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正事,贾琏就要起身告辞,薛家三人自是一阵挽留,薛蟠还强拉着他,非要中午一起吃酒。
贾琏这会腿软的厉害,哪还有心思吃酒,自是连连推辞,最后更是以公事为由,才告辞离去。
他出了薛府正要回家,就遇上了来找他的冯紫英。得知他有事找自己,只得找了个茶楼,两人坐下后,贾琏便开口询问,“不知贤弟专程来找为兄,所谓何事?”
冯紫英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之后,这才将王夫人和义忠亲王有所勾结之事告诉他。
贾琏一听顿时就怒了,恨恨的骂道,“这个毒妇,这是要拉全家给她陪葬不成?”
见他这个样子,冯紫英连忙劝道,“琏二哥稍安勿躁,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贾琏如今连杀了王夫人的心都有了,也不顾忌家丑不可外扬,当下就将王夫人如何用他父亲名贴放利子钱、包揽诉讼,又给自己夫人下药,导致二人到现在,都没有儿子的事,通通说给冯紫英听。
冯紫英听得大开眼界,心道,宝玉看着不谙世事,没想到他娘竟然如此狠毒。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既然知道她做了这么多事,怎么世伯和琏二哥没有任何动作,还任由她逍遥下去?”
贾琏喝了口茶,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苦笑道,“想来你在京里,也曾听过我们府上的笑话?”
“这个确实听到过一些。”冯紫英也有些尴尬,“如此说来是贵府老太君…”
贾琏点头承认,“不错,我们府上老太太从前就偏心二房,自有了宝玉后,更是心里只有他一个,哪里愿意他有个那样的娘。再说,我刚说的那些事,也没有证据啊。闹大了,老太太一个不孝告到宫里,我们父子能有好果子吃?”
冯紫英立刻打蛇上棍,“要证据,这还不好办吗?琏二哥莫非忘了,我们如今在哪个衙门?”
“这…”贾琏有些心动,他其实之前也想过,只是毕竟是家丑,再者两房也没有分家,这闹起来,万一一个不好,恐怕会成为京里的笑柄,以后他还怎么见人。
见他到这时候了,还在那顾虑重重,冯紫英怒其不争道,“我的好哥哥啊,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那犹豫,你忘了我刚给你说的事了?”
贾琏一惊,暗骂自己糊涂,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自家父子恐怕都得给二房垫背。于是赶忙道,“为兄如今心乱如麻,还请贤弟出个主意。”
冯紫英怕他关键时刻又打退堂鼓,只得将穆栩的主意告诉他,末了,他补充道,“这是大人的主意,你记得回去要闹可以,但关于义忠亲王的事,却千万不可提及。”
贾琏一听这是穆栩的主意,自然不敢怠慢,急忙答应。两人又商量一番,决定分头行动,由冯紫英去搜集证据,而贾琏回去说动贾赦。
与冯紫英分开后,贾琏回了府里,径自来到东路院求见贾赦。
自从贾琏做了官,贾赦对他的态度已经今非昔比,更不要说前日,贾琏才给贾赦送了份厚礼。因此,一听贾琏求见,贾赦当即就让他进去,还把陪自己喝酒的秋桐打发了出去。
秋桐从书房出来,看见贾琏就是一个媚眼,哪知贾琏完全不像往日,竟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就和没看到她一般。她当即跺了跺脚,也不和他打招呼,就这么扭着腰肢去了。
贾琏也不管她,进了书房先向贾赦问礼,随即就把自己从冯紫英那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贾赦。
贾赦一听,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随后他站起身子,来到窗前,向外查看一番,发现没人之后,才来到贾琏身边,低声喝道,“你确定没有胡说?”
贾琏哭丧着脸回道,“这种事情,儿子怎么敢胡说,绣衣卫把此事查的清清楚楚。要不是我们大人看在我的面上,如今这消息,说不得已经摆在当今案上了。”
贾赦听到皇帝还不知道,这才觉得心下一松。他长舒了口气,“为今之计,看来得想个办法和二房撕撸开才行。”
突然想到贾琏刚才的话,他转头又问,“那东平王世子替你隐瞒此事,有何目的?”
贾琏通过最近一段时间,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昏庸,相反还挺精明。知道这事瞒不过他,当下就细细说了穆栩的打算。
贾赦思量片刻,才道,“他这是借着我们父子打草惊蛇,好让他来个引蛇出洞啊。”
贾琏倒没想到这一层,现在一听父亲这么说,顿时觉得有些不满,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于是迟疑道,“那我们要不要…”
贾赦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随即他认真盯着儿子的眼睛,严肃道,“你记住,人最怕没有价值,哪怕是利用价值。如果你现在不跟着人家做事,而我们父子,也没有可以帮到人家的地方。人家只要事发后,把这事往皇帝那一捅,你说,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贾琏顿时如醐醍灌顶,将心里的不快抛下,郑重向着贾赦拜了一礼,“多谢父亲教导。”
贾赦摸了摸胡须,眼里闪过一丝满意,随即又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说你,就你这个样子,也好意思出去做官,怕不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呢?”
一说到钱字,贾赦突然想起一事,追问贾琏,“你这次下江南,到底捞了多少银子?”
贾琏有些不明所以,怎么说得好好的,又拐到这了,不过他还是条件反射般回道,“父亲说得哪里话,儿子就一跑腿的,哪有捞银子的门路?”
贾赦却根本不信,直接就道,“你少给老子打马虎眼,我打听过了,你给老太太送的礼,再加上送给我的,没有两千两银子,根本置办不下来。”
贾琏一愣,暗叫自己大意了,不过还是张口就道,“那是我下江南时,凤…”
贾赦粗暴的打断他的话,“你少放狗屁,你那婆娘什么性子,你当你老子不知道?还她给你的银子,怕是你回来后,你给她银子吧!”
听了贾赦这话,贾琏一下瞠目结舌起来,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贾赦一看他这个样子,哪里还不明白,肯定让自己说中了,顿时怒骂,“你个混账玩意儿,有了银子不知道孝敬老子,反倒巴巴的送给王家的女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等贾琏被训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贾赦才问,“你给了你媳妇多少银子?”
贾琏早就被骂的晕头转向了,连脑子都没过,就直接脱口而出,“给了五万两…”说完,他反应过来,坏了。
果然,贾赦一听,当即就眼里放光,连声问道,“你还有多少银子,你小子想好了再说,别跟我说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贾琏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还有五万两。”
一听他还有这么多,贾赦一下子就满意了,只见他点点头,“嗯,明日你给我送四万两。”说完后又想起迎春要说亲了,又补充道,“二丫头不是要嫁人了嘛,听说还是你这个兄长说的亲,那就由你们两口子负责到底,嫁妆你们来出,听到了没有?”
贾琏垂头丧气道,“是,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和凤儿说得。”
贾赦见达到了目的,对着他挥挥手,“赶紧滚吧。”
贾琏转身向外走去,刚要跨出门槛,贾赦声音又传了过来,“等冯家小子把证据给你,就送过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