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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地处荒郊野外,周围的风景也很原始。
海姆达尔的房间窗户正对着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湖水的另一端是一望无际的毛毯一般的黄绿色草场,遥远的天地交接处插着零星的树丛,迎接每天的日升日落,点缀在草场上的嶙峋怪石或躺或立,充满了原始粗犷的美。
住进来的那天,隆梅尔对海姆达尔笑道:“欢迎来到远离人类世界的偏远角落,欢迎光临荒无人烟的老宅。”
那时候,海姆达尔正准备跳出蜿蜒的石头小路,渴望近距离的观赏远处一堆由上帝造就出来的鬼斧神工般的黑灰色岩石。
“亲爱的,不急于一时,有的是机会,谢天谢地,文明世界的边缘地带依然被大自然占领着。”隆梅尔好笑地把跃跃欲试的想要往上攀爬的儿子拉回来。
“我可以把你的表现看成喜欢吗?”一天下午,隆梅尔坐在被手脚麻利的家养小精灵们整修一新的茶室内,一大面白色木格栅玻璃墙外盛开着一丛丛娇艳欲滴的高山杜鹃。就算老宅一直空关着,小精灵们也尽心的照料着花园里的动植物,使得整座花园四季如春生机盎然,无论什么时候来都能欣赏到色彩斑斓的景象。
“真漂亮……”海姆达尔喃喃感叹,坐在父亲身边的座椅上,然后转头面对隆梅尔:“很喜欢,尤其是那些有趣的石头。”
“你认为那些终年一成不变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有趣?”隆梅尔说。
“您不觉得它们很漂亮吗?有一种未经雕饰的雄浑壮观的美。”海姆达尔很肯定的点头。“其实上一次跟您来的时候我就想爬上去对着老天使劲咆哮两声。”那一定很爽,说这话的时候海姆达尔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向往之色。
隆梅尔很想笑,但是又怕伤害到儿子的自尊心。无怪乎他了解到的一些情况显示,他的儿子是出了名的“零”艺术鉴赏力,现在有点明白了。或许里格不是鉴赏力无能,他只是眼光与众不同,毕竟不随波逐流的人是很容易被打上不合群的标签的。
隆梅尔自发地为海姆达尔找托词寻理由,“我家的儿子是最好的”的心态启动。
大门那边忽然起了骚动,然后,父子二人听见突如其来且振聋发聩的声音——
“这房子里的人呢!都跑哪儿去了!快出来招呼客人!!奥萨姆·道尔顿先生大驾光临啦!!!”
隆梅尔的温柔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心情变得很不美丽。
“那是道尔顿先生?”海姆达尔咋舌。
隆梅尔冷哼一声,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少顷,奥萨姆不请自来的走进茶室,旁若无人地往椅子上一坐,拿手一拍桌面:“茶,不要加奶和糖。”
一杯热腾腾的茶水瞬间出现在奥萨姆眼前。
奥萨姆举起杯子送到嘴边喝下一口,挑剔地拧了下眉心:“嗯,还行。弄点吃的,我饿了。”然后,一个三层托盘的点心架凭空出现,奥萨姆皱着眉头挑了半天才拿起一块糕点。
“干嘛盯着我看?不认识了?”奥萨姆发现海姆达尔目不转睛的瞪着自己。
“我在重新认识您。”海姆达尔点点头。
“为什么?”奥萨姆奇道。
因为距离产生美。
奥萨姆·道尔顿带给海姆达尔的第一印象其实挺深刻的,冷酷,锐利,严谨和迫人的压力是海姆达尔给道尔顿加上的标签,换句话说它们代表了海姆达尔眼中成熟男士所具备的几项魅力特质……
海姆达尔低头喝了一口茶,默默反省,心里升起了一股类似偶像破灭后的空虚感。
隆梅尔看到儿子一脸的郁卒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奥萨姆皱眉怒视他,为了不吓到里格,他把不快的矛头全部对准了隆梅尔,也就是所谓的迁怒。
隆梅尔不予理会,对这位不速之客不咸不淡的说:“吃完了早点回去,看着就心烦。”道尔顿家族不会连这点东西都供应不起了吧?!
