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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骨折,眼角膜脱落,身体多处擦伤,软组织挫伤,左脚韧带断裂,需要立马做手术。
手术是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商睿主刀。
没有严重的伤害,但是,单单是这些,也足够顾以言在病床上躺好长一段时间。今年对于她来说,似乎特别多灾多难。离不开伤痛和折磨。
门被人推开,房间里的灯光被人再度调整:“我让他们仔细一点,都不听,灯光不能太亮,也不能太暗,最好是不开灯。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不开灯也不合适。”
顾以言端着药进来:“中药,有点苦,你忍一忍。喝下去就好了。我让人准备了蜜饯,你从小就喜欢的,这一次可以吃个够了。”
她有意开玩笑,拿指尖去拨顾以言额前的头发,笑着笑着又叹气:“总算有惊无险,你真的以言,吓死我了。”
顾以言由着她抱着自己,不动,她左手手腕伤得严重一点,不能拿重物,就是稍稍抬起来都觉得疼。右手稍微好一点,但是每天挂不完的水,除不了的吊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现在就像一个残废似的。
“姐,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她手术后昏睡了好几天,顾以诺一度很担心,害怕她就这样睡过去。之前在非洲的时候也是这样,她人事不知的睡到天昏地暗,不知道身边的人有担心害怕。所幸,这一回她只是疲累,受惊过多,睡了两天也就醒过来了。
术后她很少开口,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以前的顾以言话也不多,可是当着她的面,姐妹两个还是有说有笑的,这一回醒过来之后,顾以诺好几次想要和她说说话,但是以言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多事都压在心底里,不肯再轻易的和她吐露心声了。这个妹妹看起来比她温婉好说话,骨子里倔强顽固,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就算是烂了臭了,也不肯让人来替她分担。
顾以诺很担心她,现在她肯开口和自己说点什么,就像恩赐似的。坐到顾以言床沿边上,她握着她的手说:“都按照国家法律来,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没有什么可说的。”
以言听了,点点头:“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她说:“哑巴有个妹妹,得了重病在医院里,他和他大哥会铤而走险也是为了给他们的妹妹治病。虽然做错了事应该受到处罚,但是他们的妹妹也可怜,我想,我想去看看她。”
以诺不同意:“你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着谁呢?你没有听见医生怎么说?这两个月是别想下床了,就在家里好好养着,哪里都别想去。”
“姐......”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照着我的意思,要把那几个混账东西大卸八块才解气!只是让他们尝尝麻醉剂的味道,我还恨着呢!怎么,他们把我的妹妹折腾成这个样子,我还要以德报怨,反过来帮他们养妹妹?门都没有!”
顾以诺说着说着就来了火气,她一起身,半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给顾以言,说道:“一会就把药喝了,蜜饯也不能多吃,就着嘴里的苦味消了就好。吃完药就好好的睡上一觉,别的事情,你一样也不许操心。”
顾以言木然的看着她,她在她面前发火,她就坐在床上睁着一双无欲无求的眼睛看着她。遭受了这一起劫难,以言让她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顾以诺也是被这种感觉给激得有点毛躁。她越是这样不声不响的,顾以诺越觉得害怕,她害怕以言再出什么事情,她害怕妹妹有一天会像柳絮般,再也不回到她身边。
以前总是以言粘着她,总是以言害怕失去她,现在全都倒了过来。顾以诺心里一酸,坐下来,脸也颓垂下来,她紧紧握住顾以言的手,低着嗓音道:“好妹妹,你不能再让我操心了。你知道这一回,我是跟着你差点也连命都没有了么?”
“我答应了爷爷和爸要好好照顾你,这一回让你受这样的苦,我已经自觉没有面孔再去见爷爷和爸。你要是再有什么差池,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呢?”
顾以言看她说着说着像是要哭出来,心里也不好过。自醒过来,以言心里就空落落的。以诺对她比以前更好上百倍,姐妹的关系在这一会又得到了机会变得更加亲密,但是以言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什么都倦倦的,她好像在等,等让自己恢复生气的一个机会,好像又不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害怕和空落。她时常会想到被关押的那段时间,心像是被捆在了那个破旧黑暗的房子里,灵魂像是遭到了禁锢。她想要哭,想要宣泄,人却越来越沉寂。眼看着以诺担心着急,她好像没有了魂魄一般,空落落的,想要抱一抱以诺都没有力气。
“对不起。”
千言万语该说的,可是到了嘴边,她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这三个应该是她的说,却被受了苦的人说出来,顾以诺忍不住眼睫毛剧烈的颤抖,眨下两颗豆大的泪珠来。
有人在外边敲门,家里的佣人说:“太太,有人来探望顾小姐,说是顾小姐的旧友。”
顾以诺忙擦了擦眼睛,看到以言眼睛里也红红的,心里知道虽然以言寡言了许多,可是她心里是惦念着自己的。握了握以言的手,她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先出去看看。医生说你休养为上,不必要见的人就不见了。”
顾以言没答应,也没有拒绝。她看着顾以诺,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看到自己唯一的妹妹变成这样,说不上好,又说不上不好,顾以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什么滋味都有,咂咂嘴,舌尖上都能品到酸涩。她擦了擦眼睛,起身过去,开了门,让佣人引着往楼下会客室去。
顾以言看着门关上,房间里又变得寂静昏昏,她垂下头,把视线埋到横在身前的手臂上,禁不住瑟瑟发抖。她想,她知道自己的病症在哪里,她恐怕,快克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