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娇不是所谓的“重生者”。
她坚持嫁给一个跟自己条件明显不相配的男人,不是因为前世的种种,以及能够预知今生的走向,而、只是因为一个梦?!
乔振邦头脑一片混乱。
一方面,他觉得做梦的说辞,虽然有些离奇,却也非常符合焦娇的性格。
因为焦娇本身就是个自私贪婪的人。
为了钱,为了自己享乐,她什么都能舍弃。
不过是悔个婚,另外再在婆家装模作样的充当一两年的贤惠媳妇嘛。
跟掌握摇钱树相比,简直不算什么。
既然在焦娇的梦里,乔奶奶随便一副作品都能卖个一万块钱的天价。
而焦娇只需拉拢好乔奶奶,撺掇她多绣几幅作品,就能拿到更多的“一万块钱”。
这绝对比嫁给韩烨,指望那每个月三十来块钱的津贴过日子强太多。
至于焦娇为什么会轻信一个梦,哼,你能指望一个跟过路货运司机私奔的浅薄女人能有脑子?
肤浅、贪婪、自私、愚蠢又恶毒……这才是真正的焦娇啊。
乔振邦此刻正是对焦娇深恨不已的时候,忽然看到何甜甜的这番表演,他反倒愈发相信了何甜甜有关“做梦”的说辞。
但另一方面,乔振邦又无法忽视脑子里的那些记忆啊。
明明有关前世的那些画面是那般的清晰,如同乔振邦自己亲身经历了一般。
乔振邦丝毫都没有怀疑,感觉真相就是如此!
可、可如果自己脑子里的记忆没有问题,“焦娇”有关做梦的那个说辞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道他脑海里的那些东西,也是他的一个梦?
嘶!
头脑疼!
乔振邦停止了继续探究真相,而是开始了自我怀疑。
“既然被你揭穿了,那我也就不装了!”
何甜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继续用尖酸刻薄的口吻说道:“真是的,要不是亲眼见到你奶真的会刺绣,我还未必会相信那个梦!”
她的这番话,普通人听来,并不觉得怎样。
但乔振邦熟知“焦娇”的性情,听到他的耳朵里,便有了更深一层的意思:要不是亲眼看到乔奶奶刺绣,“焦娇”也不会在乔家伪装一年多。
也是,焦娇就是个被大队长夫妇宠坏的熊孩子,只顾自己,从来不会顾忌别人。
关键是她还足够蠢。
只是做个梦,她就能轻易悔婚,还嫁给了一个所有人都反对的小混混。
为了梦中的一万块钱,她也假装贤惠,在乔家任劳任怨。
但,焦娇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她之所以在乔家坚持了一年多,不是她真的变好了,而是真的看到乔奶奶做针线活。
亲眼见到的东西,多少给了焦娇信心。
然而,本性难移啊,就在焦娇又快撑不住的时候,乔振邦也恰巧觉醒了。
面对乔振邦的质问,本就没有多少耐心的焦娇便利索的承认了!
不得不说,乔振邦的脑补,绝对是神助攻。
他都不用何甜甜自己卖力解释,乔振邦就将一切都梳理通顺了。
何甜甜:……谢谢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不绕弯子了,你要还想跟我过日子,那我就继续留在乔家!”
何甜甜做足了贪婪泼妇的模样,那算计人的嘴脸简直不要太生动。
“不过嘛,以后可就不能像过去那样了。我不会一个人包揽
“还有你妈,也别整天说自己身子不好,哼,我没嫁过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妈多娇贵!”
“至于你弟你妹也都给我老实点儿,该上学就上学,放了学就赶紧回来帮忙干活。要是实在学不进去,就都给我回家,少浪费那份学费!”
“……哦,对了,你也别整天游手好闲了,我听人说,现在政策放开了,允许个人买卖,你不是路子广、人头熟吗,那就找找你的狐朋狗友,倒腾些东西去城里卖!”
