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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终于从往昔回过味来的卢平一再的向海姆达尔道歉,为自己的怠慢之举感到不安和歉疚。
海姆达尔心平气和的接受了歉意,但没有虚伪的说自己不在意,事实上把别人晾在一边自顾自的开发大脑这一行为从根本上来讲确实非常的不礼貌,海姆达尔认为自己有让他道歉的权利,况且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宽宏大量的人。
卢平突然发现,这孩子比想象的还要不同,完全背离了他之前的猜想。无论说话时的语气,还是脸部表情,或者他所彰显出来的态度,都让卢平产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而是和自己一样的成年人。卢平能够感觉的出来,这绝非小孩子惯用的那种装大人的叛逆把戏,而是平等的沉稳的波澜不惊的,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成年人。
不同于布莱克的,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成年人”。
嘴唇翕动了一会儿,卢平说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困惑:“艾薇告诉我你死了。”虽然他告诉自己这个话题不该和一个孩子谈论,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咔嘣一声,海姆达尔咬下一大块糖,咔兹咔兹的用力嚼着。
卢平续道:“我赶去的那天就看见整个街面火光冲天,艾薇住的房子陷入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尖叫的麻瓜,我四下寻找,最后在一群赶来救火的麻瓜那里找到了衣衫褴褛的艾薇,她手里抓着一块烧焦的婴儿毛毯,看到我以后就失控的咆哮,不让我靠近,后来那些救火的麻瓜告诉我她的孩子没有救出来……”
海姆达尔咀嚼糖果,含含糊糊的说:“事实上活蹦乱跳着。”
卢平失笑:“对,我看到了,而且印象深刻。”
“嗯……”海姆达尔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听上去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卢平笑了起来:“我觉得我像是被艾薇狠狠打了一拳,正中红心的那种。”
海姆达尔诧异的眨眨眼,没想到他还挺有幽默感。
他们离开了那里,转身往回走,卢平说更多更有意思的商店并不在主干道上,比如帕笛芙夫人茶馆,很出名,但是它的地理位置毫不起眼,在一条狭窄支路的尽头。正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霍格沃茨的情侣们喜欢在那里约会,尤其到了情人节那天,可以看见成双成对的情人聚在那里*。
海姆达尔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昨晚从浴室出来以后他就得了过敏症,凡是听见有人说“帕笛芙夫人”就觉得呼吸道由上至下灌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卢平感到莫名,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这男孩突然就脸色发灰、眉角抽搐,还慌慌张张的抽出手绢堵着口鼻拼命的擤鼻子……
等海姆达尔恢复正常,他们已经走到了村口的车站外。
卢平说:“这里是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始发站,每年九月一日一年级的学生下了火车会通过小站台,到湖边乘船渡湖前往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知道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亲眼见过,一次是和韦斯莱家的人一块儿给几个儿子送行,另一次是和马尔福夫人一起接德拉科。”
卢平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和马尔福家的人相处的很好?”
“这是应该的不是吗?”海姆达尔不答反问。“卢修斯·马尔福是我的舅舅,德拉科是我的表弟,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应该融洽相处吗?”
