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渊传来影子卫,让他们给京中送信,说他们抵达什么地方了,而且以后每天都要报信,免得王妃挂念。
他亲自写信,交给影子卫,也不多言,只说一路平安,风霜不大,衣物足够御寒。
腊八粥喝了,也吃了很多地道小食,结尾说了句,别的都好,就是想你要紧。
锦书收到信,立刻就回信,说京中一切平安,就是她特别想他。
在路上收到信的少渊,高兴得反复读了最后一句十遍,鸡血打满,继续上路。
整支队伍,郭先生是拖后腿的,如果不是为了迁就他,他们的速度会提升很多。
不过,这样寒冷的天气,要郭先生跟随他们长途跋涉,已经很委屈他了,所以少渊会蓝寂格外照顾他一些。
此去边城,半个月可达到,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要差不多二十天。
但是不碍事,定能赶在除夕之前,抵达边关的。
四娘开始的时候,放出豪言壮语,说自己没什么孕期反应,能偶尔去去商号帮敏先生分担分担。
打脸来得也不算快,可能是孕期反应的反射弧过长,从第十周开始,吃啥吐啥,不吃也吐。
头晕,嗜睡,这些孕期反应弄得她直吼做人都没什么乐趣了。
锦书虽然开药给她适当缓解,但是适当缓解还是很难受,有时候闻到点气味,她就吐得天昏地暗。
这导致她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待在家里头。
锦书去探望她的时候,她跟锦书坦白,“当初你有孕期反应的时候,我暗地里还笑话过你娇气,真是报应啊。”
锦书见她这样难受,也没再回怼她,“反正就是能吃就吃,不能吃就别勉强自己吃下去,否则把胃都吐伤了,你本来就有胃病。”
要是换做别的孕妇,多少也劝她吃的,哪怕吃下去吐了,搞不好总有不吐的时候呢。
但是,吐真的很伤胃,尤其像四娘这样的吐法,感觉是要把胃都吐出来。
她这个情况,商号是肯定回不去的,不仅她不能回去,就连魏侯爷也不去绸缎庄了,钱亏了就亏了,他必须要陪伴在她身边。
所以,敏先生不仅要帮她看着米粮商号,还要看着绸缎庄,一天到晚马不停蹄地忙,好不容易见到锦书一次,他吐槽说:“这一次一文钱不行,加一文。”
锦书转述四娘的话,“莫说钱,就是把这段日子的所有利润给你都成,最要紧是看着米粮这边,说是有些地方过年到二月都会缺粮食,看着批条子。”
批条子,就是把进货的米商很多,但是不能全部都应了,要把粮食卖去缺粮的地方,所以,在粮食不是很足够的情况下,只能批那边的条子,例如淮州与安州这一带。
这一带优先批。
别的州府不缺粮食的,粮商也看准了缺粮危机,所以他们会来囤货,然后高价卖给缺粮的地方,四娘是万万不能容许这个情况发生。
今年,国库粮食也不多,因为免收赋税,也要预留一部分,卖回给朝廷,用于军粮和大小官员的年粮。
当然,缺粮地区优先。
十二月二十三,小年夜,锦书接到少渊的信,说已经抵达了边城北州,北州不算冷,这一路也没遇到下雪,所以也算是一路平安了。
锦书仓促回了信,说最近日日都往侯府跑,四娘有小产的迹象。
入冬,哮喘咳嗽,也不敢下重药,只能减轻症状。
但是连续咳嗽七八天,便见血了,这咳嗽最是难熬,因为一咳起来,小腹受力收一缩,加上本来就反应大,见了血就麻烦很多。
居大夫建议烧艾保胎,锦书也没反对,中医有中医的治疗,但她也每日给四娘打保胎针。
这一胎,四娘真是遭罪。
她虽难受,却也从来没说过一句后悔要这孩子,她是那种遇到困难,便越发顽强的人。
到了除夕,她没回宫守岁,她如今还孕吐比较厉害,除夕宴席不管是多美味的菜肴,在她看来都像是毒药一般。
皇帝以皇太后身体抱恙为由,不许内外命妇去请安。
锦书肯定是要带着小雪豹进宫去的,无上皇真是有孙有虎万事足,他把小雪豹放在自己的腿上,逗弄着他的小脸颊,“皇爷爷又赚了一年,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无上皇现在就以这样的心态度日,过一天,就算是赚了一天。
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他已经不大爱记得那些让他伤心难过的人。
倒是一直惦记着,为什么北唐太后那边还没有送阿北的回信。
宫宴自然是热闹的,但是少了少渊,锦书心里头也没有那份喜悦感,反而是越发想着他。
吃着吃着,太皇太后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室宗亲,又环视全场一眼,皱眉问了锦书一句,“少渊今日没来啊?他在忙什么?老身已经许久没见他了,他也不进宫给老身请安?”
这突兀的一句问话,让在座的人都惊愕了。
殿下不是已经去边城了吗?太皇太后不知道这事?
一旁的贵太妃轻声说:“少渊戍边去了,赶不及回来陪您过年呢。”
“戍边了?什么时候去的?”太皇太后糊涂了,“怎么没人跟老身说?”
贵太妃微微惊愕,“您不是知道么?”
“老身什么时候知道?”太皇太后放下筷子,眼底顿时泛起了泪水,“没人跟老身说过,他走了也不跟老身说,他心里压根就没有我这母后。”
贵太妃在微怔之后,握住了他的手,笑着道:“好,等少渊回来,你狠狠地骂他一顿。”
她说完,给锦书投了一记担忧的眸光。,
太皇太后忘事的情况,已经不止发生一次。
但年纪大,忘性也大,这一点都不奇怪,她也时常会忘记一些事情呢,例如明明早上吩咐了宫女今日要喝参汤,却不料端上来的却是燕窝。
等宫女提醒,她才记得自己说了要喝燕窝。
可太皇太后不一样,她不记得的事情,即便跟她再反复提起,她都不大记得,就算愿意相信,神色总带着怀疑的态度。
皇室宗亲们都觉得很奇怪,萧王去戍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太皇太后会不知道呢?肯定会有跟她拜别的。
无上皇抬起头来,平息了猜忌,“那日他来跟你磕头拜别,孤也在,怎么救不记得了?”
太皇太后听得这话,也不管自己记得不记得,连连点头,“噢,对,那日老身抱恙,一时忘记了,到底是年纪大了,忘性大。”
她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对无上皇的恐惧却是刻入骨髓的,他说拜别了,那就拜别了,虽然她完全没印象,却不得不寻个由头说是身体抱恙才忘记了。
这小插曲没影响大家继续吃吃喝喝,毕竟谁家没个老头老太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