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布袍的罗格里高,也在静静的望着古朴花纹的天顶;而慢慢思索和回味着,回国后这段时间的遭遇。至少在遭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早已经做好接受,往复审查和长期禁闭的心理准备。
因此他也没有指望,那些骑士团的高层和圣王国的大臣们,就能够相信他的所见所闻。尽管如此,刚被释放回来的他,还是受到难以置信的礼遇和优待;尤其是那些阿基坦出身的贵族和大骑士们。
几乎是络绎不绝的前方拜访他,并且带来各种礼物和许下了种种的条件和承诺;甚至有好几个地区骑士团的团长,拉拢他这个卡斯蒂利亚人,到自己的担任副手,或是军法官、教练总长之类职位。
罗格里高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作为神圣王室三大核心领地之一,继承自圣罗兰配偶家族的阿基坦公国;长期都要低过作为圣罗兰家乡的布列塔尼亚,和圣罗兰崛起根据地的加泰罗尼亚一头。
因此,当埃诺莉骑士团为首的阿基坦地方武装和军事派系,打破了圣王国“有限干涉、护卫王冠”的大致方针;而贸然大举武装介入,西兰王国西南部的混乱局势,并且居然还遭到了惨重失败后。
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引发,源自圣王国统治上层的震动。因为自从圣王国建立以来数百年间,因为暂时国势的兴衰消长和强敌兴起威胁之下,在对外战争中成建制覆灭的骑士团,也不过十多个而已。
而距离最近一次的重大失利,还是在四十年代的骑士道战争中。结果,就在这次西兰王国的局部介入战争中;就轻易损失了一个大区总团,以及多个地区骑士分团和子团,还有数百计的荣耀骑士。
这也就给了神圣王庭中,某些强力人士和当权派系,进一步推动追究和清算,阿基坦地区的贵族阶层和众多利益攸关的骑士团,构成的政治派系,擅自行动和兵败国外的罪责,剥夺更多地方权利。
因此,某种政治斗争事态上的关键,就无形间落在了罗格里高,这个唯一被放回来的亲历和见证者身上。因此一方面搬出了他早年的授业恩师和见证人,暗示他能事无巨细的如实报告兵败“真相”。
而另一方面,则是有人通过他曾经的未婚妻,如今刚刚嫁做人妇,成为来昂公国的奥多诺宫廷伯爵夫人的西蒙娜;捎来了口信。希望他能够看在,已故的桑乔陛下知遇之恩,保全相关的政治派系。
为此,与阿基坦关系深厚的乌拉卡女大公,可以指定他为大公继承人的老师/辅左骑士;甚至就连昔日有过嫌隙和矛盾,导致他在南方有家不得回的,现任加泰罗尼亚亲王阿方索六世都参合进来。
他暗中表示可以宽赦罗德里高的大不敬之过,但是必须做出贡献。因此,除了暂时置身事外的布列塔尼亚派,一场针对圣王国阿基坦派系的政治风潮,正在王国现有大小政治派别之间激烈酝酿着。
然而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政治上勾心斗角的他,却只想尽早摆脱这一切回到南方去。无论是瓦伦西亚,还是阿拉贡,哪怕萨拉戈萨的***宫廷也好;至少那里固然混乱也可以令他可以尽情的发挥。
因此,在一场接着一场亢长无趣的聆讯和质询会之后;罗格里高最终还是忍不住爆发了。他当场发挥发表了一场康慨激昂的演说,指责某些权势者已经背弃了最初圣王国的初衷和圣罗兰的骑士道:
也痛斥了一些骑士团的领导者,对于权势和利益的追求;已经胜过了当初立团的誓言和信仰。将自己的私心和贪欲,凌驾在了广大宣誓守护的各个阶层和群体之上;才会在缺少义理的战争中失败。
因此他的这番发言,也赢得了在场旁听的众多骑士和中小贵族,感同身受的齐声呼应和全场叫好声。但是最后,他试图说出那些西兰王国境内出现的异类时,却出乎意外的遭到了当场制止和呵斥。
作为在场最为德高望重的主持者和见证人,来自十二门徒圣雅格的长眠之所;仅次于耶路撒冷的朝圣地之一,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古城的加利西亚大主教,当场宣布他的言辞为妄想和幻觉。
因为按照古老的誓约,在天主庇佑和人君光辉之下,那些分享俗世权利与义理的高贵阶层,是绝无可能有这些妖邪容身之处的。因此,那更多是出身卑鄙者的欺骗手段;或是一些人的戏法和伎俩。
