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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等邓肯了,他不会来了。”威克多用餐巾擦了擦嘴,再把它丢回桌上。
他想也是。“我找他是为了借钱。”债权人更替,债务人没变,这钱还是得借。
“他说他没钱。”
“他可以告诉我。”海姆达尔眉头一紧,把手里的小叉子放回盘中。“我又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
威克多却道:“吃好了吗?”
海姆达尔闷闷点头:“好了。”
“那就收走吧,送点茶过来。”
话音刚落,桌上的东西就被清理一空,少顷,一壶冲泡好的茶并两只杯子被送上来。
“能问问为什么要借钱吗?”威克多说。“我想了解一下我的钱将会流向何方?”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你愿意借给我?”然后又有些迟疑。“你有钱吗?”他和贝尔尼克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人,上回跟去保加利亚的时候表现得更明显,他们本身不怎么花钱,因为家里都安排好了。
威克多忍不住咧嘴笑了。“放心吧,绝不会让你沾染上官司的。”他拿起一只白瓷杯子。“我母亲的娘家生意都是我在打理,只要不是天文数字,我想我应该拿得出。”
海姆达尔跳起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杯子,并快速抄过茶壶斟满,再两手托杯、恭敬有礼地敬到威克多面前。“您请,克鲁姆先生。”一副卑躬屈膝地狗腿子模样。
威克多用手挡住嘴巴轻轻咳嗽了一下,直到翘起的嘴角被抚平以后,他接过杯子浅啜了一口。
海姆达尔高高兴兴地坐回原位,两眼放光地说:“不用很多,只是参个股而已,大头已经有人出了。”他把勒菲·尼斯的麻瓜商店计划详细地介绍了一番。
威克多放下杯子,沉吟片刻。“地址倒是选的不错,木棉镇一向以拥有无边的包容性自居,镇上原本就有麻瓜的东西出售,也不用担心东西生僻让人们无法接受。”
“尼斯是明白的,巫师界有为数不少的反麻瓜主义者,他的第一家店开得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曾遭到过好几次攻击,有一次整个商店被炸掉三分之二,损失惨重不说,店员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任何国家的巫师政府都不会为了麻瓜的东西而特别立案,巫师界讲究的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平衡,再加上被炸的只是东西而不是人,追究起来就更难了。尼斯说那一次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差点就想放弃了。”
威克多趁他说话的间隙替他到了一杯茶,等话音一落就送到他面前。海姆达尔道了声谢,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然后就炯炯有神地等着未来的债权人发话。
睁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海姆达尔这模样让威克多想起了贝尔尼克小时候养的一只猫狸子——璀璨的目光仿佛能照亮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空,有点傲慢,有点倔强,极具智慧,而且独立性很强,贝尔尼克曾不止一次抱怨他的猫狸子不够腻人,而且,偶尔会有攻击性。
可惜那时候他们还小,不懂得这种动物的可贵之处,轻易就把它送走了。他至今都记得猫狸子离开那天的眼神,透着些许不解,直到贝尔尼克下意识地闪躲,它的眼神终于出现了变化,就像两颗被夺去了光芒的星子,黯然失色于夜幕之中,最后也不吵不闹,乖乖进了笼子被送离家门。
后来慢慢大了、心智渐渐成熟了才发现,只要有了感情,猫狸子会是一种非常棒也非常温顺的宠物。直到今天,贝尔尼克还会时不时把这事翻出来,埋怨一下幼稚愚昧的当年。
不知怎么,威克多可以肯定,里格就和那猫狸子一样,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再回头。
威克多就心随意动地探出手去。
海姆达尔僵了一下、屏息以待,但没有闪躲,任那只手逐一描绘着他的额头、眉毛、鼻梁,还有嘴唇。手掌的动作很轻,像害怕碰坏什么东西一般小心翼翼。
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动物,一直被摸来摸去的也就习惯了,海姆达尔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提心吊胆了。虽然威克多下手很轻柔,被摸得也挺舒服,不过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是海姆达尔没错,绝对不是复方汤剂的产物。”想来想去,他只想到这个可能。
威克多骤然停手,却没有撤离,眼中透出一抹毅然:“你当然是海姆达尔,也只能是海姆达尔。”他端详着被自己捧在手掌中的脸,有意思的是这个男孩正将他的情绪一一展现在自己面前却毫无知觉。他的眼眸说明了一切:担忧、困惑、不自在以及……掩藏在放松之下的情感……是情感吗?
