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并没有参加游园,忽然让人向德光帝说一声告退,就拉着梅容出了宫。
回!家!
在宫外守着追星车的沧羽,虽不能从沐慈淡漠的神色上看出什么,却观察到沐慈步履匆匆,简直有些迫不及待。而且他还拉着梅容一块儿走……
沧羽看向牟渔——在宫里受气了?
当然,没有人敢给楚王气受,只能是有人欺负梅将军,惹着咱殿下了?
牟渔没说话,面无表情看着沐慈把梅容拉进追星车里,然后把乐守叫出来。
——还真不看场合啊?
牟渔忍住扶额的冲动,只能帮忙遮掩。对沧羽摆摆手让他别管,叫乐守驾车,让锦衣卫离远些,自己骑马和沧羽一左一右随侍在马车旁。
还细心放下了车帘。
追星车内铺设豪华舒适,不过谁都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沐慈上车直接拉开座椅的机关,拉成软绵绵的垫子铺设了大半个马车。沐慈一个巧劲,把笑吟吟的梅容带倒,按在了车内的软垫上。
混血美男子一点不担忧,乖乖躺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湛蓝的眼专注看着沐慈,满是柔情。
沐慈本已情动,又叫那浓长的睫毛忽闪得心头酥软,脸上却丝毫不显,面无表情俯下身,压在梅容身上,一条腿却毫不客气挤进梅容腿间,轻轻摩擦了一下抵着的硬物……
梅容闷哼,觉得面前这位简直是修成精的狐妖,自带无上的x吸引力,把人勾得血脉贲张,自己却无情无欲,叫人更想拉他从神坛坠入欲|海,一起沉沦。
梅容无法忍耐,他伸手扣住沐慈的后颈,将他压向自己。
沐慈低头……却不着急,迅速把梅容的手抓下来压在他的脸侧……梅容可没兴趣在这种时候和沐慈打起来,很放松地任他为所欲为。
两个人都没说话,呼吸越来越急促,鼻尖碰鼻尖,气息交融,融为一体,温度升高,迷离沉醉……迟迟不肯被满足的欲|望,不断累积……让人每个细胞都开始战栗。
梅容又先忍不住,略抬头去寻沐慈的双唇……
沐慈不再闪躲,低头,绯唇微启,迎了上去……
……
……
……
作为耳聪目明的武者,沧羽听得车内响动,忍不住双颊薄红。牟渔早已处变不惊。年纪最小的乐守作为嵠丘军统领——陆吾的继承者,接受过的训练是全方位的,车里那么点动静并不算什么。
不过前面是御河拱桥,因梅容带来三百艘财物的贺礼,把御河水道占满了,挤在桥上看热闹的百姓极多,锦衣卫开道效果不理想。
牟渔很发愁……他不是愁提醒不提醒,而是在考虑怎样提醒才有效果。
沐慈此人智慧无双,既然拉人进马车里这样那样……就不会在乎其他。若是之前的沐若松,还要害羞一下,沐慈尊重他从不勉强。现在却是梅容,简直是另一个混世魔星,什么都不怕的主儿。
一般二般的提醒有毛线用?
恰此时,一名白发卫士过来,牟渔看他穿着打扮便知是临安太长公主的侍卫,就打个手势让锦衣卫不要放行。自己下马走过去,对他恭敬行礼。
这卫士虽品级不如他,却是值得尊敬的。
白发卫士也对牟渔行礼,道:“护国公安好,车内可是楚王殿下?”
牟渔不回答,只问:“可是太姑奶奶有吩咐?”