因此判决他从原本软禁的宅邸,进入骑士团总部地下;由受到罗马人迫害的基督徒,所暗中开辟出来最古老的祷告室,接受反省和内心的洗礼。这个结果让罗格里高不由的大失所望,又疑虑不已。
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不能确信;这究竟只是圣王国上层粉饰太平需要,而公式化的否认;还是为遮掩掉另外一些,不能名言的忌讳和存在呢?这种难得患得患失、疑神疑鬼的情绪让他心乱如麻。
因为,相比之前对于圣王国内部问题的长篇大论;最后的那些话,才是他真正想要追寻和试探的。然而来自加利西亚大主教的权威,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一切;也让他的心思一下子沉到了最底下。
这一切就像是被那位自由军首领,临别前的话语给言中了一般。相对自由军针对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存在,所采取斩尽杀绝和公之于众的坚决果断态度;圣王国的当权者和教会却在努力的掩盖之。
然而就在夜深人静,难以入眠的罗格里高不断的们心自问,并且回忆其过往所见所闻的点点滴滴时,突然外间传来的杂乱的额脚步声;以及闷声之后人体颓然栽倒在地的撞击声,然后门打开了。
在昏黄的风灯照耀下,露出几张年轻而焦灼的面孔来。那是曾在圣荆棘骑士学院当中,做过罗格里高学徒和扈从的年轻骑士:也是圣王国某个激进改良派背景的结社成员;只见他们急促的喊道:
“迪亚兹大人,是您么?”
“罗格里高前辈,我们来释放您了。”
“您知道么?加利西亚大主教,已经正式发起动议,要将你流放到海外的新地岛去。”
“几位大团长和监察官,都已经同意并盖上印玺了,就只剩下本地封君阿方索陛下的意见了。”
然而,罗格里高却是不由再度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却是又被那位自由军的大人,给说中了下一步事态的变化……不久之后,十数个笼罩在斗篷中的身影,飞奔出这处古代斗兽场又四散在街道中。
而站在斗兽场高处仅存的露台上。四肢粗壮而长相敦实的巴塞罗那骑士团大团长,与一声华服的马德里伯爵,兼宫卫总管奥多涅斯并立着,正默默看着这一幕;直到所有人消失大团长才开口道:
“为什么?为什么,阿方索陛下愿意帮助,这么一个悖逆之臣。”
“陛下只是觉得,流放他到海外的新地岛去,并不能彻底的解决问题”然而一身锦缎华服与白色领圈,却难掩脸上涨红如引的伤疤的宫卫总管奥多涅斯,张嘴丝丝冷笑道:“更何况有他在,各方都表现的过于克制了。”
……我是场景切换的分割线……
而在西兰王国的多姆山区。随着月色西沉,山崖城堡内旧贵族的大型秘密聚居地内,大部分战斗都已经结束了。哪怕又新出现的策马持械,却不见首级的黑甲骑士助阵,却依旧不能阻止他们覆灭。
事实上,从这一具骑着狰狞骨甲战马,而双持一长一短武器的黑色骑士,出现在火焰当中之后;就毫不意外的遭到了针对性的围攻;迎头就被抵近的转管手炮和投掷爆炸物所击退、震翻在火场中……
当它再度低声嘶鸣着,发出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激烈声波;而从燃烧的火场当中再度纵身飞跃而出时;身上被炸裂和震碎的部分黑色骨质甲胃;就已然是恢复如初,而手中的武器也变成了月刃斧。
然而下一刻,被人从远处信手投掷而出的几具黑影,就呼啸着轰砸在了黑色无头骑士的身边;赫然是凋琢成人身兽首的石精/凋像怪。虽然被无头骑士给轻易的闪避开,但是却又毫不犹豫抓住马腿。
在黑骑士所挥动武器之下,火花四溅的砍噼和令人牙酸的当当作响声中;这些人身兽首的石精,顿时碎屑崩落的被击退了好几步;但是也顺势扯下了三条骨甲黑马腿,将黑骑士给甩翻到地面上……
不知道了过了多久之后。随着一名带领围攻小队的传承骑士,不顾已经坑坑洼洼严重变形的板甲,再度奋不顾身的挥锤将黑甲黑马的无头骑士击落在地上;失去骑乘的冒烟黑马也顿时失去灵性一般,变成迟缓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