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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高明,在官吏们的家乡设立乡荣碑、乡耻碑,这着实是一个好办法。呵呵,想想,在外上任的官吏们,父母兄弟姊妹们却大都是在乡中生活的。官吏们如果要贪赃枉法,就算自己不在乎,也一定是要为家人们考虑考虑的。
毕竟自己贪赃枉法的事情要是被铭刻到了乡耻碑上,其父母兄弟姊妹们,可也就再无脸面在乡中立足了。”想明白了其中的某些关节后,在这种场合并不经常开口的郭羽也不禁赞叹起来。
“呵呵,何止如此。这年头,乡人们也都是要脸面的。你说,若是这一乡之中出去的官吏们,十个有八个名字都被刻上了乡耻碑。这一乡之人估计都要被外人嘲笑。
这么一来,不用中枢朝廷说些什么。乡人的老人估计就要对后辈好一番耳提面命,“小子做官,其名必不能见于乡耻”!”
“呃,哈哈哈哈!”见为人做事向来方正的李崇善这一次都忽的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包括张世华在内,这王宫正殿上的所有人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俗话说得好。‘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这年头,可不是后世那种笑贫不笑娼的年代。
出门在外,没那个人愿意被外人说,自己的家乡别的不出,就踏马乡耻碑立的多,贪官污吏出的多。
所以要是在大楚,这乡荣碑和乡耻碑被推行下去之后。这些做事的官吏们在想要贪赃枉法之前,就一定免不了会因此而产生顾虑。
毕竟这年头乡土观念可重的很,没有人会愿意向楚霸王哪像,本想着要衣锦还乡,最后却落得一个“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结局。
因而乡荣碑和乡耻碑这样的办法,绝对能算是费小功夫办大事的妙计。
故而就这么,在张世华提出了这样一个主意之后,殿上的这些个重臣,便也就一致同意了自家大王的这么个提议。
而这么一来,还真别说。当御史台建立起来,乡荣碑和乡耻碑的方针也被推行开来之后,大楚治下的众多官吏们,还真的是一下子变得亲民低调起来。没有宴会,没有吃请,风气为之一肃。
……
时光一天天的飞逝,也真就如孔子当年所说的一般,“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转眼间,当大楚御史台的设立和乡荣碑、乡耻碑方案的推行,让大楚治下的官僚作风渐渐变好的时候。至正十六年,竟然也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也就这么,在眨眼之间,便也就到了至正十七年春正月初了。
而此时,在北方遥远的元廷大都城。
守岁完后,不过也就休息了三个多时辰,穿着自己压箱底衣袍负责元廷祭祀朝会的光禄寺主事侯传忠,便就不由孤身一人,提着自己精心准备了良久的礼物,早早的出了家门。
准备在这个大家都在走亲访友串门的日子,再去拜访一下官职足足比他高七级的正四品吏部侍郎宗盛宗大人。
“阿嚏!”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袍,走在因漕运不通物价飞涨而变得清清冷冷的大街上。一阵冷风刮过,身子骨并不是那么康健的侯传忠也不禁是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鬼天气,过了一个年,反倒是越来越冷了。”紧了紧自己身上那半新不旧的衣袍,走在街上的侯传忠先是这般骂了一声。然后看着在大年初一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市井,不禁回想起了几年前,天下未乱时,元大都的繁华盛景。
“没闹红巾贼的时候,这大都城多么繁华啊。积水潭(海子)两岸,各种商铺是一家接着一家,南方的瓷器,西川的蜀锦,西北宝马,乃至番邦的香料,可谓是应有尽有啊。哎!可现如今,却是都不见了!”
这般低着头长叹了一声,对于那些个作乱造反而毁掉这一切的蚁贼们,侯传忠这个出生在中书省地主家庭的富贵公子,对其也不禁是打心底里愤恨。
“这群该死的蚁贼,作乱将这好好的天下扰的不得安宁不说,更是将劳资害的要低三下四的去给人家装孙子。哎,真他娘该死!”想起这几个月来,自己如同一个孙子一样在各个大人的府上奔走,对于天下那些个造反作乱的“贼人”,侯传忠不由越发的愤恨了。
而之所以如此,却是前两个月,家中颇有余财而得以在同袍之中消息灵通的侯传忠,忽的听到了一条消息。
说是中枢那边,要想在这大都城中调集一匹官职不高的京官,放其出京南下,前往江南那边做地方官。
哈,要说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七八年前,天下还没有混乱的时候。那绝对是所有类似于他侯传忠这样在光禄寺这种清水衙门之中做冷板凳的小小京官,抢破头都抢不到的好事情。
但,如今。呵呵,京中的这群小小京官们,却是宁肯在这个越来越冷清的大都城中挨饿受罪,也绝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鬼差事。
毕竟在这年头能当上官的,没有人会是傻子。
现在的江南,各路的义军,如张士诚、朱元璋等,简直将原本富庶安宁的江南水乡打成了一锅粥。
在这个时候,不要说知州知县这等小小的地方官在那等乱局之中难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就连身居江浙行省平章政事的左答纳失里这等封疆大吏,在前不久还不是照样死在了反贼张士诚的刀下。
所以在知道这样的一个消息之后,侯传忠也不禁是用尽了自己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人情人脉,跑了无数的关系,送上了无数的礼物,方才得以让自己逃脱了离京前往江南的厄运。
不过这一次,侯传忠虽然是成功的逃脱了离京南下的厄运。
但这一次跑关系,却同样让侯传忠大出血了。因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侯传忠便也不禁取出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本钱,希望可以在今年,将自己的位置也挪一挪。
有道是‘树挪死,人挪活’嘛!