何甜甜不客气的大放厥词,把乔家上下全都安排了一个遍。
而她却没有给自己安排什么差事,做足了以后要让乔家供养的架势。
按理说,看到何甜甜这般无耻,乔振邦肯定会炸毛。
但他却被何甜甜话里的内容吸引住了。
第一,“焦娇”再次强调要让乔奶奶刺绣,很显然,她是无比相信自己的那个梦。
第二,“焦娇”居然敢说出让乔二弟、乔小妹退学的话,要知道,在前世里,乔家的这对弟妹特别有出息。
明明家里被极品大嫂弄得几乎家破人亡,他们却还努力学习。
双双考中了京城的名牌大学,一个成了有名的大学教授,一个则成为厉害的外科医生。
有钱有技术,关键是社会地位还高,他们的风头,丝毫都不比首富大哥弱。
如果“焦娇”真的是重生者,熟知每个人的命运走向,而她又那么喜欢投机、走捷径,她最应该在乔二弟、乔小妹还没有发迹的时候交好他们啊。
可现在呢,“焦娇”非但没有过分巴结,居然还想让两个弟妹退学!
难道她不知道,真正有能力的人,即便被人篡改了原定的命运,也会在其他的领域打拼出属于自己的江山。
而一旦乔家弟妹出人头地,将来清算的时候,肯定要记不让她们读书的恶毒大嫂一笔!
乔振邦认为,“焦娇”确实够蠢,但她也有些小聪明,她绝不会在明知道对方很厉害的情况下,还要作死的得罪人家!
所以……眼前的这个“焦娇”真的不是什么重生者?
可他脑子里的那些玩意,到底是什么啊?!
乔振邦用力捶了几下脑袋,那种纠结,那种痛苦,简直无法言喻。
“乔振邦,你别装傻?”
何甜甜仿佛没有看到乔振邦的挣扎,继续用尖利的声音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赶紧给个痛快话!”
“你要是嫌我算计你,那咱们就一拍两散!”
“不过,想要我痛痛快快的答应离婚,你们乔家必须给我赔偿!”
“哼,我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却因为你而成了二婚头,真是太吃亏了!”
“我也不多要,就让你奶给我绣个画儿,我就答应离婚!”
“要不然?哼,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说罢,何甜甜直接来到乔振邦身前,连推带搡的把乔振邦弄出了卧室。
乔振邦正出神的想事情,一时没有防备,竟真的被何甜甜推了出去。
他的脚刚刚踏出房门,身后就嘭的一声巨响!
何甜甜在里面,重重的关上了门,顺手还把插销给插上了。
乔振邦:……
巨大的关门声终于惊醒了乔振邦。
他转过头,看看紧闭的房门,再看看熟悉又陌生的堂屋,竟有种分不清虚幻与真实的感觉。
他脑海中的记忆里,有他前世做了首富之
金碧辉煌的别墅,华丽豪奢的家具、摆设,还有很多他见都没见过、想也想不出来的黑科技电器。
那是他的家,是他奋斗了十几年置办的家当。
那么美好,那么富贵,就像梦里的天宫。
而眼前却是墙壁斑驳的黄泥茅草房,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地,屋顶有大梁,梁上还挂着破旧的竹篮子或是腊肉等物。
破旧、贫困,感觉就像落后了几十年的偏远山区。
然而却是他真正的家。
脑海中的记忆和眼前的场景,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前世今生什么的,重生穿越之流,到底是否存在?
乔振邦自己都不敢确定了。
浑浑噩噩的坐在堂屋里,任由日头从高悬天空变成滑落西方,屋里的光线也从明变暗,乔振邦都没有忍着动作。
“咦?大哥,你怎么睁着眼睛睡觉啊?”
乔二弟背着书包从外面进来,看到堂屋黑漆漆的,还以为没人。
走进来才发现,自家大哥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
说他睡觉吧,可他睁着眼睛。
说他没睡觉吧,他又不说话、不动弹,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
乔二弟看到大哥的时候,险些被他吓一跳。
他拍拍小胸脯,凑到大哥近前,伸手试了试大哥的鼻息,确定是温热的,这才放下心来。
好端端被吓,乔二弟便有些不高兴,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是很好,“天都黑了,也不知道点上蜡烛!”
