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灵医闻言,当即扒着门框悲痛地叫了起来:“表弟!表弟——你不能这么绝情啊,不过区区一万灵石,难道要比我们之间的感情还要珍贵吗?”
卞春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家庭啊,还区区一万灵石,你当灵石是地里的大白菜吗?随便就能收割的?
“表哥,谈感情伤灵石,你就放心去吧,阿娘那边我会替你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澄心堂居然出了个败类灵医啊,等明天他就去匿名举报一条龙,哼。
明灵医:……没想到,竟是个死抠的守财奴,失算了!
“那我就——”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卞春舟可不怕,探查任务失败了就失败,一万灵石走到天边都捡不到!
“表哥,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咱努力工作还钱不丢人,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明灵医:……
“你俩一唱一和,有完没完了?到底给不给钱?”
“不给!”
“他给!”
明灵医趁势,以一个极度扭曲、超越人体力学的姿势躲过了所有打手的围捕,随后他翻身下楼,几个起落竟全没了人影。
“还不赶紧去追!”
然后,哪还追得到人啊,姓明的再不济也是炼气一层的修士,都逃出碧玉楼了,哪还能被几个凡夫俗子抓到啊。
“他既跑了,那您就替他付账吧,我看少爷您穿金戴银的,都点得起这仙家姑娘,想必也不缺这一万灵石。”
……碧玉楼的打手好大的口气啊。
卞春舟立刻后退一步,将背着大刀的陈最露了出来:“你们碧玉楼好大的口气啊,区区一万灵石,这种话也亏得你能说得出口,怎么?你在教本少爷做事?”
“哎哟哎哟,这是怎么了?少爷您是不满意簪雪姑娘吗?”
鸨妈妈闻讯赶来,见这番剑拔弩张的架势,当即就开口,“你们几个,怎么做事的?贵客登门,你们就这个态度?再叫我发现你们这般,可没你们好果子吃!少爷能是缺那几个钱的人吗?怪道最近生意都差了些,原是请了你们这帮不中用的东西!”
“还不快给客人道歉,扰了客人雅兴,可知道错了?”
卞春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是想尽办法从他兜里掏钱呗。
“对不起,是小的们冒犯少爷了,只是方才逃单的客人,点了楼里最贵的酒水天香酿,李妈妈你是知道的,那酒可不是凡品,小的们也是赔不起啊。”
原来这鸨妈妈姓李,她一听竟是天香酿,眉头也蹙了起来:“没追上?”
“是啊,李妈妈您有所不知,那逃单的客人是这位少爷的表哥,这亲戚之间,我还以为多少有点情分的。”
卞春舟已经在心里怒骂傻叉灵医一万遍了,但心头的怒火依旧烧得旺盛。
“别看我,你看我几分长得像冤大头?”
李妈妈有些拿不准这小少爷的路数
,但天香酿敢卖这天价,自然有其价值,楼里存货也不多,拢共三瓶天香酿,今日折了一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今日本少爷是来你们碧玉楼找乐子的,不是来被当乐子寻的,你们碧玉楼打开门做生意,还带这么强行叫人付账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他不过就一个我家打秋风的远房亲戚,也配本少爷替他付账?他跑了不要紧,我知道他在哪儿,你们去寻他要账便是。”
还以为这位小少爷很好骗呢,没成想竟还是个心有成算的。
这会儿楼里正热闹着呢,她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再者这位小少爷还不准备走呢,等之后再作计较也不迟,想到此,李妈妈挥退了打手,甚至还笑着叫人补了糕饼清酒过来。
不过卞春舟和陈最没有看到的是,李妈妈在两人转身的时候恭敬地向簪雪姑娘点了点头,这才扭着腰款款离开。
再次回到雅间坐下,卞春舟已经汗流浃背了。
“你实不必如此,若你要离开,我可以带你出去。”陈最不解地开口。
那岂不是空手而归,还倒贴两块灵石?那多亏啊,卞春舟摆了摆手:“真晦气,来这里都能遇上他,下次别再叫我看到他,否则我必要打断他三条腿!”
陈最:“……你气糊涂了,人哪有三条腿的。”
卞春舟乜了人一眼,哦对,这还有个十八清纯男大呢:“你不懂,乖,玩去吧。”
“他不懂?你就懂吗?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此刻竟还不知——”
说话的是簪雪姑娘,她生得冷清,一把嗓音也如同冰雪拂过一般,冷淡得紧,倒是非常符合常人对于天上女仙的刻板印象。
“不知什么?”
