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义天的人生由宫白秋出现以后,一直在起起伏伏中度过。
前一秒幸福,下一秒心碎,这样的时刻成了常态,几乎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出现过。
他容忍了一般男人无法容忍的事情,他接纳了不是他孩子的孩子,他让宫白秋继续过着她舒舒服服的夫人生活,甚至在她肚子大起来之前,送她离开,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给她一个安心的生产环境。
宫白秋第二胎生的孩子,没能留在他的身下。南义天不过问,也不追究,她在生产后一个月回来,身边没有带孩子,只带了孤单的几件行李。
他心疼,也无奈,只能继续用他始终如一的真心相待,温暖上她的心。
宫白秋没有告诉他,孩子后来被南余正接走。因为南余正不肯答应他的儿子与南义天有关,所以在接走孩子的时候,还与她大吵了一架。
回来的那天,宫白秋看起来是那么丧气,她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理南义天。即使他带着小南世阳等在房间外,她也全然没有当作一回事。甚至出口辱骂着,早知道就不帮他生孩子了。
那些难听的话被南义天家里的佣人听了过去,佣人们为南义天打抱不平,而南义天却反劝佣人不要将这种置气的话传出去,让佣人们与他一起包容宫白秋。
没有人拒绝的了南义天,包括他屋子里的佣人们。
南义天是南家性格最温和的少爷,他待任何人都好,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置气过,他不惹麻烦,要求不多,他积极的面对他的身体,他所剩无几的人生,他甚至用他不太强大的力量帮助了好些佣人。
所以,在这个家里,连佣人们都知道要好好回报他的好,连佣人们都想要尽力保护这个余日不多的少爷。
只有宫白秋,心怀邪念,执念深重,脑子里想的是自己,盘算的也是自己,所作所为为的也都是自己。
她对南义天从来都没有过爱,她固执的爱着把她当草的南余正,甚至将南余正视作天,视为神。
重新回到南义天身边后,她的生活里不仅仅只有个南余正让她操心了。还有南余骁,那个一出生便被送到小家户里寄养的孩子,也是她忧心不已的目标。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很想要南义天去死。很想让南义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能只有南义天死了,南余正才会真正接纳她,接纳她的孩子,才能有勇气对抗老爷子,才能光明正大的把她们母子俩接到他身边去。
所以她开始找很多方法去气南义天。故意地,有意地,或者是无意地,她做了许多伤害南义天的事,也说了许多伤害南义天的话。
但是为了保全自己,她始终没有将她跟南余正的关系告诉南义天,没有将南余骁的存在告诉南义天。
南义天也确实被她的连番恶言气到。
他会被她气的胸闷,气的头疼,气的几度晕厥,气的呕吐了好几次…那段时间里,南义天的身体每况愈下,再不能带好南世阳。
南世阳也是在那个时候被送去南景山家的。南义天怕这样的家庭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南义天更怕宫白秋的火气会牵连到南世阳。
他开始意识到她有些丧心病狂,可是他的劝阻永远无效,反遭打击。
那一年的入秋,他的身体开始恶化,腹部疼痛,面色苍白,肾衰过于严重,已经到了下判决书的地步。
也是在那年的入秋,南家接到一个好消息,据说找到了适合南义天的肾脏。可以进行肾移植手术,延长他的寿命。
这个消息来的太迟,对南义天而言,已丧失了好坏的分别。
生活没有了幸福的味道,再继续下去,反而让他觉得勉强。
而这个消息的来临,对宫白秋而言,却又是一天大的噩耗。她跟了南义天这么多年,她早就想让南义天早点去死了。
好不容易,她等到了他重病住院,却又传来一个治愈的好消息。
南家的所有人都在替南义天开心,南景山更是忙前忙后的为南义天处理这件事。独独宫白秋,在那几天里,她忙着去找南余正,她求南余正,同意她与南义天离婚,让她带上南余骁跟在南余正身边。
南景山清楚记得在手术前的一天,他带了五岁的南世阳来看南义天。
孩子站在病床边,看到他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父亲,显得很紧张。
而南义天看到南世阳的那一刻,眸光却带上了许久未见的惊喜。
“世阳,这是你爸爸。”南景山让南世阳坐上了他的腿,一边抱住南世阳,一边朝南义天露出温馨的微笑,“哥,看看世阳,会不会觉得心情好点?”
