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南婳才出声:“您爱过我吗?”
渴望母爱是每个人的天性。
就像分了手的恋人,会苦苦纠结,对方是否爱过自己一样。
南婳也钻进了这个牛角尖。
华疏梅是养母,不爱她,她能理解,可是岳雅秋是生母,还对她那么冷淡,她真的很心寒。
岳雅秋抬手擦掉眼泪,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地看着她,“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毕竟是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当时把你跟阿川调换时,我心里也很疼。”
“可我来到沈家,您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岳雅秋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含到嘴里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淡淡地说:“还能因为什么?心虚呗,怕被看穿,被识破,所以刻意做出冷漠的模样。”
“上次我去您的画廊,您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这些?那次离开我很伤心。”
岳雅秋皱了皱眉,有点烦躁地说:“那时还没想好。”
“您能抱抱我吗?”南婳微微抿着唇看着她,眼里满是渴望,又有点害怕被她拒绝。
平时的她,是清冷自信的婚纱设计师,武装到牙齿。
可眼下,她只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平凡又有点卑微的女儿。
岳雅秋沉默地看了她许久,把嘴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上前抱住她。
南婳慢慢抬起手,搂住她的腰,鼻子一酸,眼圈红了,轻声喊道:“妈。”
“嗯。”
“妈,妈妈。”她像个贪婪的孩子,一声声地喊着妈妈。
“嗯,小婳。”
“妈妈,我爱您。”
岳雅秋长长地出了口气,说:“我也爱你。”
听到这四个字,南婳原本又酸又涩的心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暖意,抱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
却听岳雅秋说:“这件事保密,只有你知我知你大姐知道,千万不要再告诉第四个人,尤其是阿川和你爸,记住了吗?”
南婳抱着她手臂的手一顿,过几秒,慢慢松开了她,退后几步。
岳雅秋说这些话,很容易让她感觉,她抱自己,说爱她,只是为了堵住她的嘴,让她保密。
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是啊,没养过的孩子,能有什么感情呢?
南婳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忽然转身就走。
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明明心里很难过,可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自嘲地笑了笑,一把年纪了,还去寻找什么母爱?
看,自取其辱了吧。
出了花园,霍北尧找了过来,隔老远就问:“你跑哪去了?怎么半天不回来。”
不知怎么的,看到霍北尧,南婳一下子就破防了,眼泪汹涌地冒出来。
那种状态就像在外受了欺负的小朋友,回家看到父母,忽然有了靠山的感觉。
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依赖过一个人了。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话来。
很少见她哭得这么难过,霍北尧心里一震,大步走过来,拉起她的手,问:“发生什么事了?”
南婳抬手擦了擦眼睛,说:“霍北尧,我很难过。”
霍北尧抬眸看了看正在花园里抽烟的岳雅秋,心中了然,问:“你妈说你了?”
南婳摇了摇头。
霍北尧捏了捏她的手,“说实话,我又不是外人,是你最亲的人。你心里不舒服,不跟我说,跟谁说?”
南婳偎到他怀里,“她还是不爱我,为了让我保密,她居然对我说假话。我今天是不是特别矫情?”
南婳红着眼睛笑。
霍北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她不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就够了,婳婳。在我面前,你想怎么矫情就怎么矫情,我是你老公啊,是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可以让你放松,让你依靠的人。”
南婳抬手捶了他一下,那意思是你怎么才这样?
之前早做什么去了?
她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他宽大温暖的怀抱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是啊,有男人就好了,何必苦苦去抓得不到的母爱?
她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
能哭出来也好,哭是放下,哭是解脱。
眼泪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霍北尧不停地抚摸着她瘦瘦的脊背,温声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南婳真的觉得今天的自己矫情死了,可是这种矫情的感觉,让她很放松。
以前的她一直绷着,太压抑了。
霍北尧哄了她好一会儿,才哄好。
南婳找了个水龙头,洗了把脸,等眼睛不红了,才和霍北尧手牵着手,返回客厅。
沈姣看到两人手牵手,打趣道:“啧啧,老夫老妻了,孩子都那么大了,感情还那么好。难怪之前我怎么努力,都拿不下霍总呢。羡慕,嫉妒,恨。”
她又开始想念顾北祁了。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直到吃饭,岳雅秋都没回来。
佣人把菜摆好后,去找她,她不见了。
没多久,沈泽川收到她发来的信息,说:画廊有事,去处理一下,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沈泽川把短信念给大家听。
南婳不动声色地听着,更加确定了,岳雅秋是在回避她。
至于回避她的原因,恐怕只有岳雅秋自己知道了。
饭菜准备得十分可口,可南婳却吃得味如嚼蜡。
霍北尧剥了只虾,放到她面前的碗里,说:“吃吧,想吃什么跟我说。”
南婳拿起筷子夹起那只虾,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吃着吃着,忽然觉得腿上多了只手,霍北尧从桌下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他的手温暖,有力,让她充满安全感。
这一刻,他们是一体的,比母亲那样的亲人还亲。
吃罢饭后,霍北尧和沈风儒商量婚礼的事。
南婳不太喜欢操持那些琐碎的事情,便交给霍北尧全权负责。
沈姣拉着她去卧室聊天,聊她的情情爱爱。
等霍北尧和沈风儒商量好后,两人离开沈家。
坐在车上,南婳看着霍北尧英俊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下决心似的,说:“周一一早,我们去领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