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徒祯,二人也不着急,并马而行,说起最近的经历。徒睿自是没什么好说的,不停抱怨最近一个月,自己在府里都快被闷死了云云。
问起穆栩,穆栩就将自己如今是绣衣卫指挥使的事情说了。徒睿不由皱眉,“皇伯父怎么给你安排了这么个差事?”
穆栩也笑着反问,“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如今谁不知道绣衣卫早就名存实亡了,何苦劳心劳力办这事,你还不如求皇伯父给你换个轻松点的差事。”徒睿倒不是觉得绣衣卫名声不好,只是觉得麻烦。
穆栩回道,“无妨,反正我每日在府里无事可做,找点事情做也好。”说着把头靠近徒睿小声道,“而且我如今掌管绣衣卫,到时想查徒瑾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徒睿自是心下感动,“多谢表弟如此帮我。”
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样,穆栩故意转移话题,问起他如何驯服座下的踏雪乌骓。看徒祯已经不在,不用在意面子了,徒睿这才老实道来,原来忠敬王府有一个马夫是个塞外蛮子,惯于养马,对相马和驯马也是一把好手。
说到这些,徒睿露出一副不怀好意之色,“对了,父王母妃还说下次见了你,要找你算账来着。”
穆栩不由好奇,“好端端的,舅舅和舅妈找我算什么帐?”
徒睿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大笑起来,差点把胯下的马儿都惊了。吓得穆栩赶紧靠近拉住他。穆栩没好气的锤了徒睿一下,他这才止住笑意,“你不是送了一匹小马给盈儿吗?”
看穆栩点头承认,徒睿接着道,“那丫头自得了那马儿,说是你这位表哥说,只有自己亲自喂养,这样才能更好培养感情。”说到这又噗的一声笑出来,看到穆栩不善的眼神,这才又道,“这丫头把马儿赶到花园,把父王母妃平日里精心呵护的奇花异草,让那马儿啃了个干净。”
穆栩大感冤枉,“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
徒睿一手拉着马缰,一手伸过来拍了拍穆栩肩膀,“我也估计那丫头是从哪听来的闲话,这不前儿个父王带着他的清客去花园做诗,看到满院子光秃秃的差点气死。他又舍不得罚那丫头,可不得找你这个罪魁祸首吗?”
穆栩也是一阵无语,没想到自家小表妹还是个坑货,自己这纯粹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说话间二人骑马就到了忠敬王府,徒睿极力邀请穆栩去府里做客,穆栩哪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当下严词拒绝,只道自己还有事要办,不等徒睿再次开口,控制马儿加速一阵风走了。
回府后,穆栩刚在书房坐定,就听人来报,冯紫英求见,只能转身又去会客厅见他。
一进会客厅,就见冯紫英带着一人在里面走来走去。看到穆栩前来,冯紫英赶忙上前见礼,不等他说什么,跟他前来的那人,就跪倒在穆栩面前,“求大人为我一家老小申冤。”
穆栩不由看向冯紫英,冯紫英低声道,“大人,此人是房山知府之子李贺。”
听了冯紫英的介绍,穆栩心里一惊,让冯紫英扶起他,连忙问道,“不是说你们一家老小全部葬身火海吗?”
李贺泪流满面,大声争辩,“这都是那些奸贼的阴谋,我们一家是被人用乱刀砍死,之后才被人放火以掩盖杀人事实。”
看他神情激动,穆栩吩咐让人给他送上茶水,等他稍微平复下来,才道,“你先别急,有什么事自有天子为你家做主,你把事情慢慢讲来。”
深吸一口气,李贺这才娓娓道来,“去年十二月初三那天,我父亲回府之后,一直坐立不安。母亲就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一开始不愿说,后来经不住母亲再三逼问,才道他查出来有人私自贪墨朝廷军马,他起初以为是只是贪墨之事罢了。哪知最后查到了,那些人还私铸兵器,暗藏粮草,恐怕是要作乱,他已经向朝廷禀报此事…”
听到这,穆栩皱眉打断他,“你说你父亲曾向朝廷禀报私铸兵器和暗藏粮草之事,你可能确定?”
李贺认真的点头,“我能确定,那是我父亲亲口所说。”冯紫英看穆栩紧皱眉头,不由问,“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穆栩冲两人点头,“自然不对,陛下只收到过李知府奏报的,关于失踪军马之事。”
不等两人说些什么,穆栩抬手让李贺继续说,只听他继续道,“父亲说因为他这番举动,恐怕那幕后黑手不会放过他,他让我们母子带人先离开房山。母亲和我自是不愿,让父亲和我们一起走,父亲却说他此时说不定已经被人盯住,让我们先走。”
说到这里,他不由又留下眼泪,沙哑着嗓子接着道,“我们没奈何,只能答应过了腊八节就走。哪知三天后腊八节那天晚上,我们全家用过饭后,我刚休息不久,就听到外面传来惨叫。我急忙起身去查看,哪知父亲这时却来找我,递给我一本账册,让我带着快走。”
“我不听,父亲给了我一巴掌,让我不要意气用事,留着有用之身,为全家报仇。我没办法只能向后门跑去,哪知那些人很快追来,我一时没有办法,只能跳到池塘躲藏,谁知那些人找我不到,一直在附近搜索,我又怕又冷,一下沉入池塘,谁知道天无绝人之路,那池塘竟然通着府外的一条河,我这才躲过一劫。”
听他说得惊险,穆栩二人也替他捏了一把汗,冯紫英忙问,“那后来呢,你怎么躲过去的?”
李贺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回忆,“我逃出府后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才发现自己被打更的王伯所救。我谢过他后不敢久留,第二日就想出城,哪知那些人竟然在城门盘查。我无处可去,只能又回了王伯那。”
“王伯瘸了一条腿,家里只有他一个,我躲在他那里倒也安全。只是那些人一直在城里盘查,我一时走不了,只能把事情和盘向王伯托出,王伯也没说什么,就一直收留着我。”
“我在王伯那躲了快一年,哪知上个月,有天晚上王伯很高兴,回来问我想不想报仇,我自然说想。于是王伯把我藏在出城的恭桶之中躲过搜查,送我出了城,之后又给了我一个腰牌和盘缠,让我上京来找绣衣卫北镇抚司告状。”
穆栩听到这,看向冯紫英。冯紫英点头,“王伯名叫王斌,家里几代都是我们的细作,上个月我刚派人重新联系到他。”
穆栩听了他解释,点点头。又问李贺,“那你父亲给你的账册呢?”
李贺面露难色,“我那日要藏身水里,怕湿了账册,就把它藏到池塘边的假山下了。这一年来我几次想去取回来,结果府里一直有人守着。”
听了他的话,穆栩不置一词,只是让下人安排他住在自家府里。李贺以为他不信他,急忙跪下磕头,“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有欺瞒,让我五雷轰顶而死。”
穆栩扶起他,安慰道,“非是不信你,只是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向天子亲自禀报才是。你放心,如果属实,天子自会为你家报仇。”听了他的话,李贺这才安心跟着下人下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