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依旧笑容不减:“您客气了。”
厉卿川的这份沉稳旁人还真比不了,就算是公子,也做不到他这般。
他原本是想激怒厉卿川,让他带人夺门而入,想把宋锦书抢走。
这样,就更能激发宋锦书对他的恨意。
啧,没中招……
高远脸上挨了一拳,身上都是脚印子。
他平日是搞文职工作的,一贯都是讲究,文明人,不动手。
今天属实是这辈子头一次,这么想打人。
他恨恨瞪一眼,文先生,这个不要脸的老狐狸。
厉卿川看一眼岁月感很重的木门,道:“我们走。”
高远知道他已经撑不住,赶紧上前,搀扶住他。
扶厉卿川上车后,高远关上车门,他转头冲文先生,冷笑:“咱们走着瞧。”
文先生微笑,“年轻人,太急躁了不好。”
高远咬牙切齿:“老狐狸。”
看着厉卿川的车队,慢慢开走,文先生抬手摸了一下额角:“这小子下手还真重!”
身后的人问:“文先生,厉卿川带的人,不是太多,您看咱们要不要……”
文先生瞥他一眼。
“他从这儿走,就跟我们闹了一场,回去路上就遭伏击,你说谁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难道他不知道,机会难得?
可是,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他们这是隐藏身份,待在龙港,手上的人,终究无法跟厉卿川正面抗衡。
厉卿川和宋锦书之间出现这样难以化解的仇恨,正是他家公司趁虚而入的好时候。不能浪费。
一切以公子终身大事为重。
不能冒险!
“贪狼还没消息?”
“没有。”
文先生有些担忧,贪狼莫不是真出事了。
……
厉卿川到底还是找到了外婆的墓地。
他到时,看见好多工人还在忙碌,现在灯火通明。
工人一边工作一边聊天,称,要不是工钱实在的太诱人,他们谁都不敢大半夜跑来墓地工作。
他们在这工作一天的钱,是平常工作一天的十倍不止。
贺兰遇说了,只要保证质量,钱根本不是问题。
厉卿川的出现让那些工人吓了一跳。
贺兰遇留下的现场监工的保镖认出厉卿川,赶紧上前:“厉先生,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厉卿川没理他,他扫过那些正忙碌的工人。
“我家少爷说得为两位老人,造出一个陵园来,这样便于以后保护。”
厉卿川的手慢慢握紧。
这本也应该是他该做的事。
厉卿川吃力的走到墓碑前,看见上面两个老人的照片,地上还摆着贡品。
香炉里的还燃着香。
贺兰遇交代了保镖,让他们都仔细盯着,香火不能断。
这般仔细,就算是至亲,也顶多做到这样了。
高远担忧的看着厉卿川,他们找到墓地是跟镇子上居民打听的,而且,还知道了很多别的是。
比如,今天声势浩大的葬礼,何等隆重。
高远心中清楚,葬礼能办的这样隆重,肯定是那个外国少爷帮忙弄的。
这块汉白玉墓碑,体型很大,雕工精湛,就连上面的文字,一看都是请书法家写的。
那外国少爷,当真是连细微处都想到了。
他把一个孙女婿该做的事,都做了。
相比之下,他们大少爷,好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高远以为,厉卿川此时定然是怒火中烧,正想着,如何去劝说。
厉卿川接下来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保镖全都震惊了。
只见他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高远吓得差点没腿软,他来不及思考二话不说,普通跪在了厉卿川身后。
十几号保镖,也不敢迟疑,直接跪下。
厉卿川想说,对不起外公外婆,我来迟了……
可张了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讲不出来。
对不起,来迟了?
这些,都是再苍白不过的借口。
他哪里有资格,在外公外婆的墓前说这话。
错了,就是错了,没有理由。
他甚至连上坟都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
墓碑上,外婆的那帧照片,依然笑的慈爱包容,她仿佛在看他。
看的厉卿川羞于面对她。
不管是答应外婆,还是答应宋锦书的事,他都一件没有做到。
他根本没有脸来。
“你就算在这儿跪倒死,锦书也不会原谅你。”
贺兰遇的声音响起的有点突然。
他将宋锦书安顿好,守了她一会就出来了。
厉卿川都来了,他没道理不出来和他见个面。
“我劝你还是走吧,我不会跟锦书说你来过的,不然,她若知道,你来了外婆的坟前,只怕会嫌你脏了二老黄泉之路。”
贺兰遇毒舌起来,那才是直接剜心。
厉卿川好像根本没听见,依然不动。
贺兰遇讥笑,“厉卿川,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人已经死了!”
“而且,就死在你手里,你很清楚,不管那一刀是不是你捅的,其实对锦书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
如果不是他强行带走外婆,扣着不放,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所以,这人,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他就是宋锦书的仇人。
高远眼睁睁看到厉卿川,身子摇晃,他单手撑着地面勉强支撑住。
血一滴滴顺着嘴角留下来,抵在了墓碑前的台阶上。
他用手慢慢将血迹擦干净。
高远咬牙,站起来。
“墨菲斯少爷,请您不好说了,不管大少爷和少夫人之间有怎样的恩怨,那都是他们夫妻的事,外人……还是不要干涉太多。”
贺兰遇轻笑一声。
走上前,点燃两炷香,三鞠躬后,插i进香炉里。
“今日是我捧着外公的牌位,送二老安葬的,在你们这边,这是只有至亲之人才能做的事吧?”
所以,现在的他和宋锦书才是至亲。
高远嘴角抽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日i你做的一切,我很感激!”厉卿川终于开了口。
“昨天,你救下锦书,我也很感激。”
“但是,只要我们的婚姻关系维系一天,她就还是我的妻子。”
厉卿川缓缓转过身,他疼的满头冷汗,唇角的血迹格外星目,苍白如纸一样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