“不知即将大祸临头了。”
卞春舟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什么大祸?你讲清楚,你们碧玉楼就是这么恐吓顾客的吗?”
“恐吓?这不是恐吓,只是告知事实而已。”簪雪忽然换了副表情,略有些暧昧的烛火下,竟叫卞春舟又有了心惊肉跳之感。
怎么回事?那种被下符咒的腿软又出现了!
“拿了我天香酿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走出这碧玉楼的。”
陈最对于危险的感知是最为敏锐的,闻叙给他的册子上也写了,如果情况紧急,那么想出手时就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现在,他就没有任何的犹豫!
“果然是修士,可惜了,是两个炼气期的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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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叙从贫民窟出来,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现下正是冬日里,天气寒凉得紧,阆苑城虽地处南方,晚上却也冷得很。但好在修士寒暑不侵,即便闻叙今日只着了一件单衣夹袄,也并没有任何寒冷的感觉。
这会儿夜里,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将木箱放到储物戒里,一个人慢悠悠地往约定的地方走去。
修仙界的月,看上去跟凡人境的月亮也没什么差别嘛。
大概是今天在贫民窟触景生情了,闻
叙不免想起了自己过去有些糟糕的记忆,饥寒交迫、衣不蔽体、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晚上睡去前都会担心,明天很有可能会醒不来,每天醒来后,却又在烦恼,今天应该去哪里要饭才能勉强饿不死。
春舟还说邪修可能会抓乞丐寄生邪种,但那怎么可能呢,不论是修仙界的乞丐,还是凡人境的乞丐,都过得如此窘迫不堪,修士连普通人都看不上,更何况是皮包骨头的乞丐了。
玉骨合欢树,他前两日特意去打听过,是邪修最惯常用的邪物之一。
它虽被冠名为树,其实是一种藤蔓,只是当它到达成熟期时,玉骨合欢树的藤枝会如同大树的枝干一样粗大,《修行纪年》上有写,数千年前,曾经出过一颗玉骨合欢树,吞吃了方圆数万公顷的生灵和植被,整一片森林,铺天盖地全是玉骨合欢树,明明在外看是正常无比的森林模样,进去后却是无间地狱。
据说剿灭这一株玉骨合欢树,出动了五位渡劫期老祖,这才堪堪用雷火将其绞杀。
在那之后,玉骨合欢树就成为了修仙界的禁忌之物,正经修士绝不会碰这等邪物,而邪修,这就是他们的心头小宝贝了。
玉骨合欢树的成长期很长,但对于邪修来讲,它还有更多的“妙用”。
比如,玉骨合欢树它可以入药做成催情散,且这种催情散是专门用于采阳补阴的,高居修仙界男修最痛恨的丹药榜首,再比如它从幼年期进入成长期后,会蜕下一层树皮,这层树皮是制作邪器人头鼓的重要材料。
而这次,他们遇上的是玉骨合欢树的邪种,并且它还被炮制过,可以直接寄生于人体之内,吸吮人的精气,虽然闻叙从未接触过邪修,但从书本知识上也能看出,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没有任何善恶是非观念的人。
修仙入门玉简上是这么记录邪修这种存在的:他们多数性格扭曲、以鲜血恶意为食,且对修士以及普通人都抱有极高的恶意,漠视生命、并以玩弄善恶为乐趣。
所以,一旦发现邪修,就地诛杀。
闻叙稍微类比了一下,邪修如果在凡人境,就是无恶不作、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但邪修的能力更强,所以造成的危害也更大。
现在,已知雾山村有得了“老病”的俊俏郎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衰老,所以是中了玉骨合欢催情散吗?或者说,邪种被寄生后期,被寄生者就会迅速衰老?
“哎哎哎,你不是那个……雍璐山的弟子吗!你没蒙眼睛,我差点儿没认出来哎,你是真的看不见吗?”
闻叙下意识皱眉:“谁?”
“我啊,玄医啊,怀孕男人啊,你还记得不?”
闻叙果断摇头:“不记得了,你做什么?”
明灵医心想,你们雍璐山的弟子最近真是越来越叛逆了:“不记得没关系啊,但你的那两个同伴,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你什么意思?”
“那碧玉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我方才都冒着小命不保的风险撞进去了,还给他俩找了点小麻烦,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有没有懂我的意思,不过我想——哎,你跑什么!你知道碧玉楼在哪嘛你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