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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些跑,别吹了冷风。”
司珩倒不担心小皇子会被猫甩下来,这猫虽小,却很有灵性。
“喵喵喵!”长生仰头喵了几声。
慢就慢吧,能出去玩就好!
它一定不会让主人吹冷风的!
司若尘身量太小,轻飘飘的,坐在长生背上,仿佛没有重量,长生转头确认了几次,才起身向外走,每迈一步都很稳。
虽然它只是一只小猫咪,却走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稳步前进,目标小花园。
司珩从容跟在后面,防止小皇子突然从小猫身上掉下来。但小猫非常稳重,小皇子骑得也很稳。
小花园是专供司珩休憩的地方,造景精巧,怪石嶙峋,有假山流水,竹林芭蕉,还有盛放的重瓣海棠。
前几日才下过大雨,粉白花瓣落了一地,其中还有完整的花,盛放之时就从枝头坠落,让人惊艳又惋惜。
有时打扫花园的宫人会留落花、落叶,更具意蕴,比如此刻,司若尘就听到了长生柔软的肉垫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微风拂过,粉白花瓣坠落,原本小小的花瓣,现在落在司若尘手中,比他的手掌更大一点,摸起来十分柔软。
长生很快就靠近了假山下的水池,这里的水引自御花园,是活水,十分清澈,还能看见其中游动的锦鲤。
花瓣被风吹入水中,下面的锦鲤立刻把嘴张得圆圆的,你一口我一口,争来抢去,很快就把花瓣吃掉了。
“主人,我可以捉鱼吗?”长生问。
司若尘又看向司珩:“它想捉鱼。”
长生只能发出喵喵声,但司若尘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可以向司珩转达它的意愿。
“捉吧,小心些。”
司珩见他们一人一猫无障碍沟通,颇有些趣味,也不愿去处理奏折了,打算在旁照看一会,以免小皇子落进水中。
长生放下司若尘,靠近池边,先用一片落叶钓鱼,锦鲤虽然馋,但不傻,根本不上当。
长生想了想,垂下尾巴,试图钓鱼。小尾巴一伸进水中,立刻引来一条大鱼,吸住长生的尾巴不放。
那条鱼比长生还大,长生试图把尾巴抽回来,然而大鱼咬住不肯放。
长生扭身去打那条鱼,猫爪啪啪打在鱼头上,司若尘有点看不清,用小玉剑去戳最柔软的鱼肚。
这把小玉剑材质异常坚硬,大小合适,对他来说是不错的武器。一剑下去,大鱼吃痛,瞬间放开了长生的尾巴,然后对准水面的猫猫头,张开大嘴,直接包住。
“喵喵喵……”长生开始把头往外扯,骂骂咧咧:“我看不见了!可恶的臭鱼!”
那条大锦鲤至少有三十斤,嘴张开比长生的头还大。长生疯狂拍打鱼头,大鱼扑腾出无数水花。司若尘的小玉剑戳不到它,直接申请外援:“父皇!”
司珩看得兴起,见小皇子求助,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射入水中,正中大鱼
的身体。
它瞬间僵住,长生终于得以将猫猫头从鱼嘴里拔.出.来,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用猫爪疯狂拍打鱼头,以报奇耻大辱。
可恶!变成猫差点被鱼干掉!
简直是猫生之耻!
那鱼没死,只是被叶子所携带的气劲震晕被长生拍醒之后,又张开大嘴,要故技重施,长生灵活闪避,想给这鱼一个狠的,但它很快缩回水中。
长生站在水池边,看着上面漾起的波纹,气得直剁脚,喵喵叫个不停。
虽然司珩听不懂,却看得出它在骂鱼,安抚道:“锦鲤不好吃,晚上准你吃鲈鱼。”
“喵!”长生得到一条鱼的允诺,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主人这次也有个好爹,看来不用担心食物问题了!
宫里虽然能找到老鼠鸟雀,但长生挑食得很,不吃生食,主人现在小小个,长生还想养他,生存压力很大。
“不准下水。”司珩一只手拎着小猫的后颈,另一只手将小皇子拎起来,一同放在小花园的石桌上。
石桌一半在树荫下,另一半已经被阳光晒暖,司珩坐在阴处,让小猫在太阳光下晒毛。
下午他不再批阅奏折,转而开始翻看早年的治水策论,京中下了两天大雨,黄河两岸上月雨量就大,本月仍然未断,或许会有水患。
司珩铺开地势图,标出一些极易涨水的地方,打算派人沿路巡查近年所筑堤坝是否坚实。
他微微拧眉,心中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具体如何,还要商议。
等司珩看完厚厚一叠治水策,起身之时,发现身侧堆了一簇落花,那些完整的、仍然漂亮的花被长生衔来,围着他摆了一圈。
此时,长生仍然在挑花,见司珩发现了,请功一样喵喵叫了起来,仰着下巴,颇为骄傲。
“主人你等着吧,他很快就会被我们拿捏住!”
