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被软禁啦~!”
听到这话语,感受其强调,看到那表情,没说的,费雷拉心头登时胀满揍人的冲动——好吧,其实今晚一直都有揍人的冲动,只是此刻特别强烈。
但他还是选择将其忍住。
狞笑着,他看向叶孤云,又看向大公爵,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知道。”叶孤云轻松地答道,“意味着我们将能按照自己的步调从容自若不受掣肘地完成对整个事件的调查,理清阴谋的始末,揪出幕后的主使,逮捕谋杀的元凶,惩治所有的罪恶,不冤枉一个人,也不放过一个人,让真相得到大白,让正义得到伸张,让死者得到宽慰,以及,呵,挡住所有泼往我们身上的污水,避免一切潜在的对这个城市的伤害......”
“哼!天真!”费雷拉勃然怒斥,“给我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你现在要软禁的是一名普兰特郡的使节团长和一名共和国的军团司令!不是你在街上随便抓到的阿猫阿狗!敢动我们,便等同造反!事件过后,你们就等着迎接来自共和国的惩治叛逆的狂风骤雨吧!”
像是特意地配合着解释,旁边的小费米恩阴恻恻地说:“包括但不限于,封锁道路,断绝商贸,断供物资,经济制裁,乃至大军压境......”
“啊,好可怕喔~!”话是如此说,语调也还凑合,但看到叶孤云脸上依然满是轻松的表情,谁都知道这是一句恶意的调笑,“然而,放你们走,由得你们组织那啥联合调查团、独立调查团,进行那所谓的公正的、独立的调查,最后不还是得迎来这些?”
费雷拉和小费米恩俱都一愣。
叶孤云哂笑着摆摆手:“得了吧!别告诉我你们不会用尽手段百般构陷都要把这起事件办成叛逆大案,让共和国的平叛大军有个出动的借口,进而将新月城彻底倾覆,遂了你们这些民主斗士推翻独裁宣扬民主的夙愿,成就你们两个权力狂魔的功业和美名!”
“都别装了!撤下你们那副义正辞严的面孔!我说过的,都是老狐狸,谁也别想在谁面前耍花招。”
“你们那点心思,能瞒过谁?”
叶孤云冷笑着看着脸色铁青胸怀剧烈起伏的两人:“也许别人大多会选择与你们好生周旋,尽量避免让你们抓住把柄找到借口导致大军压境刀兵相向,呵,尽管得到的结果大抵是不死也要重伤,但他们还是觉得能够接受......然而,那不是我的风格啊!”
他指了指自己,“我这人,比较疯狂,阴狠,恣睢,小心眼吃不得亏,还耐性有限,叫我耐着性子和你们来回周旋,恕我实在是办不到咯!遇到类似的情况,我总习惯翻桌子,不玩了!我才不要像孙子一样陪你们玩这种注定要吃亏的游戏呢!”
“现在,就是在翻桌子!反正结果总是近似的,被扣上一顶或轻或重的造反的帽子然后迎来共和国的制裁乃至是平叛大军,那么,我们为何还要放不怀好意的你们到城里瞎捣乱闹翻天?都能理解吧?所以,两位,好好地,乖乖地待着吧!尽管放心,虽然是软禁,但好酒好菜肯定是少不了你们的!”
一片缄默,唯余两道粗重的喘息。
小费米恩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想到过好几种剧本,却总没想到对方竟会撕破脸翻桌子,于是一直期盼的这个能够大展拳脚的舞台被蛮横地推倒了,准备好的一套套设计方案全然没了用武之地,而事情发生之后满心欢喜大为兴奋卯足劲搜肠刮肚精心构思了一切的自己,则滑稽得像个小丑......
好恨啊!偏偏还无力反抗......
不过,旁边的费雷拉倒是有反抗的能力,而且也不必他加以撺掇,已奋起反抗。
此时,费雷拉的右手已按上了悬于腰间的神器“金芒”的剑柄,他阴沉着脸,盯着叶孤云,无比阴寒地说道:“哼!软禁我?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小费米恩满怀期待地看向叶孤云,希望能在其脸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些反应,只是,他失望了,他看到一抹讥诮的笑意。
“所以说嘛,你们才是真正的‘还不太搞得清楚状况’,你们对主场优势的理解还不够深刻,你们也愚蠢地以为我会和你们一样的愚蠢......”叶孤云凑到费雷拉面前,轻笑道,“你觉得我们会愚蠢到毫无准备的就和你们撕破脸翻桌子吗?”
