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史家兄弟坐好,又命丫鬟送上热茶,贾赦对着贾琏吩咐一声,“你去把宝玉和云丫头叫过来。”
贾母一听顿时就急了,“老大,宝玉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跟我老太婆说也是一样。”
哪知贾赦就像没听到一般,对着还在原地的贾琏呵斥道,“怎么,老子支使不动你了,还不快去!”贾琏当即一个激灵,也不理贾母叫他的声音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听贾赦说道,“对了,还有宝玉房里一个叫袭人的丫头,以及云丫头的丫头,也一并找来。”
等贾琏出去后,贾赦这才慢条斯理的对贾母道,“老太太,不是我这个做大伯的故意为难宝玉,今儿这事咱们家必须给史家一个交代才行。”
史鼐也开口道,“姑母,您不能出嫁了,就不管咱们史家姑娘的名声吧,您也不想想,一旦宝玉的所作所为传出去,咱们史家十八房族人还嫁不嫁姑娘了?您要今天能给个痛快话,保证以后史家的姑娘嫁不出去的话,都由您负责,那我和三弟转头就走,绝不再问此事,如何?”
贾母顿时被噎住了,她内心里还是很为自己的出身而自豪的,怎么可能到老了,跟自己娘家决裂呢?所以她张了半天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坐在一旁的贾政听了几人的对话,也隐约有些明白了,再想想自家儿子平日里的德行,他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盼望那孽障没有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先是贾琏走了进来,然后是贾宝玉和史湘云,最后还跟着两个丫头,正是袭人和翠缕。
他们一进来,看到这么多人在,急忙上前见礼。四人里面,贾宝玉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史湘云就不一样了,她一见自己两个叔叔和婶婶都在,随即便有所猜测,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而袭人呢,她听史湘云给自己叔叔见礼,也害怕起来,要知道她可是曾让湘云给宝玉做过针线的。几人里也就湘云的丫头翠缕,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几人进来时,贾赦也望了过去,哪知这一看之下,就让他发现了袭人的不同,毕竟他可是阅女无数的,一看袭人的走路姿势,哪里还不明白这丫头已经不是清白身子了。
所以几人进来后,他也不等别人开口问,就先指着袭人,“你就是宝玉的丫头,你把头抬起来,让我仔细看看。”房里众人皆是诧异的看向贾赦,甚至王熙凤都在想,自己的公公不会看上宝玉的丫头了吧,这也太饥不择食了。
贾赦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等袭人小心翼翼的把头抬起来,他打量了几眼,随后就对着贾母嗤笑,“老太太您可真有意思,宝玉都这样了,还成日里说他是个孩子。”
贾母一向见不得人说宝玉不好,立刻朝贾赦生气道,“老大你什么意思,宝玉到底哪里碍你的眼了?”
贾赦也不生气,笑着指着袭人道,“老太太,你仔细看看这丫头的眉心,再冲我发火不迟。”
他这话一出,房里几人都把眼光放在袭人身上,袭人本来心里就有鬼,此时哪敢抬头,把头都快垂到地上了。可贾赦既然都点出来了,她哪逃得过去,只听贾母厉声道,“袭人,你到我跟前来!”
袭人吓得一下瘫软在地,贾母干脆起身来到她身边,让鸳鸯把她的头抬起来,然后定睛看去,这一看之下,哪里还不明白贾赦话里的意思。别说是她了,就是史家两位夫人和王熙凤都看出来了,那袭人眉心以散,分明早就破身了。
其实王熙凤是早就知道这事的,只是事不关己,她也就没当回事。可贾母就不一样了,只要一想到宝玉这么小就泄了元阳,她就恨不得打死袭人,当即阴沉着脸吩咐道,“来人,给我把这丫头拉下去,关进柴房里,回头发卖的远远的。”
袭人一听这话,连忙爬起来向贾母求饶,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后,又望向贾宝玉,嘴里还道,“宝玉,你救救我!”可贾宝玉哪里敢开口,他见自己的事发了,早就不知所措了,听到袭人的呼救,也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袭人。
袭人一见贾宝玉这个样子,心里一下就凉了起来,就在她被门外进来的两个婆子拽住,要拖出去时,却听史鼎夫人杨氏开口道,“且住,我有话问她。”
杨氏来到袭人面前,低头看向她,“我要问你一些事情,你只要老实回答,我就和你们老太太讨个人情,放你回家去,你可愿意?”