奥萨姆同样也习惯了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放到海姆达尔眼前:“这信转寄到我们家里去了,大概是因为翻倒巷一直没人接受。”
自从海姆达尔住进老宅,斯诺和妮尔也暂时搬到了这里。
这寄信人还挺聪明的,知道给信使多留条路,奥萨姆素来欣赏锲而不舍的聪明人。
是威克多的信!海姆达尔接过信件以后,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且毫不做作的欢愉看的奥萨姆啧啧称奇。
“爸爸,我是不是可以……”海姆达尔企盼的望向父亲。
“嗯。”隆梅尔端起茶杯,貌似漫不经心的说:“反正这人吃够了会自己滚蛋,不需要费心招待。”
奥萨姆顿时一噎。
“谢谢您。”海姆达尔凑上去亲了下父亲的脸颊,然后转而面对奥萨姆。“也谢谢您。”
奥萨姆故意大失所望的挑起一边眉毛:“啊?就这样?”
海姆达尔闻言飞快地亲了他一下,并在奥萨姆的微笑注视下离开了茶室。
***
『威克多·克鲁姆寄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信,1992年12月07日』
Rig,
我到家以后就迫不及待的想给你写信,渴望说点什么,可是面对信纸时却发现无从下笔。我居然无法把想法化成字句写在纸上,我惊讶的发现它们无法表达出我想要表达的东西,所有的词变得苍白无力。
你可以想象一下我拿着羽毛笔一筹莫展的样子,一定很可笑。
别想歪了,这绝不是引诱你来幻想我样子,或者诱惑你经由我的笔端在心中描画我的模样,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和你分开之后我开始神经质的关注有关英国的一切,或者一个小笑话,或者一个人名,更或者一次不经意的提起,都能让我良久的失神,就连英国每天的天气我都情不自禁的想要去了解。
喔,千万不要为此担心,目前我一切都好。
到家的那一天,我在叔叔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英国诗集,现在正在研读它,昨天晚上正好读到一篇写于1818年的诗,不知道是否出于英文理解能力的局限性,我似乎不太明白里面的意思,宝贝,帮我看看,请让它变得更直白更清晰一些——
但愿一星期能变成一世纪,
每周都有感于离别和会见,
那么,颊上会永远闪着情谊,
短短的一岁就变成一千年;
要是这样,尽管人生短暂,
我们必能长生,时间会无用,
一天的行程会延长和变缓,
在朦胧中常保我们的欢情。
……
请相信我,亲爱的,这真的只是一篇艰涩得让我读不懂的关于友情的诗歌,我绝对不是在想你。
V.K.
*
“真TM肉麻……”
海姆达尔拿着信纸粗鲁的骂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却恰恰相反。
以豆荚猫的视觉角度看去,他的主人两眼泛光,脸上挂着愚蠢的微笑,浑身迸发出可怕的粉红色。黑猫“喵”的一声逃窜出去,它宁愿和不像客迈拉的客迈拉同处一室,也不要和主人再待在一起,以免被同化成恶心的粉红猫。
海姆达尔没有在意豆荚逃命一般的仓促行为,他放下信纸,拿出纸笔写回信。
他偶尔会抬眼看向窗外,古老雄浑的景物总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思绪,海姆达尔把它们一一写在纸上。
当奥拉尔带着他的回信飞向远方,窗外已经暮色四合。
楼下传来斯诺的呼唤声,海姆达尔高声应着跑出房间。
(PS:上文中的诗歌摘自济慈的“但愿一星期能变成一世纪”)
***
“喏,你的信。”贝尔尼克嘿嘿笑着扬起手。“终于来了,不容易啊,从信寄出去的那天就开始等回信,老兄,我真是服了你了。”
威克多不为所动,立刻伸手接过,刚要拆开却猛地想起什么,抬眼睨着堂弟。
“好好好,我走,不打扰你。”贝尔尼克一副我很识相的无耻表情离开了堂兄的房间,顺带合上房门。
威克多收回瞪视门口的目光,当他的眼神重新落回信件上时神情猝然变得柔软,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了期待——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寄给威克多·克鲁姆的信,1992年12月11日』
“Viktor,
你真是太高看我了,那篇艰涩得让你无法读懂的关于友情的诗歌同样难住了我,在我看来它就是一行行英文字母。我的书架上的确也有一本诗集,上一次去翻倒巷的时候你是不是看见那本诗集了,所以就认为我酷爱读诗?