“你......”费雷拉脸色大变,显然已意识到什么。
叶孤云转身大叫:“弗兰克!替两位详细介绍一下他们还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弗兰克一愣,然后连忙道:“是这样的。因为今夜暴乱之情况尚未明朗,为防意外,我们已命城卫军将各个参访团的驻地重重‘保护’起来,以确保每一名参访团的成员的安全不受到任何威胁!此外,费雷拉将军带来的七十八位西陲第一国防军的将士则被‘请’到新月骑士团的营地之中,既为保护,也为防止误会。其中,布莱默将军、德欧兰将军以及雅思敏将军却因为一些原因需要委屈一下,不得不‘暂居’在爱希伦城堡的地下监牢之中,当然,他们的安全也将得到新月骑士团的全力保护......”
每听一则,两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听到最后一句,费雷拉更是登时爆炸:“可恶!你们有什么理由将布莱默他们送入监牢!你们怎么能如此羞辱堂堂的共和国将领!”
叶孤云不由“纳闷”:“为什么你还会纠结这种傻问题?你自己都要被我们软禁了,再监禁你的几名爱捣乱的部下不是再合理不过了?不过嘛......”他坏笑起来,“你要理由,我还真可以给你一个合理的理由。”
“你的三位部下,连同死去的贝罗,被证实参与到一宗谋杀案中,谋杀的正是我这名新月城首席顾问以及......”叶孤云转头望向大公爵,“嘿,公爵大人,我现在应该算是贵族了吧?”
大公爵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含笑答道:“只要你想,你现在就可以是公爵以下的任何爵位!存在着限制也是因为身为公爵的我只能够册封这些了啊~!”
叶孤云拱手一笑:“啊,谢了!”又转过头,看向费雷拉,“听到了吧?谋杀官员和贵族!多大的罪啊!在新月城的法律里,足够让他们牢底坐穿,乃至......”他抬手往脖子上横向一抹,“砍头~!哦对了,这个世界好像不流行斩邢,但换作绞刑也没差啦~!”
看到费雷拉握着剑柄的手已然指节发白,叶孤云笑得更欢了:“愤怒?不甘?仍想奋力一搏?那我只好告诉你更多的残酷的东西来让你死心咯~!”
“没错!你是费雷拉·柯迪兹,‘黄金闪电’,屠龙者之榜前十,大陆顶级强者!强大的你大可以依靠一身超凡的武技和‘金芒’的神器之威杀出城堡,救出你的部下,重整态势与我等决一死战或是别的......但是,不妨想想你那,呃,身材火辣的老婆,她现在大概已被请到我家做客了吧?”
费雷拉双眼霎时赤红,狂声暴喝:“你敢碰她分毫我就让你碎尸万段!”
“别~别~别~!别这样~!”叶孤云嬉笑以对,“你这样说会让我们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恶棍呐~!不是这样滴!我们可绅士了,只是礼貌地请阿贝拉去做客而已,才不会对她怎样。而且,放心,她很快便会被送回到你的身边,当然,前提是你得乖乖地走进软禁之所......”
“你无耻!”费雷拉赤着目狠狠地粗喘着,非如此根本无法稍稍疏泄盈满于胸的怒火。
“无耻吗?不觉得欸!”叶孤云摊了摊手,“你们决定借题发挥捣乱甚至颠覆新月城时大概也不会想起这个词吧?”
笑了笑,他又说:“还没完呐~!为了防止你这位大名鼎鼎的‘黄金闪电’从中脱逃,我们还特意准备了一个特别的软禁之所。知道是哪里吗?嘿嘿,是塔,法师塔,奥斯玛大法师的法师塔!——嗨!奥斯玛先生,听到了吗?听到的话给我吱一声~!”
奥斯玛大法师的声音立即从弗兰克的身上响起:“混蛋!不要像叫宠物的样子!我可不是你的宠物!”