卢平注意到他没有提纳西莎·布莱克,心里愈发笃定男孩尽管表现得很淡然,内心深处还是颇有芥蒂。大人们都认定海姆达尔不是不怨怼,而是故意掩盖了所有负面情绪。其实海姆达尔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真正怨怼的人已经不在了,真正应该叫西里斯·布莱克“父亲”的人已经往生,他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海姆达尔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有说东道西的置喙权。
虽然,他成为了“里格”,虽然,他想通过“里格”活下去。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既然继承了“里格”的一切,就应该把他留下的“烂摊子”也一并继承下来。海姆达尔偶尔也会玩一把深沉,让自己的大脑深刻一下。
周围的路人突然发出一串惊呼,海姆达尔顺着那些人的目光仰头望去,一辆由四匹天马拉动的四轮箱型马车自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并在上空盘旋不下,直到一人举着红白双色警示板冲上站台朝天空用力挥舞,四匹天马齐声嘶鸣,马车才终于结束了兜圈子,降落到地面上。
车站的另一头是一片临时开辟的停车场,为了这次开幕式,英国魔法部花大力整顿了霍格莫德的公共设施,很多建筑被迫挪走,很多住户也随之搬离,不过这绝非强拆,只要开幕式一结束,房子和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搬回来。
村里的人好奇来访者的身份纷纷朝停车场走去,海姆达尔因为没事干也想去凑个热闹,卢平没有反对,二人随大流去扎堆。
那是一辆非常惹眼的马车,惹眼的不是车厢而是那四匹静若雕像的高大健壮的天马。
“它们不是天马。”卢平皱着眉头说。
海姆达尔狐疑道:“不是吗?”除了肤色发灰,体格更加高大,基本上就是天马的模样。
卢平指出了不同点:“天马会长类似于犬齿的尖牙吗?”
天马是食草动物,即使是夜骐也是吃草的。长利齿的动物一般都爱吃荤菜。海姆达尔挤过人群,与那些与众不同的马更近了一些,这一下他清楚的看见这些动物或许并不如预想的那般温顺可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温顺的天马嘴里会需要含着金属马嚼。
两片镂着树叶纹饰的金属板紧密的扣在马嘴两侧,明明长着一张马脸却龇着两颗长长的尖牙,利齿自唇缝间露出它们雪亮锐利的尖端,毛绒绒的睫毛下是一双黑洞洞的大眼,透着肉食动物的冰冷和凶狞,非常瘆人。
“它们不是天马?”海姆达尔再一次求证。
“不是。”卢平回答的很坚定。
“它们是什么?”
“一种栖息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神奇动物,比银鬃马的飞行速度还要快。”
海姆达尔一怔,刚要说什么,车厢的门终于被推开,一群人鱼贯从里面出来。当看到为首的那个面容冷峻、半眯着眼眸并且眼神不耐的男人时,海姆达尔露出了微笑。
爸爸讨厌坐马车,这他是知道的。
“你笑什么?”卢平好奇的问。
隆梅尔十分戏剧性的转过头来,他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海姆达尔清楚的看见父亲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以及随之而来的喜悦。
“那是我爸爸。”海姆达尔说完,就眉开眼笑的走了过去。
隆梅尔正敞开怀抱等着他。
卢平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然后他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对拥抱在一起的亲密无间的父子,似有所悟般的轻轻叹了口气。
***
“您是来参加开幕式的吗?”海姆达尔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性。
“天知道这事让我有多为难。”隆梅尔对自己的儿子夸张的哀声叹气。“我不是斯诺,我对于魁地奇没有多大的热情。”
“但您还是来了。”
“因为我们的魔法部长建议我应该多出席几次贴近民众的社交活动,让人们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不劳而获的官僚主义者。斯图鲁松先祖们在上,官僚主义者?我?隆梅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因为他的拿腔拿调而摇了摇头。
“什么是官僚主义者?头脑简单,爱出风头,令人厌恶的自命不凡者,还特别喜欢多管闲事,并为此孜孜不倦,这才是官僚主义者!儿子,你说说看,我像吗?我像是用一袋金加隆就能把自己砸昏的混蛋吗?”
海姆达尔被成功逗笑了:“您的政敌们又让您头疼了?”
隆梅尔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的说:“让我头疼的是他们的智商。”
“虽然您的心情不太愉快,不过我还是要说我很高兴在这里看到您。”海姆达尔亲了亲父亲的脸颊。
隆梅尔温柔的笑着,不一会儿,他贴到海姆达尔耳朵边上,用一种故作惊慌的口吻嘶声道:“你能告诉我站在你背后的那位男士是谁吗?大概离我们有五步之遥,让我搞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用捉奸一样的质问眼神盯着我,还是说我太久没来英国,这里的交流模式已经发生了革命性的巨变?”
