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在外头听得胆战心惊,上官岚这是登门吵架来了吗?
但见两位先生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她才稍稍放心。
争吵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锦书觉得少渊很可怜,因为他声音嘶哑了。
而上官岚声音依旧不受任何变化,而且偶尔便飚几句高音,震耳欲聋那种高音。
“还要吵多久呢?”茶桌椅子早就摆下了,锦书和两位先生都喝了好几壶茶水。
“不知道,桦木有了,羊角摆平了,弓箭这事没问题了,现在吵的是募兵一事。”
锦书不无心疼,“少渊声音都哑了,要不敏先生您进去送水?”
敏先生也心疼他们家殿下,便提了一壶茶过去敲门,“殿下,上官大人,喝口水……”
咆哮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是谁这么不识趣?我看看是谁这么不识趣?这个时候来打扰?萧王府的人是不是没活儿干了?没活儿干全部去马场捡粪。”
敏先生提着茶壶立马转身灰溜溜地走,这小米辣上头了。
锦书怜悯地看着他,几时见过敏先生这么吃瘪的?
敏先生喝了一口水,自嘲,“不生气,不生气,这部分官员嘛,你也没他什么黑料,还真跟他凶不起来的。”
郭先生道:“朝廷就该多几个这样的官员。”
锦书跑了一趟厕所回来,便看到上官岚那小小的身子像一支火箭炮似地往外去。
终于是谈完了。
锦书快步进了书房,只见敏先生正给他递茶,少渊一口气喝完,脸色都有些青白了。
“锦书……”他只能张嘴,声音不大发得出来,“咱回屋歇会。”
他需要歇会,真的需要。
回到房中,什么枇杷膏,清音丸,锦书一股脑地给了他。
歇了好一会儿,少渊才说得出话来,“算是沟通到位了。”
锦书不知道这个沟通到位有多要紧,但是,从他脸上欣慰的表情可以看出,有兵部的配合,军务上的事情,就顺利许多许多许多。
“辛苦了。”锦书绕过去给他揉着双肩,“没想到上官大人这么能吵。”
“他的战斗力啊,仅次于钟御史。”
锦书默默记在了心头,钟御史不能得罪。
“但是,钟御史跟上官岚两个加一起,不是平沙侯夫人的对手。”
锦书曾听说过平沙侯夫人跑到蜀王府去骂街的事,不禁发笑,“平沙侯夫人这么厉害啊?”
“嘴巴厉害,手脚功夫也厉害,她若为男儿,定是我军悍将。”
这时代,对女子实在不大友好,再有本事的女子,也只能在内院那一亩三分地里闹。
锦书觉得蜀王妃,魏荀媛,吴文澜,于星芒,包括宁慢慢在内,都绝不简单,可惜,她们没有属于她们的舞台。
少渊叹叹气,“但是,还需要户部配合啊,朝廷银子不缺的,唯独对兵部小气。”
说白了,是陛下对兵部小气,因为军权掌握在少渊的手中。
这小气,也不算是十分的小气,因为他也很清楚国防大事不容有失。
就是这边卡一下,那边卡一下,让人办起事情来,处处都是棘儿,很不顺手很不顺心,暴躁。
“看看上官岚能否摆平杨博钦吧。”少渊说着,牵了锦书的手过来身前,认真地道:“这次上官岚上门,你居功至伟。”
“不搭边,我治他爹的时候,没想让他屈服。”
“但他多少也因为这个,像今日这样一谈,虽说耗费心力,却十分有用,以后没事也吵吵。”
锦书想了想,“像他这样的人,如果心里不是认同了你,他不会上门来吵这场架,他只是需要被人说服,对自己有个交代。”
“嗯,他其实也难。”少渊认同这点的。
对上官岚来说,少做不出错,也不必抗争,多做肯定就容易惹麻烦,他需要说服自己,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惹麻烦。
锦书觉得如今压力全部都在上官岚身上了,他需要去跟户部掰手腕,斗口水。
等斗赢了杨博钦,压力又会去到杨博钦那边,由杨博钦去跟陛下斗口水了。
官场上的事,真是不简单啊。
上官岚离开萧王府,愁得眉毛都卷成了毛毛虫。
但是,心情是舒畅的。
跟萧王吵架,趁机也骂了杨博钦一番,算是出气了。
如今趁着一腔火焰,不如便直接去找杨博钦开战,也省得择日再去了。
反正和萧王吵架都这么有气势,他杨博钦还能比萧王更厉害?
想到这里,他直接就奔户部尚书府而去。
没帖子,没等禀报,来势汹汹地直接就往里头闯。
门房被这位凶神恶煞的二品大员吓得屁滚尿流,连爬带滚地去通知他们家尚书爷。
杨博钦如今一颗心都快碎成渣子了,直直滴血,夫人头痛发作,大夫针刺了穴位之后,疼痛加剧,她无法忍受竟然直接撞了墙,撞得是头破血流,好几根银针全扎了进去,如今人已经昏过去了。
就在这当下,门房跑过来说上官岚直闯进来,他头盖骨一下子就被怒火顶起来了。
他堂堂六尺男儿,怕他个五尺三短汉?
他直奔而出,在花园里头便遇到了直奔而进的上官岚,双向奔赴,上官岚怒斥一声,“杨博钦,你这个欺人太甚的狗东西,今日我要跟你好好算算……”
第二个算字刚出口,杨博钦的拳头便到了他的左边脸颊,疾步而来与居高临下所产生的力量,是小矮子很难承受的。
他脸颊一偏,人就摔在地上了,天旋地转间不忘把最后一个字说了出来,“账……”
账完之后,人也昏过去了。
杨博钦用脚尖踢了他一下,怒道:“别装死!”
上官岚没任何的反应,小小的身子四平八稳地舒展开,很不合理地占据了尚书府好大的一块地方。
下人急忙过来伸手拍拍他的脸,拍几下都没反应,才抬起头脸色惨白地看着杨博钦,“老爷,上官尚书昏过去了。”
再移动了一下上官岚的头,发现磕破头皮,出血了。
杨博钦看到血迹,无力地垂下自己的拳头,真的……虽然一直很想揍他,但今天不是一个好时机。
廊下的灯映照他无神的眸子,叹气,“抬进去,让大夫过来处理伤口,再給他扎几针救醒再说。”
李大夫刚给杨夫人处理好伤势,谁能写想到她忽然就撞墙去了呢?
好在救了回来,没闹出人命来。
正惊魂未定,听得说又有一个人昏了过去,还伤了脑袋,他真的想建议杨尚书找个人回来看看风水吧,尚书府的风水是有问题的。
待去到外头一看,竟是上官大人,怎地?最近他这个当大夫的,跟他们两家缘分如此之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