叶孤云挤着眉掏了掏耳朵,接着再说道:“听见了吧?明白了吧?意思是,你们将被软禁在一座大法师的法师塔中!其中意味,呵,都懂的。当然,有信心的话,不妨亲自试试,看看能否从中逃脱。如果你真能逃脱的话——也没什么啦,我只会揪光奥斯玛那老家伙的胡子,臊死那个名不副实的大水货!”
“你休想!”奥斯玛大法师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耸了耸肩,叶孤云继续对费雷拉说:“其实啊,种种手段,都不过是为了省事为了保险而不是绝有必要,别以为没了这些手段我们就对付不了你......”
他抬起了右掌。
“你真以为单凭个人之力就能够冲出这座城堡?”
他将右掌按下,按往桌上,老套路,按出一个清晰、齐整、又深刻的掌印。
“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徒手就将你的四名传奇等级的凶悍部下打败的顶尖强者......”
他又打了个响指。
“奥斯玛先生,在吗?——以及一位资历深厚造诣也很深厚的大法师......”
他再次看向脸色已不能再坏的费莱拉,紧盯后者的双眼,微微笑着。
“真打起来,我敢保证,你甚至不能走出这个会议室的门口。”
语毕,转身就走,走向门外——装完逼就跑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瘾啦~~!
走到门口,又听到费雷拉纯粹是维护尊严的最后一句狠话:“今日之耻,必将十倍奉还!我发誓,回返之后,我一定会亲自带着军队再次前来,攻入城中,将你们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叶孤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故作诧异地讽道:“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能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摇摇头,冷笑道,“你就期盼着事情最终能够妥善解决吧!否则......要不你就得充当以作要挟的人质被软禁到底,要不你就得被砍掉脑袋用以祭旗......”
“独独不会有重获自由......”
“难道你以为真的到了毫无转圜余地必须兵戎相见的时候我们还能表现出‘圣人’般的慷慨放你自由?”
他转身就走,不再回头。
“自由,某些时候,它很奢侈......”
“现在的你,已无力交换......”
......
路上。
弗兰克疾步追至叶孤云身边,问道:“叶,你真的准备把那费雷拉关到死啊?”
叶孤云看了对方一眼,答道:“你也未免太悲观了吧?这不是默认了事情已无法妥善解决了吗?嘿,积极点,事情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和幕后黑手斗个痛快,直至战而胜之!”
弗兰克撇嘴道:“然而你的那个‘妥善解决’的标准也未免太高了点......真能做到像事情没有发生过那样吗?”
“做不做得到,努力过才知道。”
“呃,好空泛的回答......”
摇摇头,叶孤云说:“我只给你解释软禁之事。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有必要。有什么必要?这就是关键......”顿了顿,他又说,“我们不是为了软禁而软禁,我们的目的不在于折辱对手出口气,而是在于,要避免那两个心怀不轨的混蛋干扰我们的调查,更要避免他们可以预见的胡作非为对新月城造成进一步伤害......”
“这两点很重要!我们必须甩掉那两个严重拖后腿的沉重包袱,才能轻装上阵全心全力地和那个神通广大诡秘莫测的幕后黑手交战!不然,便等同于两面作战,很容易便陷于腹背受敌顾此失彼的窘境,此乃大忌,固不足取也。另外,暴乱之后的新月城,已经容不得这两群恶棍的肆意折腾了......”
他们身后,大公爵和沙隆巴斯相并而行。
沙隆巴斯突然说道:“瑟曼,我真佩服你,敢于做这么决绝的决定。”
大公爵回道:“决绝?是因为萨菲厄斯吗?”
“是啊,你看看他的做法,啧啧......”沙隆巴斯摇了摇头,“我承认萨菲厄斯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但你这样撒手不管让他全权处理此事,会不会有点过呢?”
大公爵沉默了,过了几秒,他再说道:“换做是我,我一定不会采取这种激烈的做法,我只会采取你大概也能猜到的那些做法......”
沙隆巴斯撇了撇嘴:“啊,退避忍让,寻求妥协,特别窝囊,像鹌鹑,也像乌龟~!也不稀奇,也不能苛责,这是每一个还存留于共和国的贵族遇事之时的普遍做法嘛!”
“你这家伙......”大公爵笑着摇摇头,“知道我为什么改变了决定吗?”
“为何?”
“因为我听到了萨菲厄斯通过罗契传达的一句话......”大公爵看向前方某人的背影,神色复杂,“‘你不厌么?该换个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