“嗯。”缓缓点头,南义天轻轻抬手,按到南世阳的脑袋上,细长的手指揉着孩子的发间,他轻笑着,笑的酒窝深陷,笑的那样苍白。
好久没有看到他孩子,孩子长的比他想象的要快,而且,越来越像他了。
“世阳,叫爸爸。”微探下脑袋,南景山在南世阳耳边提醒道,“你说爸爸,希望你身体早点好起来,早点接我回家。”
知道宫白秋那个女人不顶用,南景山只希望南世阳能起到给哥打气的用处。
女人与孩子是男人肩膀上的重大责任,女人与孩子也是男人力量的源泉。
南景山无比后悔,当年他没有亲自给哥挑选一个女人。对于这方面,他居然随了爷爷,听信那破风水师的话,把宫白秋这种祸害招进门。
哥会这样躺在这里,与他,与爷爷,与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而现在的哥没有求生念头,也必得怪罪那个一直欺凌哥的女人。
现在,对哥而言,能让他振作起来的,只有孩子了吧?
小南世阳很配合,很听话,可能是因为看到南义天这么虚弱,熊孩子的闹性也收了起来,完全照着南景山的话去做,道:“爸爸,早点好起来,早点接我回家。”
而孩子的话,对南义天确实有着很大的影响。
他热爱生活,他珍惜他短暂的生命,故只要给他一个理由,他便能坚强面对下去。
他点着头,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孩子,小脸上写着‘真诚’两个字。
那是他的孩子,孩子生的与他那么像,而且,孩子也需要他。
仅仅是孩子需要他,这样一个理由,足以让他继续坚持。
“世阳再跟爸爸说,爸爸不要丢下世阳,爸爸要多跟世阳玩儿。”南景山继续怂恿孩子,做着这种事的南景山看起来也很温暖。
其实他很想让哥知道,他也想让哥留下来。
他希望哥能继续活下去,希望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哥可以让他依靠,希望哥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给他更多的能量。
这样好的兄长,南景山的人生里只有一个。一辈子难求,一生难忘。
“爸爸不要丢下世阳,世阳想跟爸爸玩儿。爸爸…”突然,南世阳顿下了话,回头看看南景山,用稚嫩的童音问着:“三叔,爸爸生了很重的病,爸爸还能好起来吗?”
五岁的孩子,懂的已经不算少了。
南世阳保持着礼貌与肃静,在他父亲的病房里,他收拾起自己顽皮的性子。
“爸爸一定可以好起来的。爸爸不想离开世阳啊,是吧?世阳你问爸爸,想不想离开你?”哄了两声孩子,南景山继续抛砖引玉,让孩子多与哥进行互动。
“爸爸,你会离开世阳吗?”而后,小南世阳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虽然是跟着南景山的话往下问的,却实实在在的触到了南义天心底柔软的一片田地。
他摇摇头,他的眸眶已然泛上了泪花,强忍着情绪,不让自己在孩子面前失态,边温和的道:“爸爸还想跟世阳好好生活,爸爸不离开世阳。”
他的话刚说完,南世阳便转回头,睁大了眼睛盯上南景山,似是在询问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说。
其实五岁的南世阳还太小。如果他能再大一些,他一定会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样去跟自己的父亲交流,怎么样留住父亲最后的印象。
手术前的这一天,南义天记了很深长的一篇日记。
专门写给南世阳的,后来南景山送到南世阳手里的时候,那篇日记看的南世阳心里一阵温暖。
南义天很爱他的儿子,南义天很想陪着儿子长大,南义天最渴望的生活,不过就是跟儿子,跟宫白秋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他期待着手术能顺利,期待着自己的身体会慢慢健康,期待以后这健康的自己不会再被宫白秋嫌弃。
如果,手术能顺利的话,他发誓,他一定会更积极去面对生活,更努力的让身边的人都幸福。
后来,肾移植的手术下来,南义天安稳的醒了过来。
本来,他应该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新生命。
南家的所有人都为他高兴,老爷子给医生包了大红包,南家的三姑六婆也统一准备了份贺喜的人情,派了个人送去给他,甚至于在外地出差的南景山都匆匆赶回,忙着去看他一眼。
全世界都在善待这个被命运排挤的男人,只有宫白秋,还想着对付他,榨干他身上最后的利益。
南义天认清宫白秋的时刻,就是他即将死亡的时刻。
他还来不及后悔,他还没有从崩溃中反应出来,身体已经经受不住打击…
那一天,他命运终结的那一时刻,约莫凌晨五点。
迷迷糊糊醒来,他睁开眼,床边站着个身影,很熟悉的身影,他并没有怕,只觉得惊讶,“阿秋?”