告诉你,大错特错,我拥有它不过是因为它原本的主人欠了我一斤咖啡豆,其实比起诗集我宁愿他用别的咖啡豆滥竽充数,显然正直的他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这本著作的价值远胜于所有咖啡豆。
价值观的迥异使我的书架多了一本无用之书,就是这样。”
爱装傻的小坏蛋。威克多摇了摇头。
“我没能在第一时间里收到这封信,你是不是等急了?别隐瞒,别以为我远隔重洋看不见你的表情你就可以矢口否认,这样做没有用处,我能够想象得出。另外,我也想告诉你,我其实一点都不想你,一点一点一点都不想……
嗯,我想我明白了,说反话会有一种叛逆的满足感。”
威克多忍不住笑了起来,愉悦的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虽然并不清楚你愿不愿意了解,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或许爸爸比我想象的还要宽宏仁慈,我觉得我们的父子关系或许还能更进一步,或许我应该放下一些矜持,和他更亲近一些。爸爸曾经和我暗示可以和他撒娇,是不是我这样做了,他就能够正视你,正视我们的关系了?
德拉科曾经私下跟我说我们的父子关系客气的成分居多,他感觉我和爸爸相处起来并不比他和他父亲要亲昵多少,他甚至还说我们之间始终有着一层隔膜。
其实我觉得这些并不重要,我们现在相处融洽,对我来说他是个好爸爸,这才是最关键的,不是吗?”
不是的,亲爱的,隆梅尔显然不这么看。威克多叹口气。里格从小缺乏父爱,所以不太懂得父子的相处之道,事实上关于这点威克多自己也在摸索。
还是和里格说说不要为了自己去和隆梅尔撒娇,也许会适得其反。威克多还是对隆梅尔·斯图鲁松忌惮颇深的。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猜测你看到这里时会有什么想法。你在想如何阻止我去和爸爸撒娇,是不是?我都能想象得出你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拧着眉头神情严肃。就是这个,你曾经就用这个表情吓住了我,但是那之后这样的神情就很少出现在我眼前了。其实我挺喜欢的,有一种独特的男性魅力。
我还喜欢你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的线条,打球时肌肉绷紧的那一刻呈现出的强大爆发力。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这些画面一帧又一帧迟缓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然后这个时候,我会闭上眼睛,你的呼吸会随着亲吻落在我的脸上——
你的手也让我着迷,手掌中的每一个茧摩擦过我的皮肤带来的巨大的战栗感,抚摸我的脖子和锁骨时留下的阵阵温暖,当我为你的*而服务时它们抓住我头发时头皮上爆发出的轻微刺痛,这一切都使我加倍兴奋。你的双手还总是温和轻柔的挑.逗我,当你轻轻使用它们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时,我因为无比的欢愉而更硬了。
喔,几点了,不知不觉间写了这么多,斯诺快回家了,那就先到这里吧。
由衷的期待夜晚在梦中与你相见。
Rig”
威克多目瞪口呆的看着信件仓促的末尾,顿时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干得好亲爱的,漂亮的回击。”不由得微微苦笑,他已经感觉到身体某处有点硬起来了。“真是一记分量十足的重拳,正好打在腰带以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