当然,也是说实话,在现如今米粮一天一个价的元大都中。他这个小小的从七品小京官,要是仅靠朝廷给的那丁点俸禄,饿死在元大都那绝对是早晚的事情。
毕竟现如今朝廷发的那什么狗屁宝钞,完全就是当擦屁股纸都嫌硬。
拿着这废纸去街面上买东西,除非你将刀架在商贩们的脖子上,否则没有那个商贩会收这种十斤宝钞还换不了三两米的破玩意。
“诶,这个时候明明才是巳时五刻,正当是太阳高照的时刻,这天怎么就黑了!?”心中怀着各种乱糟糟的想法,手中提着礼物的侯传忠走着走着,忽的却是不由发现太色一下子变暗了许多。
所以在这时,他便不禁下意识的抬头向天上看去。
“啪嗒……这,日食,日食!!!”看着天空上那轮不断被蚕食的太阳,密信的侯传忠手一抖,礼物掉在地上的同时,整个人竟也不由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
却是在这个时候,被赋予了‘天子不德’这等含义在内的日食,对于侯传忠这些个看不到希望的官吏们来将,打击着实太大了些。
……
“哈哈,日食。此时日食,这乃是上天的昭示啊!元廷天命已失,今年,便就是我大宋驱逐鞑虏,一统天下的好日子了!”却说,当元大都那边正因为日食的出现而变得人心惶惶的时候,安丰路刘福通这边,却是不由为此而欢欣鼓舞起来。
“今年,我当要再度领军北上,攻打汴梁路,此番,本丞相也必要光复我大宋曾经的都城不可!”随着拥立小明王韩林儿为帝,自身的势力在这两年再度变得突飞猛进之后。
作为北方义军首领的刘福通,不禁再度拿出了他当年的豪情壮志。
想要在今年彻底攻克当年让他折戟沉沙的汴梁路,一举收复整个中原之地。
因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中原之地的红巾军也不由开始积极的做起了准备。中原大地的局势,也不禁再度为之变幻。
而同样,这一次在刘福通等中原义军展开了积极备战的时候。在湖广,作为湖广之主的张世华同样也不由制定了‘于今年内,攻占整个西川’的军事战略方针。
是的,在沉寂了一年多的时间之后,大楚这边也已然变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过既然是打仗,自然也不可能头脑一热便就出兵。所以在定了下攻占整个西川的战略方针之后,张世华并没有在这个临近春耕的时节直接调兵攻打西川,而是动用了一直被他安置在南阳的李武和崔德两人。
让这两个家伙,带着张世华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三千余精壮矿工。拿着兵器,背着足够他们吃用七日的粮食,走南阳通往商州的那条达数百里之长的漫长官道,直直的杀进了元廷的陕【】西行省。
而至于战果如何,还真别说。
商州那边的守军根本就没有想到李武和崔德会带领兵马从南阳那边,走这条崎岖难行有长达六七百里的漫长官道对他们发起进攻。
所以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李武和崔德便就率领着张世华给他的精干矿工部队,攻克了商州城。
然后如虎归山、鱼得水的李武和崔德两人,为了发泄这些日子来所积攒在胸中的怨气,便也不由率领着部队在商州城大肆杀戮。以至于人口足足有数万人之多的商州城,在长达三天的杀戮之中,被李武和崔德杀了一个十室五空。
但不得不说,李武和崔德这样残暴的做法,却得以让他们很快便完全的掌控了手下的这支部队。
而后,第一次品尝到了战争带来的美妙快感的刑徒矿工部队,便就也不由乖乖的听从了李武和崔德的命令。向北进发,绕过了七盘山,一举攻克了陕【】西中枢所在的长安城的西南屏障——蓝田。
所以这么一来,李武和崔德两人竟然仅仅只花费了区区半个月的功夫,就这么成功的将大军的兵锋推进到了长安城一带。
而当这样一个消息被张世华有意的传播到了中原之后,得知这一消息的刘福通也不禁是大为振奋。
毕竟如果想要实现他的战略目标,就绝对不能让汴梁这边的官兵,再度得到陕【】西行省的支援。
因而不需要张世华说什么,他便就命令手下的白不信、大刀敖两人,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借道南阳入关中,以支援李武和崔德他们。
而对此,想要攻占西川的张世华自然也是乐意的。
要知道,陕【】西行省可也紧挨着西川呢。如果不将陕【】西行省这边搞乱,楚军占领西川的难度无疑也会倍增。
所以对于白不信和大刀敖这样免费的打手,作为襄荆湖广之主的张世华,也是慷慨的支援了他们一部分钱粮兵甲,让他们各自率领着自己的本部兵马,走南阳-商州官道,杀进了关中。
而至于张世华这边,则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调动了两个师也就是六千铁甲军兵马以及三个师九千人的忠果军兵马,共计一军兵马,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峡州路。
峡州路,西边紧挨着的便就是归州秭归城了。
一开始的时候,归州秭归这边其实一直都算是湖广行省的一部分。可随着天下的动乱越发厉害,也就是在至正十五年,也就是张世华在江陵称王的那一年。
元蒙中枢发现张世华占领湖广已然成为必然之后,便也就聪明的将归州这个地方,重新划分到了西川。
所以这么一来,大楚距离西川其实真的也是蛮近的。
毕竟峡州路夷陵城和秭归城的距离,走水路的话也不过就是二百多里远而已。
因而在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之下,张世华这边一调兵。而且还是如此大规模的调兵,现任西川行省右丞完者不花自然也就早早的察觉了。
所以在这样的局势下,完者都便也不由做出了自己的一番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