司若尘:“……”
长生真是太努力了。
司珩等小猫衔着花回来,摸了摸它的下巴。
他此前从未养过小兽,如今倒觉出几分趣味。
“朕让宫人给你做一个玉牌,正面刻上名字,反面刻上紫宸宫。”司珩道。
“喵喵喵~”长生连忙凑到司若尘身边,它不要留在紫宸宫,要一直跟着主人!主人去哪里,它就去哪里。
“只是名义上养在紫宸宫,你仍跟着若尘。”
司珩如今尚未给小皇子取大名,宫中的皇子只有养到三岁以上,才会正式取名,以免压不住名字,反而夭折。
若尘是他的生母淑妃取的小名,期望能养住这个孩子。司珩想了想,仍然未取大名。
长生不再纠结,就是顶个名头嘛。
陛下养的猫,算不算御猫?
玉牌就是身份证明,它以后可比宫里那些又凶又坏的野猫威风多了!
很快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宫人送来御膳,一一试毒。司珩遣退众人,将司若尘安置在桌上,问他要吃什
么。
距离近一些的司若尘能看清,距离远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那个。”司若尘指了指距离比较近的一盘清炒虾仁,应该是河虾,不在饮食禁忌之内。
如今他的身体比常人虚弱许多,元气不足,需要慢慢调养,饮食方面也要注意。
司珩只取了小半截虾仁,担心小孩子吃东西没有节制,然后又舀了半勺煮成奶白色的鱼汤喂他,中途还喂了几颗碧粳米饭。
司若尘很快吃饱,司珩为他擦脸擦手,这才开始用膳。小皇子如今状况特殊,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便事事亲力亲为。
司珩见过其他宫人怎么哄孩子吃饭,相较而言,小皇子真是乖巧听话得过分。有人疼爱纵容的孩子才会任性,小皇子没有,所以才会养成这种性情。
司珩想起小皇子刚醒时对他生疏的样子,又想到今日小猫的头被鱼吸住,小皇子下意识叫他父皇、向他求助……小皇子如今已经自在一些了,再养一段时日,或许会肆意些。
司珩用过膳后,打算继续批阅奏折。
他又想到朝事,明日朝会之后还要找大臣议事,选出最合适巡查河道的人选,拟定章程。
“父皇,散步。”司若尘提醒道。
司珩工作强度太大了,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他时候都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他早年征战,留有暗伤,如今只是年轻,过几年就撑不住了。
“好。”司珩见即将入夜,便打算去御花园,届时遣退旁人,可以让小皇子多玩一会。
不过,在出去之前,他先给司若尘加了一件小小的披风。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高云在外通传。
“传。”司珩先将司若尘放在龙床上,拉上帷帐,这才去正殿见太子。
太子是庄元皇后所出嫡长子,今年八岁,性情温和,天生聪颖,品性极佳,司珩对他寄予厚望。这个时辰,太子应该才从上书房回来。
太子司景昀与司珩相貌有几分肖似,眉目更加温和,脊背笔直,像春日的竹,虽然不过八岁,已经有了几分少年人的雏形,立在堂中,如玉生辉。
“父皇,儿臣此来是想探望六皇弟。”
“不知六皇弟如今怎么样了?”
“儿臣给六皇弟带了他爱吃的奶糕,如果太医说可以吃,就让他吃一小块儿。”
“如果太医不让,就告诉他,等他病好了太子哥哥再给他送奶糕。”
他想到一向病弱的六皇弟,十分担心。
等他知道六皇弟病重的消息,已经开始上课了,一下学他便赶来此处,探望六皇弟。
宫中只有他和六皇弟生母早逝,对这个小弟弟,太子一向关爱。
“如今尚好,若是方便,朕再带你探望。”
“朕会向他转达你说的话,若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司珩看着司景昀,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他终有年迈老去之时,或者会突生意外,小皇子如果一生都是这样,就需要一个人护他周全。
太子性情温和,关爱手足,或许可以托付。不过这件事尚且不急,往后慢慢布局便是。
“今日作了什么策论?”司珩问。
“父皇,今日太傅……”司景昀正要将所作策论背诵出来,忽然听见殿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之声。
金乌西沉,一缕余晖从窗外落进来,即将消散,司珩神色骤变,担心小皇子出事,疾步向内室而去。
“父皇……”太子疑惑,又有几分关切。
内室之中是什么东西打碎了?
六皇弟被父皇带到了紫宸宫?
还是被送到了其他地方?
“你就在此处等着。”
“近日养了只猫,或许是它淘气。”
司珩匆匆抛下一句话,已经步入内室。不止听到了声响,那一瞬,他忽然开始头痛。痛感渐渐加剧,用尽全力克制,才没有在太子面前露出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