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霍北尧和南婳陪老太太吃了晚饭。
两人又轮流开导了她一番。
老太太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被两人这样一通劝,精神头渐渐好了点,不再闷闷不乐,也肯开口说几句话了。
霍北尧趁机说:“爷爷知道错了,他昨晚在祠堂里跪了一夜,都跪晕了。他很担心您,想来看看您,您要不要见他?”
老太太一听,脸登时拉下来,“不见!你现在就打电话找人给我起草离婚协议书,我要跟他离婚!”
霍北尧闻言和南婳互相对视了一眼。
两人面面相觑。
心里都一个想法:八十多岁的人了,一把年纪了,还离什么婚?
老太太拿起霍北尧的手机,“你不打是吧?我打。”
手机有指纹锁,她抓起霍北尧的手指,按到指纹锁上,解开屏幕,在通话记录里找到肖文的号码,拨出去。
接通后。
她说:“小肖啊,我是你们霍总的亲奶奶。我要和霍傲鲲离婚,你帮我打印离婚协议书。财产我要分他一半,一式三份,明天早上就给我送过来。”
肖文一脸懵逼。
工作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这么为难过。
他小心翼翼地问:“霍奶奶,您想清楚了?您真要和老爷子离婚?不是在开玩笑?”
老太太一本正经,“我特别认真!十分认真!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肖文头都大了,“您能把手机交给霍总吗?我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老太太眼皮一掀,“他是我孙子,我的话他不敢不听。你是他助理,你敢不听我的话?”
肖文不敢得罪老太太,忙应下来,“好好好,我这就亲自帮您准备,明天一早给您送过去。”
“这还差不多。”老太太挂了电话。
把手机还给霍北尧,她疾言厉色道:“这婚我离定了!肖文明天就把离婚协议书给我送过来,你要是敢从中动什么手脚,我饶不了你!”
明明她很严肃,可霍北尧却被逗乐了。
八十多岁了还离婚,且是因为四十年多年前的一个意外离婚,怎么都觉得离谱。
霍北尧一笑,老太太感觉尊严被侵犯,厉声道:“不许笑,再笑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子了!”
霍北尧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那您先说说看,我要是不同意您和你爷爷离婚,您怎么个不饶我法?”
老太太看了南婳一眼,说:“我就不让婳儿嫁给你了。”
霍北尧拉起南婳的手,握进手心里,“我们俩早就领证了。”
“婳儿心里还有疙瘩,嫁给你嫁得不情不愿。你们的婚礼要不是我从中推着催着,她都不会答应。如果你不让我和霍傲鲲离婚,你们的婚礼,我就不给办了。”老太太信誓旦旦地说。
霍北尧一听头都大了,只能先应下来,到时再行缓兵之计。
反正现在婚姻法,离婚都有一个月的冷静期。
挨到晚上七、八点钟,月月打来电话,催南婳回家。
老太太心疼重孙女儿,对南婳说:“婳儿,你快回家吧,我这边有佣人照顾着,你别担心。”
她抬手摸摸她的脸,“看,那么水灵的小脸都熬黄了,眼圈都出来了,快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南婳推脱不过,也实在熬狠了,便站起来说:“那我明天再来看您。”
“不用,明天我拿到离婚协议书,就出院,和霍傲鲲去民政局离婚。”
南婳哭笑不得,面上说“好”,心里却想,您这婚够呛能离成。
全家上下估计没一个人会支持。
霍北尧和南婳离开没多久,顾凤骄听到消息,拎着人参燕窝和一篮水果来了。
她在老宅设了眼线,那边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清楚楚。
进屋把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放,她把佣人支出去。
拉了椅子在老太太床边坐下。
她从果篮里,拿出一只柑橘剥起来,边剥边漫不经心地说:“妈,您也尝到这滋味了吧?老公出轨,身为妻子,心里不好受吧?你现在能理解我的苦衷了吗?”
老太太躺在床上,抿着嘴,一言不发。
顾凤骄剥出一瓣柑橘,递到她唇边,“妈,您尝尝,这橘子可甜了。”
老太太把头别到一边。
顾凤骄把橘子塞进自己嘴里,说:“您比我强多了,您老公是四十多年前醉酒出轨,是意外。我这倒好,老公明着面地出轨,跟那女人生了孩子,还好吃好喝地养着,整日不回家。您总说我脾气差,火大,嫌我这嫌我那。您这老公四十多年前出次轨,您都受不了刺激,直接住进医院了。您也不想想,我这些年日子是怎么熬的?但凡您儿子对我稍微好点,不搞出这么多幺蛾子,我脾气也没这么差。谁年轻的时候,不是个水灵灵,温温婉婉的好姑娘?您要是摊上我这档子事,估计您脾气比我还大,性子比我还坏。”
老太太本来被南婳和霍北尧轮流劝着,心情稍微好点了。
这被顾凤骄这一通夹枪带棒地挖苦,心里那个堵哟,恨不得把霍傲鲲和他那个情妇一起挖坑埋了。
她眼神变得很冷,冷冰冰地看着顾凤骄,“说完了吗?”
顾凤骄又扯下一瓣橘子塞进嘴里,“没呐,我这才刚开始。妈,您真比我幸运多了,老爷子一直爱着您,护着您。我家那口子,跟我过着日子,心里却想着初恋白月光,怀里搂着姓池的狐狸精。瞧瞧我这过的什么日子哟,我能活到现在,也是我命硬。但凡命稍微软一点,估计早就活不下去,一把老鼠药去见阎王爷了。”
老太太翻了她一眼,“受不了,你可以离婚。”
顾凤骄双手一拍,“我离过啊,结果把儿子弄丢了。你们一个个地都怪我,谁又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那可是我亲生的啊,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难过。”
她红了眼圈,声音哽咽起来。
这些话,她憋了太久了,一直都找不到机会说。
今天终于找到机会说了,不吐完都不痛快。
她低下头,拿纸擦了眼睛,继续说:“那几年,我整晚整晚地哭,眼睛一闭上,就是我的祁儿,张嘴喊着妈妈。我为什么拼了命,也要再生南鸢?就是因为我心里空啊。我想着再生个孩子,最好是男孩,这样我的祁儿就回来了。结果祁儿没回来,我的鸢儿又变成了植物人。挨到现在,我也不想离婚了。我为什么要离婚,便宜姓池的狐狸精?我死也不会离婚!”
门上忽然传来敲门声。
佣人被顾凤骄支出去了,她扭头冲着门口喊道:“进来。”
门被推开,池娆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走了进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顾凤骄噌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