“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
乔振邦不想纠结这些,但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太诡异了。
他听到了乔二弟的动静,却还是无法迅速回归现实。
他甚至忍不住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梦?哥,你做梦了?是不是你也做了噩梦,所以被吓到了?这才睁着眼睛发呆?”
乔二弟站的近,正好听到了大哥的嘀咕,想到自己的经历,赶忙问了起来。
“什么叫‘也’?”
乔振邦真的很会注重点,或者说,他现在对“做梦”什么的非常敏感。
他的眼球终于动了起来,猛地坐起身,乔振邦直勾勾的看向乔二弟:“小二,你也做梦了?什么时候?梦到了什么?”
乔二弟又被亲哥的模样吓到了。
但,看到乔振邦这般急切,不像是恶作剧,他不敢多嘴,赶忙说道:“就是下午上课的时候,不知怎么,我就有些犯困,打个小盹儿——”
说到这里,乔二弟又急着解释,“哥,我不是故意不好好学习,就是、就是那一会儿,我忽然——”
乔振邦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关注弟弟有没有好好学习啊。
他只想知道,弟弟做了什么梦!
“少废话,赶紧说,你到底梦到了什么!”乔振邦没好气的催促道。
乔二弟:……大哥这幅样子,好可怕啊啊啊啊。
咕咚一声,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万分乖巧的回答:“我、我梦到我考上了大学。”
乔振邦皱眉,这跟“前世”一样啊。
乔二弟愈发小心翼翼,声音都跟着压低了好几度,“不过,我上大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同学,她、她特别坏,居然偷看我的研究论文,还用自己的名字发表!”
乔振邦一怔,咦?“前世”没有这一段儿啊。
“她叫什么?我是说,那个剽窃你论文的女同学?”乔振邦心念一动,问了这
“冯思语!哥,你说怪不怪,以前我做梦,梦醒后只会记得大概做了什么梦。而梦里梦到的人,不管是长相还是名字,都记不得了。”
乔二弟说着说着,也觉得好奇起来,“但这次就不一样,梦醒后,我不但清晰的记得那个女生的脸,连她的名字、家住在哪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乔振邦心头确实一震。
冯思语?!
这个人他还真知道,前世里,也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她也确实伤害了他家小弟。
但问题是,冯思语并没有剽窃乔二弟的论文,而是诬陷他非礼。
幸好那时校园里安装了监控,否则乔二弟就真的有嘴说不出,最后落个身败名裂、身陷囹圄的下场。
乔振邦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脑海里的“前世”,然后又仔细研究乔二弟的那个梦。
一番比较,几经思考,乔振邦发现了端倪——
人,确实是坏人,不管是前世还是梦中,都是曾经伤害自己(或是家人)的存在。
比如焦娇,再比如冯思语!
不过,同样的人,她们所做的恶事,在前世、在梦中,却是不同的。
所以,乔振邦脑海中的那些东西,应该也不是什么“前世”,而是同样的梦中示警。
提醒他(或是家人)要提防某个人,千万不要被她给害了。
虽然同样有些神奇,但梦中示警远比重生、前世之类的更加靠谱。
毕竟在从小到大听到的鬼怪故事、乡野传闻里,梦境什么的就非常常见。
乔振邦纷乱的大脑终于有了头绪,他的眼睛也愈发清明。
“哥,你说我这是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无缘无故梦到一个不认识的人?”
乔二弟不知道乔振邦的心理变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
“可能是祖宗庇护吧。以后,你遇到这个叫冯思语的人小心些!”
“祖宗庇护”几个字,乔振邦也不知道是在给乔二弟做解释,还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但,他已经不是那般相信所谓的“重生”,对于这个世界也没有那般质疑,更不会生出毁灭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