宫白秋反而有些慌措,她抓着他的大拇指,一下印在了她准备好的文件上面。
房间没有开灯,她不能保证文件上面是否留下了印记,所以她不肯放手,继续拿着他的手往印泥上盖。
“你在做什么?”南义天终是知道了她的小动作,他抽手回来,半开了灯。
整个病房被白炽灯照亮,灯光下,宫白秋的脸色发着白,她把文件藏到身后的动作被南义天捕捉到。
偷偷摸摸地,还神色慌张,很难不叫人怀疑她的所作所为。
南义天微皱起眉头,依旧没有责怪,只轻声温柔着道:“手后面藏了什么?给我看看好吗?”
宫白秋往后退了一步,她咬唇摇头,不做声。
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其他原因,她不想让南义天看到这份文件。
这份文件是她为她的私生子谋取的,一份伤害南世阳的文件。
南义天这么在乎南世阳,他要是知道她干了这种事,他必定会生气吧?
大拇指上覆着一层红色印泥,南义天抬手看了一眼,眉目不禁皱起,在下一刻,却又无奈松口问道:“是离婚协议吗?”
“若是离婚协议,你大可不必遮遮掩掩,拿来,我给你签字便是。”他的态度还是那样美好,不责怪,不生气,包容着她的一切。
宫白秋不敢将文件交给他,可她又不能确定文件上有没有盖上了手指印。
文件藏在身后,她小心翼翼的盯住南义天,自己率先低头偷偷看了一眼,后才抬头,问道:“不是离婚协议,可我需要你的签名,不看内容的话,你能给我签吗?”
从这话里可以听出,她刚才偷偷摸摸干的行为并没有成功,文件下方没有他的手指印,或是不明显。
“那是要我的财产吗?”好声的问着,南义天缓缓伸出手,无奈妥协道:“我没有多少财产,你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于他而言,生命与亲人才是最重。钱财这等身外之物,他从来没有重看过。
“你答应我,不看上面的内容。反正这是份对你无害,对我有利的文件,你只管签就是了。”宫白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笔,她相信南义天会答应她的一切要求。所以,她折好了文件,只露出个签名的部分送上给他。
这般小心,这般神秘,只求他一个名字,足以见得,文件对她的重要性。
南义天接过她手上的笔,心里虽有疑惑,却还是听话的在文件下方签了名。
他一向迁就宫白秋,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只要在他的能力范围以内,他都会答应。
所以,这份文件,纵然他没有看过内容,也还是毫无顾忌的签了下去。
“我的手术很成功,以后我可以活的更长一些。阿秋,你还愿意…”还笔过去的时候,南义天嘴里还说着些好话,他看到宫白秋开心的整着那张纸,纸页翻了几番过去,那上头出现了一个名字,被南义天一眼扫到。
“阿秋…”上手抓住宫白秋的胳膊,南义天皱起眉头,已经开始质疑:“这是什么文件?我好像看到了世阳的名字。”
南世阳的名字是他取的,对他这生命吊在悬崖上的人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个孩子给他的世界带来了阳光,一个‘世’,一个‘阳’,希望能给他带来幸福的人生。
只是一眼,南义天在宫白秋的那张纸上看到了这两个字。
他心口一惊,紧张与慌乱一并齐上,冲至脑门,眼看着便是要爆发。
“你让我看一下文件,我确定上面有世阳的名字。让我看一眼。”
“文件跟你没关系,你别管。”一个狠甩手,宫白秋挣了他的手,轻松闪身,躲出他能触及的范围内。
她还在窃喜,嘴角挂着邪佞的笑意。
看着眼前的南义天,她在笑,笑的很邪恶,很过分,“离婚协议我已经提交给律师。你活下来了,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是一路人。”
“离婚协议我不介意,可你的文件上有世阳的名字。”第一反应让南义天想到了不好的方面,“你是不是想要世阳?你想争取世阳的抚养权吗?”