威克多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希冀,希望这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是迫切造成的幻觉。他努力压下揽人入怀、亲吻那张嘴唇的强烈冲动,不能着急,他克制的想,直到将里格放进只属于自己的坚固的城堡中,他才可以安心。
要……试探一下吗?他收回手掌,犹豫不决。
因为距离的复原,海姆达尔的眼中滑过一丝失落。这个发现让威克多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里格对自己不是没有感觉的,结合之前的种种表现、种种反馈,他越来越坚信笃定,也越来越有信心。
“你说你喜欢男人是吧?”
海姆达尔的表情一僵,起初想要闪躲,后来又想到什么一般毅然决然地抬眼。“对,我喜欢男人。”他绷着脸回答。
一抹微笑浮上威克多的嘴角:“别那么紧张,我不是要拖你上刑场。”
海姆达尔咕哝:“我没有紧张,只是不习惯这样的问话方式。”
“是我不好。”威克多不太真诚地送上歉意。
海姆达尔很不自在,他现在很想直截了当地扔下一句:你到底借不借钱?不借我就找别人去!
威克多隐约猜到了他的小心思,全当不知情,没有逼出个所以然,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而放鸟归林。
“对了,我这样做没有让你不高兴吧?”威克多状似聊天般的说,就像写一篇说理文,他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摩挲某男孩的脸颊……嗯,开始摆事实。
海姆达尔鬼使神差来了一句:“习惯就好。”说完以后就特别想撞墙。
威克多却不容许他逃避,直直看进他的眼中。“不会让你反感吧?”继续下一步逼问。
“……习惯就好。”破罐子破摔了。
“那这样呢?”威克多俯下脸,吐出的气息喷在海姆达尔脸上,后者猛打个激灵,全身汗毛高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死也不肯认输,海姆达尔咬牙切齿地说:“习惯就好……”
他忘记了两人间的距离,海姆达尔一开口嘴唇就刷过了对方的,耳畔忽然捕获到威克多的一声叹息,听起来十分无奈。
海姆达尔就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个吻,虽然他不确定那能不能叫吻。
犹如对他的眷顾的回应,威克多用嘴唇摩擦他的嘴唇,只是轻轻的触碰着,仿佛是一种安抚和宽慰。海姆达尔渐渐放松下来,高亢的义勇军进行曲戛然销声。威克多的嘴唇慢慢移动,下巴、耳朵、直到脖子蜻蜓点水般的一一擦过,一点点的,反复摩挲。
海姆达尔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这种感觉真好,他模模糊糊的想。眼睛一闭上,其他感官迅速灵敏起来,数种芳香在鼻尖萦绕,鲜花的淡雅芬芳,茶水的甘甜滋味,以及笼罩在周身的威克多的气息……最好闻的还是威克多身上的味道,海姆达尔情不自禁地嗅了嗅,是香水吗?他不确定。脑中忽然浮现出保加利亚隆冬时节松树林的画面,清冽的空气,白色的雾凇,黑色的树木,金色的余晖和辽阔的天空……
威克多把头埋在海姆达尔的肩窝,温热的气息喷上他的脖子:“里格,你在折磨我。”声音嘶哑,隐含浓烈的压抑克制。
海姆达尔倏然醒过神来,最初的惊慌因为他的声音得到了平息。他尝试把手放到威克多的肩膀上,后者没有抗拒一动不动,这让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口吻也变得稀松平常起来:“我不接受无端的指控。”
威克多笑了起来,使得脖子那块痒痒的。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海姆达尔默默的想,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好像他们从前就是这般亲密,没有不适没有隔阂没有挣扎,突如其来却又那么的天经地义。
此时此刻,他有了说话的冲动。
“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海姆达尔望着花瓶上的精美花纹,感觉喷在脖子上的气息一浅,他知道威克多在听。“刚刚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确实有点害怕,我觉得这很不正常,但是爸爸告诉我除了不能结婚、得不到陪嫁,其它没有什么不同,不管这是不是出于一种保护,我都接受了。”
威克多沉默片刻,“提个问题。”
“你说。”
“你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又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
久久听不到回答,威克多坐了起来,发现海姆达尔咬着下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威克多也不急,端起茶杯喝茶坐等。
海姆达尔不免懊恼。“我对女人没感觉。”他嘟嘟囔囔的说。
作为男人威克多当然明白话里的“感觉”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里格曾经对一个男人产生性/冲/动?
