还问了问卫闲庭。
卫闲庭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还是那一句话,“陛下,子不言父之过。”
“当初朕带兵进京你也是这么一句话,闲庭,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太善良还是太迂腐。”林永摇摇头,也没说让他起来,就让他一直那么跪在地上。
时间已经入了深秋,承明殿的地砖冰凉刺骨,就像八年前,卫君正死之前让他跪下来的时候一样,冷到人的膝盖里去了。
卫闲庭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他知道,今日若是不能给林永一个满意的说法,他就不用活着走出永明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