“想太多,我对那小子的抚养权没有兴趣。”宫白秋回了一声过去,这便转过身,急着出病房。
然而,南义天不可能让她带着那样一份文件走出病房。
术后才第三天,他掀开被子,强撑着身子下了床,还迅速堵住了她跟前的路。
“文件给我看看。”拦住她,又伸出一只手摊在她面前,南义天态度坚决,很是紧张:“如果是跟世阳有关的文件,我不会让你带走。”
这是他第一次跟宫白秋开闹,也是他第一次拒绝宫白秋,反驳宫白秋。
宫白秋对他的印象本来就不好,想让他死,偏偏他活的更长,想跟他离婚,偏偏自己又做不到。
他对她百依百顺倒还好,可现在他居然敢反抗她?!
那没有办法,她只能实话实说,在这段婚姻到头的最后一刻,她也不想让他好过。
“不管是什么文件,你都已经签了。你亲笔签名,具有法律效应。”微扬起脑袋,宫白秋一脸得意,对上他的时候,态度甚是嚣张:“而且你现在管不到我,我已经不是你妻子,南世阳也不是你儿子。我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你真的让我签了抚养权的文件?”南义天更加确信这一点了,他难以相信,也充满质疑:“你从来没带过世阳,你根本不会好好养世阳,你为什么要带走他?”
“把文件给我。”南义天继续上手,态度很是坚决,“你现在不给我,我也会通过法律途径把世阳要回来。不要让我跟你在法庭上见面。”
已经没有了老婆,南义天不能没有他的孩子。
世阳是能让他活下去最大的精神支柱,他也答应过孩子,要在身体好转以后,好好带孩子一起生活。
不可能会让孩子从他手下被带走,绝对不可能!
“哈~你想跟我在法庭上见?!”他的态度惹怒了宫白秋。
怎么也没有想到,从来不凶她的南义天会对她说出这样威胁的话。
这种态度,她很讨厌,她不能容忍!
回以挑衅十足的态度,为了气他,她开始口无遮拦,恶语相向:“你现在敢这么对我了?身体好了以后,觉得自己活的时间长了,就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了?!敢情你以前那种自怨自艾的态度都是装的啊?!装着可怜给别人看,让别人同情你是个快死的人,无条件的先去满足你?”
“阿秋…”南义天皱眉。因为她伤人的话,心口生起些疼痛。
“有本事我们就法庭上见啊。你以为我会怕你?”
“世阳是我儿子,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原因让孩子受罪。你根本带不了孩子,你要孩子的抚养权做什么?”没有办法,南义天只好与她讲理,好声的讲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不管是财产还是离婚协议,你想要的东西,除了世阳,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有一个儿子,不可以再…”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为你生孩子。”不等他说完,宫白秋接过话去,语气那么挑衅,在注意到南义天难看的脸色以后,还极为得意。
反正她已经准备好了假的文件,文件上也签了字,她什么都不怕。
对付南义天也是,该怎么狠,该怎么骗,她就怎么来。
“世阳跟你鉴定报告已经出来,证明了他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抚养权给不给我是一回事,但是这抚养权,你没有一点资格。”脚下迈后了两步,宫白秋从包里掏出刚刚被她藏起的文件。
这次,她把文件展开了给他看。
一共七八页的文件,签字是最后一页,她翻到了亲子鉴定的那一页,把鉴定结果上那百分之二十的数据给他看。
手指头对着那低值,她边继续道:“看到没有?这是你跟世阳的鉴定结果。他不是你儿子,她是我儿子。他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他是我跟别人的孩子!”
已经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她跟其他人有奸情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宫白秋心里的那些畅快全部写在了脸上。
她笑了出来,笑的很夸张,很过分,也很邪恶,“哈哈~傻眼了吧?看到这份报告,想到你为世阳做了这么多,想到你照顾了别人的孩子这么久,觉得很气吧?”
她是有多么想看到南义天被气到的样子。
她就是想看南义天倒下去,想看到他什么时候能真的结束掉这条狗命…
承认自己很变态,很邪恶,很恶毒…但是她就是看不惯这么废物的他骑在南余正头上,压在她身上,横在她跟南余正之间…
他怎么还不死?说好的活不过二十岁,那是狗屁吗?!他的命太硬了!太他妈的硬了!