威克多面上不显分毫:“是谁?”
海姆达尔莫名,“什么谁?”
“那个让你有感觉的男人是谁?”
“你问那么清楚干么?”
威克多没有犹豫:“我要确保我的权益没有遭到丝毫损害。”
权、权益?海姆达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你不要瞎说!”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要是给别人听到还以为我们那什么呢……”
还是不肯说吗?威克多心里一沉,面不改色地说:“我的便宜都给你占尽了,你现在想翻脸不认人了?”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贼的喊抓贼了。
“想必你也知道我从前拒绝过特招生,我好不容易从那些可怕的特招生手里逃过一劫,你把这些便宜全拿走了,却什么都不说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威克多喝了一口茶,续道:“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眼下海姆达尔格外庆幸自己挑了这么个隐蔽位置。
“那么你想怎么办吧?”
威克多握紧杯子,过了很久才慢慢启口:“里格,我们就试一试吧。”
明明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海姆达尔却懂了,犹豫道:“你不是……不喜欢男孩子吗?”一直以来,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就因为我拒绝了特招生?你不是也拒绝过吗?”威克多没有激烈地替自己辩驳,只是淡然地陈述事实。“如果真是如此,我之前的举动又算什么?我还没有禽兽到那个地步。我只想问一句,你能接受我吗?”
海姆达尔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赤/裸裸的目光透露出坚定的决心,尽管他的防御工事建造得极为出色,海姆达尔还是从那堵名为“从容”的高墙后方窥见了紧张和期待。
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威克多拿杯子的手,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威克多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时时刻刻都是沉稳冷静的,他也是人,碰到不确定的事情也会犹豫,也会忐忑,这个发现令海姆达尔百感交集,又是窃喜又是动容。
威克多是喜欢自己的吧……
稍后他再度抬眼看向威克多,假装什么都没发现。“那就试一试吧。”海姆达尔微笑道。
威克多听后只是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茶水。
海姆达尔觉得心里一轻,积压在心头的巨石被一瞬间搬空,他脸色一正,催道:“那钱你到底借不借?不借我找别人去了!”
威克多半晌没有吱声,下巴抽动了两下。
海姆达尔以为他仍在犹豫,然后又把开店的好处大说特说一番,他还没说完,威克多就放声大笑起来。海姆达尔吓了一跳,眨巴眼睛瞪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威克多抓住他的下巴,就着他嘴巴重重亲了一下。“我借。”他说。“那些绝妙的计划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海姆达尔彻底放心了,高高兴兴地捧着茶杯喝着。
威克多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捏着海姆达尔的手把玩起来,然后缓缓劝诱:“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他的语气极其温柔。
“你说实验性恋爱?”
手里的动作一凝,威克多半眯了下眼:“实验性?”
海姆达尔理所当然地说:“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恋爱要怎么谈,现阶段只有实验一下了。你刚刚不也说试一试么。”
敢情他是实验实上瘾了。至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威克多快速调整心态,不动声色地说:“既然确定了关系,那么恋爱期间就一定要对对方忠诚。”
“这是肯定的。”海姆达尔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尤其是你,”他不怎么放心地说。“无论那些崇拜者是男是女,你都要离得远远的。”
威克多笑着点头,那笑容越看越可恶。
“实验期有多长?”克鲁姆先生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转正。
海姆达尔想了想:“一年为期,你看怎么样?”
威克多只是微微一笑,算同意了。一年就一年吧,反正人已经进到他的城堡中了,吃下去的东西就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至于那个让里格有感觉的男人,克鲁姆先生不快地想,来日方长,会想到解决方法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