袭人眼睛一亮,不过她还是偷偷看向贾母。杨氏一见她这样子,也转头对着贾母道,“姑母,可愿意给我这个人情?”贾母哪怕心里再不愿意,可也不能表现出来啊,只得不情不愿的点点了头。
杨氏笑着看向袭人,袭人多聪明啊,立刻跪下给她磕了个头,“太太尽管问就是,奴婢不敢有一丝隐瞒。”
于是杨氏便问她,贾宝玉和史湘云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袭人此刻为了自救,什么也顾不得了,当即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像什么贾宝玉早上趁史湘云还在睡觉,就闯将进去,还用史湘云洗漱过的水洗脸啊。还有什么二人平日里坐卧不忌,史湘云给贾宝玉做肚兜之类的,通通说了个明白。
听着她的这些话,贾宝玉心里早把刚才的害怕忘记了,此时心里只有他的云妹妹对他的好了,他甚至还有闲心侧头去看史湘云。谁知这一看之下却觉得奇怪无比,搞不懂史湘云为什么浑身发抖。
等袭人老实交代完毕,史鼎怒极而笑,“姑母,你有什么可说的?素日里你总说心疼云丫头,要把她接来荣府居住,我知道你是怕我们两口子对大哥的女儿不好,所以只要你派人来接,我无有不准,可你就这么照顾她的?”
作为如今史家的族长,史鼐也补充道,“不错,姑母你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贾母颓然的坐在榻上,一时无言以对。倒是贾政站了起来,向着史家兄弟作揖道,“我替老太太和那孽障给二位表弟赔罪了。”然后不等二人开口,他就说出了自己的主意,“之前是为兄糊涂了,不知道这些事,现在我看不如就给他们定个亲,你们看如何?”
他话音刚落,就听贾宝玉大声嚷嚷,“我不娶云妹妹!”
“宝玉。”贾母连忙呵斥他,可贾宝玉根本不听,犹自说道,“我心里只把云妹妹当亲妹妹,我不想娶她。”
史鼎冷笑一声,对着哭泣的史湘云道,“云丫头,我不管你之前怎么想的,但今天你可死心了?”
史湘云抬起头,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先看了一眼贾宝玉,然后跪下给自己两位叔叔和婶婶磕了个头,哽咽道,“侄女错了,不该那么不自重,丢了史家的脸面,请叔叔婶婶责罚。”
史鼐看了一眼史鼎,毕竟湘云是住在他家的,这事还得由他来拿主意。史鼎本来是要狠狠收拾史湘云的,可看她这个样子,又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兄长,他便叹了口气,
“罢了,云丫头,我也不怪你了,往日里因为大哥的原因,有些话你婶娘也不好跟你说,免得让你觉得是叔叔家不容你。所以这事我们也有责任,你也不要难过,贾宝玉这种绣花枕头,就是他愿意娶你,我还不愿意呢!叔叔托人给你说的亲,人家男方可比他强多了。”
说完后,他来到史湘云身前,将她拉了起来,转头冲着贾母和贾政冷笑道,“云丫头已经定亲了,如果让我听到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来,可别怪我到时不讲情面。”然后他便招呼了史鼐一声,又和贾赦点了下头,就拉着湘云要出去。
史湘云走到门口,转头看了一眼贾宝玉,也不再叫他爱哥哥了,“宝玉,我知道你心里想娶谁,可人家也早就定亲了,而且人家的夫婿比你好十倍,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