都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还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送出一颗肾来!
现在宫白秋不得不跟他离婚,不得不为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争取利益,不得不得罪南余正,凭自己的力量给南余骁争取他应有的权利与命运。
“世阳是我的,我从来不疼世阳,从来不管世阳,可他依然是我的孩子!而你呢?哈哈~”又是一阵嘲笑,她的笑声那样刺耳,刺到了南义天心底里去。
他有些站不稳,手心攥成了拳头,眉目皱成了紧致的‘川’字。
盯着她手上的文件,盯着她手指下的鉴定结果——非亲子关系。
胸口那么闷,那么紧,直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不信。”即便如此,即便证据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南义天依然不愿意相信,“文件还我,我要世阳。”
已经忍不住他汹涌澎湃的情绪,一步上前,他直接去抢夺她手上的文件,“世阳是我儿子,文件是假的,你给我,还我!”
世阳跟他长的这么像,世阳简直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世阳笑起来的时候也与他有着同样的味道。他怎么可能相信世阳不是他的儿子…
很顺利地,他一把夺过了宫白秋手里的文件,一手推开宫白秋,他慌张的查看起子亲子鉴定的那一页。
从第一行往下看,他的目光锁的很紧,很紧…
可是,这份鉴定结果太真…太真…
宫白秋险些要被他推到在地,身形一站定,她马上急转回来,扑身上去,直夺文件,情急之下,还逼出了一句话:“文件是真的,世阳不是你儿子!他是我跟南余正生的!”
在听到‘南余正’这个名字之后,南义天浑身一怔。
“南余正就是我同学,南余正一直跟我有来往!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他!”趁着他出神的那一秒,宫白秋趁势夺过了他手上的文件,藏在身后,她往后退去。
南义天没能反应过来,空下的双手还在颤抖,胸口猛地一痛,突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宫白秋跟他拉开了安全距离,她慌里慌张的把文件往自己包里藏去。
气氛沉寂了好半晌,南义天依旧没能从这打击中出来,脑子里有很多画面在切换。
南余正登门找他,她去找南余正,家族聚会的时候,她的眼神一直在往南余正那么撇,家里的佣人告诉他,她跟南余正像是有奸情…
这几年的回忆如电影放映一般在他脑海里播放…
突然觉得自己好傻!简直就是白痴,神经病,蠢货!
“为什么…是他?”声音是颤抖的,他转了身过来,肩膀一动,像是整个人将要倒下一般。
“因为一开始我就以为我嫁的人是他!我以为我家里的人是想把我嫁给他,所以我才答应下来。”仰头,宫白秋毫不客气,说的那样正直,好像自己没有一点错一样,“谁知道我会嫁给你。若早知道嫁的人是你,我就是离家出走都不会答应这一门亲事!”
“你可以在婚礼那天告诉我!你有很多机会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南义天终是激动了,激动的提高了分贝,声线有着明显的颤抖,颤的他一阵心悸。
从来没有对宫白秋用过这么高的声音说话,宫白秋知道他生气了。
可是他生气,她却越高兴。
“哈,你看我告诉了你,你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吗?”伸手示意向他,宫白秋冷笑一声,继续道:“你现在不也在生气吗?你敢说知道我的情夫是南余正的第一刻,你没有想要对付我吗?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想掐死我?”
抬开步子,宫白秋缓缓接近向他,她瞪起了眼,用更凶的态度对上他:“我不是傻子,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你?谁知道你会不会一转身就把我给卖了,把我的消息报告给你爸,或者是南景山!”