海姆达尔无奈的说:“我是您的儿子,这一点难道还不够吗?”
隆梅尔一听,果然不再别扭,甚至握着海姆达尔的手就这么直直走了过去,脸上露出公事化的矜持笑容。“莱姆斯·卢平先生?”隆梅尔选择了一个堪称合宜的距离停下脚步,并伸出自己的右手。“很荣幸见到您,我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
隆梅尔迅速应付完他那些同僚们,决定暂时和儿子共进退,他甚至还打算去猪头酒吧看一看,儿子含糊其辞的描述激起了他久未露面的探究*,对那间“与众不同”的酒吧感到好奇。
于是乎,海姆达尔又去了一次三把扫帚,在那里解决午餐。
店里零零星星坐着几个客人,空荡荡的酒吧和昨天的门庭若市形成强烈的发差,老板娘罗斯默塔女士热情洋溢的招待了他们三人。海姆达尔发现他们进门以后,罗斯默塔女士目光闪烁的盯着莱姆斯·卢平看了很久,但是什么题外话都没说。
看得出,隆梅尔对这家酒吧还是挺满意的。海姆达尔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他的父亲有时很难取悦,海姆达尔不想因为环境问题而破坏他们难得的父子团聚。
隆梅尔·斯图鲁松或许是一个复杂的人,但是他在生活上的美学追究趋向于简单质朴,简约朴素的美能带给他别开生面的享受,舒适之余能放松大脑,抚平凌乱的思绪。对于一个人而言,简单和复杂需要达到一定的平衡点。这是主席先生一贯追求的生活乐趣。
三把扫帚的内部装饰刚好迎合了这一点。
当罗斯默塔女士第六次不经意的在他们的桌子边掠过,毫无淑女风范的投来那直勾勾的一瞥后,海姆达尔端起杯子遮住了翘起的嘴角——为斯图鲁松主席强大的魅力咋舌。
“这家店就没有更像样点的酒吗?”隆梅尔注视着杯子里热腾腾的黄油啤酒喃喃自语。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事实上他觉得很好喝,可惜爸爸的品味不在于此。隆梅尔有着典型的北欧民族的兴趣爱好,喜欢喝酸橙阿夸维托和杜松寇恩等白色烈酒,诸如黄油啤酒这类怎么都喝不醉的淡得出鸟来的饮料……问题就在这里,隆梅尔不喝名不副实的东西。
“或许您可以试一试热火威士忌。”卢平说出了坐下以后的第一句话。
话音刚落,一大杯热火威士忌凭空出现在他们的桌子上,准确点说是出现在隆梅尔面前,海姆达尔的眼睛循着动静的源头望去,老板娘匆忙转身,对着一张空桌子假装忙碌。
海姆达尔用力咬住舌尖,刚悄悄拉回目光,就被隆梅尔抓住下巴迫使自己面对他。“亲爱的,无论什么都不要憋着,这对身体不好。”隆梅尔面带笑容,眼神却是危险的。
偷偷看老爸的笑话果然是不明智的。海姆达尔低眉顺目地表示自己的乖巧听话。
隆梅尔·斯图鲁松从不被别人笑话,隆梅尔·斯图鲁松从来都是看别人的笑话。
“斯图鲁松先生……”卢平面色紧绷地蠕动着嘴唇,紧张的注视着眼前的父子互动,生怕因漏掉一个画面而错过抢救机会一般的目不转睛。
隆梅尔的脸就沉了下来,他放开海姆达尔的下巴,把注意力转到他的鸡肉沙拉上。
莱姆斯·卢平忽然明白完全是自己会错了意,显然,他错误的以为这位有身份有地位的非常体面的男人会因为陡然变差的心情而毫不犹豫的去伤害里格。
卢平尴尬的坐在那里,像一座石膏塑像般凝固。
海姆达尔没有对卢平解释什么,也没有费心的让他明白他们父子之间的相处方式。海姆达尔在桌子下方握住了父亲的手,泰然处之,一言不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