“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依然用着很激动的语气,南义天气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她了,“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
甚至在别人伤害她的时候,他都会用尽他的全力去保护她。
而她对的他所做的事,所持有的态度,却只给他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被侮辱的感觉,被恶心的感觉…
确实,她恶心着他的一切。
“得了吧~”恶讽一声,她抛去刺人的目光,“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
“你只会装可怜,装弱小,用自己的病,用自己活不久了这种话去骗人,哄人。哄的所有人围着你团团转,哄的全家人都心疼你,从而不敢动你,还给你这么高的地位。你有什么能耐啊,南义天?”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宫白秋用手指头猛戳他的胸膛。
她本来没有准备跟南义天说这么多的话,本来只想过来要个签字与手印。可是话题开了个头,下续的话便是怎么样都堵不住了…
“阿正比你聪明,比你厉害,各方面都比你强。可惜他没有你这种病,可惜他不会像你一样装病,装弱的去搏同情!所以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连你都不如!”眼睛瞪的有铜铃那么大,她看起来也很生气,直为南余正抱不平:“他为什么会比不过你这个废人?为什么你能做到的事情,他没有办法做到?他有多么气你,有多么气你把我给霸占了,你知道吗?!”
手指头戳的很用力,尤其是最后两下,戳的南义天后退了一步,身形摇晃,不由的捂上胸口。
“他有多恨你,我就有多讨厌你!你的存在,让我跟你分了手,你的存在,让我跟他之间再没有任何可能。我给他生下了孩子,他不能认,他只能用抢的方式,把孩子抢走,转而送到随便一个村子的人家里!是你!”气的抓上了南义天的病服,宫白秋情绪越发激动,唾沫横飞,“都是你的存在,毁了我宫白秋一辈子的幸福!”
怎么可能…
南义天不承认…
他抓住她的手,他使劲推开她,身上没有力气,心口疼的难受,而火气也直上脑门,“你走,走开!”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将宫白秋推倒在地,自己也摇摇晃晃,只得以扶住墙壁,强撑身子。
“不要错误加在我身上,你的人生…”喘了两口粗气,南义天胸口闷的提不上下续的气。
胸口很痛,喉口也一阵窒闷,觉得呼吸很费力。
他皱紧了眉头,他还用余光瞥向宫白秋,边喘气边自讽性的笑开,摇头道:“你的人生…呵呵~”
“你的人生…与我有何干系…”一个从来没有将他计划在内的人生,他若是早知道,他根本不会想参与!
只是…只是他…
心里很痛,痛的他攥紧了胸口,一张皱紧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痛苦,声音一直在颤抖,哽咽,觉得说不出话来,“我的人生…也被你毁了…”
“我…想好好待你…一心想让你幸福…我做的这些…我…”
想起他承受住她发的脾气;想起他跪在老爷子面前,求老爷子放过她;想起他一次一次的找南景山,让南景山不要原谅她的任性;想起他带着世阳,两个人在她房间门口一站就是一整天;想起他每天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对她,悉心呵护她,照顾着她的每一分心情;想起他知道她跟南余正关系比较好,还时常请南余正来家里坐坐,为了搏她一个笑容…
想起他做过的种种傻事,种种努力,种种蠢到无可厚非的事情…
一股钻心的疼,疼的他捏紧病服,疼的他难以承受…
“噗——”的一下,气急攻心,他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鲜红的血液,撒在医院的地板上,一道喷射状,那么刺眼,那么惊悚,宫白秋看傻了眼…
她扶紧了手上的包,她慌措的抬头盯上他。
只见着他皱紧了眉头,弯下身子,病服上还沾着血,看起来很痛苦。
这下,宫白秋真的慌了。
她是想气他,是想看到他气到病倒的模样,可她没想到,他会吐血…
颤抖着,她从地上爬起,绕了个大圈从他身边挪过,而后,快速逃离病房。
没有想到运气会这么背,刚刚拐过一个弯,便直接撞上了南景山。
“喂,你!”南景山伸手想抓她,手下扑了个空,眼见着她以更快的速度跑远。
刚刚出差回来,南景山身边只有火风一个助理,意识到情况不对,他赶紧开步直往病房那边跑去。
果不其然,待他一到病房,看到的便是南义天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墙壁的画面。
“哥!”南景山冲上去跪在南义天身边的时候,心里是有多紧张,地面那一道渗人的血迹,还有南义天那鲜红的唇色…
不安的预感直冲上脑。
“找医生,快找医生!”一声令下,火风以最快的速度跑开。
病房里剩下兄弟两人,南景山撑住南义天的身子,慌张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哥,哥,你怎么样?哥,你不要吓我…哥…”
“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不是说没有发现排异反应吗?啊?”
没能得到南义天的回答,医护人员已经火速赶来。
一番抢救,历时三个小时,不得已以失败告终…
南景山永远记得他进去抢救室看南义天的最后一面,整个房间是苍白的,病床是苍白的,被褥是苍白的,南义天的脸色是苍白的…
记忆之中,似乎全世界都一片空白…只剩下泣不成声的他…
“哥…哥…”站在床边,他扶着南义天的手,男儿泪一点也不矜贵,说流便流,无法止住…
南义天还有最后一口气,大型抢救仪器都已经撤下,仅剩一条氧气管还塞在鼻子里。
他微睁着眼,这一次,真正意识到死神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短暂的人生终是要到头,终是得到了解脱…
“哥…你,你有什么想跟我交代的吗?”南景山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气问出的这种话,满脸是泪,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却又不得不让自己坚强。
南景山很久没有在他面前哭了,南义天还记得,这小子上一次哭鼻子是在十二岁的时候…
没想到,临死前,还能看到他的这幅面目。
南义天轻勾唇角,面目祥和,临死前的他依旧如初,那般温柔,“男子汉,不能哭。”
越说,南景山眼泪落的更快,更汹涌。只是没有再啜泣出声,只是用无声的落泪来回应哥的话。
“景山…这辈子,很开心,当了你兄长…”一句话顿了好几次,南义天粗重的喘出一口气,看起来那样费力。
“哥…”握紧了他的手,南景山低下头,凑的很近,去听他的话,“哥,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女人把你害成这样?是她吗?”
若是的话,他必定要为哥报仇!
“不…”哪想,南义天一语否决,如往常一样,他维护了宫白秋,“不要找任何人…是我…命数已尽…咳…”
一声微弱的咳嗽,染红了他的唇色,嘴角溢出鲜血,从脸颊边划落…
“哥…哥,不…”南景山急的直上手去擦拭,擦的满手是血也不管不顾。
“景山…”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南义天争取多说话,“世阳…是我儿子…代我养大…”
南景山重重点头,用力答应,“好,我会好好带世阳。会好好教育世阳。”
“不要…让世阳落到其他人…手…唔…”眉目一皱,他偏过头,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枕单上都是血,白色的被单上绽放出了一朵刺目的血花,他苍白的脸色被一抹鲜血晕染,看起来多么令人心疼。
南景山捧住他的脸,颤抖着用手去擦拭他满脸鲜血,他这么爱干净的哥哥,走的时候,真不想看到如此狼狈的一幕。
医生说他的全身器官都在衰竭,只有最后一口气在,若是情绪激动,这口气更是留不长。
南景山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说什么了,似乎在这个时候,除了答应与落泪,他什么都不能做。
“我会保护世阳,会待他视如己出,不会让他落入任何人手里。哥…你…好走…”不可能再说什么挽留的话涂添伤感。
生命走到尽头,才发现一条命是那么微不足道。
南义天注视着天花板,瞳孔聚焦又失焦,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许多模糊的影子…
那是他的过去,他这一辈子的人生,还有他在意的人…
与南景山有过自由自在的童年;
与老爷子有过敞开心扉的谈话;
与儿子有过弥足珍贵的时光;
与宫白秋,也有过算数幸福的一段日子…
可是在最后的这段时间,不快乐也充斥了他的生活。
不想还好,这一想到,心口泛着微弱的疼痛,疼的他磕上了眼…
“哥…”南景山唤着他。
“景山…”说话已经没有了力气,南景山要靠的很近才能稍微听清。
“哥,你说。”
唇瓣微微颤抖,用着很低的声音,南义天交代下他最后的遗嘱:“麻烦…要让世阳…快乐…”
“好…”哽咽下酸涩,南景山沉重再应,“以后,世阳是我儿子。”
“哥…欠你的…下辈子…还…”说完这句,南义天眼角划下了泪。
珍惜了一辈子的生命,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有那么一件事,真的好后悔…
“我…这辈子…爱错了人…”
如果没有遇到宫白秋,没有将她当做唯一的女人,想想,死之前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遗憾吧。
可惜,没有如果…
他南义天的人生很短,却什么都经历过,走的时候,可以说没有遗憾了……
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南景山与他的儿子。
而此刻的他,也只能带着这份歉疚,安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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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写了满满一篇…写的包子心疼啊!
明天开始写别的cp~大家想先看谁的啊?还是想再看世阳带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