白发卫士也不细究,递出一张帖子,恭敬道:“尊公主令,请楚王殿下往静业寺一叙,有要事相商。”
临安太长公主有请,必须要去的。牟渔走到车外,敲一敲车壁。
车内没了动静,只有沐慈的声音依然清润平和,完全听不出一丝情|欲:“改道静业寺。”
……
静业寺就在皇城内,位于皇城东北角,被皇宫后花园的围墙及皇城城墙包围在中间,只有一扇小门通向外界,有重兵把守。
静业寺人迹罕至,这是已故皇帝宠幸却无子的妃嫔出家的场所,也是权贵家女眷清修之处……至于是不是自愿来的就没人管了。
因此,这里并不对外开放。
当然像临安太长公主这样图清静的也有,因三十多年前“五王之乱”,她心灰意冷,已经在静业寺客居清修多年,很少回她的公主府。
追星车停在静业寺门外,沐慈一个人下来,已经收拾妥当,除了双唇红得娇艳些,让人看不出异样。
牟渔刚想谏言说梅容不适合跟进去,现在看沐慈一个人出来,梅容没下车,他就把话吞回了肚子。
早该想到的,沐慈从不会被私人感情影响的,即使这段感情看起来有点……天雷勾动地火。
临安身边的一个白头女官没抗议牟渔形影不离跟着楚王,把两人引入静业寺。这地方临安不受限制,可楚王是个男子,不能乱走。
沐慈左右打量,静业寺内素、静,近乎死气沉沉,完全不像有上百名女子生活其中,没有一点声息。
沐慈进了一个种着两棵梧桐的小院落。沐慈让牟渔留在外面,自己进了屋子,临安却没有在厅内等着,而是躺在榻上,带着抹额,一脸病容。有个黑发的小姑娘在照顾她。
沐慈不能当没见着,快走几步过去问:“太姑奶奶,您病了?御医看过是怎么说的?”
“没大碍,老了,毛病就多。”临安精神还好,就是说话有些气虚。
沐慈也知道老年人身体差,并没有多做安慰,很自然坐在榻边的凳子上,问她:“太姑奶奶找我有什么事?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等会儿,我还叫了朝阳。”临安挣扎坐起来,和蔼笑道,“还有时间,陪太姑奶奶下一盘棋。”
“行!”沐慈偏头,然后闭上眼睛,“我下盲棋。”
临安摇头失笑,手指头亲昵点了一下沐慈的额头:“要你卖乖,要是你闭眼睛下棋也赢了我,不是气我么?”
“不闭眼睛你更没机会赢。”沐慈睁眼。
临安落寂道:“那不下了,没意思。”她的棋力和别人下没意思,和太厉害的沐慈下,不是一个级数也没意思。
恰好朝阳进来,嘻嘻笑道:“太姑奶奶,我陪您下。”
临安啐她:“就你这臭棋篓子,快别出来现眼了。”
朝阳不依,抱着临安的肩撒娇,又问了几句身体可好些了?今天胃口怎样?的话,十分亲昵。
沐慈等她们寒暄完,十分有耐心。
临安知道他身体不好,精力有限,也没耽搁,直接道出今天的目的。
临安一手拉着朝阳,一手拉着沐慈说:“我这回病了,忽然有些心慌,倒不是怕活不了几年,只怕我去了许多事后继无人。”
朝阳赶紧安慰,沐慈却明白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保持了安静。弄得朝阳在他清透明澈,看透一切的目光下,安慰的虚话渐渐说不下去。
临安倒是喜欢沐慈的真性情,摇头失笑,道:“朝阳,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也算知根底,在宗室女子中你是个好的,我就想让你接手义学,义诊的事,你可愿意?”
朝阳点头:“自然是愿意的。”
临安很欣慰:“我还能支持两年,这两年就带带你。”
朝阳一脸不忍不舍,却只能点头。
沐慈还是很安静,临安等不到他主动揽事,只好道:“朝阳虽品行,能力不缺,但声望资历少些……”临安看沐慈黑溜溜似能映出一切的眼睛,叹口气道,“我也看中她和你的关系,也相信她若遇到难处,你必不会袖手,所以才最后选中她。”
追根究底,是选中了楚王。
沐慈不紧不慢点头,并不介意被利用,他道:“您叫我来,应该不止是这件事。”
临安又笑,拍拍沐慈的手:“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求你的事有些难办,你就算不答应也别往外说。”
“嗯。”
临安信沐慈人品,把刚刚照顾她的小姑娘叫到身边。朝阳见她有些惊讶,显然是认识的。
临安介绍道:“这个小姑娘,叫杨佳嘉,是西北威远候杨涯的嫡幼孙女。”
沐慈看那长相漂亮,沉静中略带英气,眼底倔强的小姑娘一眼,道:“我知道的,她本小选为修媛,正二品,定于十二月初二入宫,却忽然离家。杨家对外说是病了。”沐慈问,“她是一直躲在你这里,还是被家人找到送过来的?”
临安一点不意外沐慈消息灵通,有夜行卫在手不知道才奇怪了,她和蔼道:“是……”
沐慈抬手,打断:“大姑奶奶,您若想我帮她,就照实说,别好心编瞎话却坏事。有一件事我也当对您说,夜行卫人员都纳入了国家机密军籍,信息已经和宫里共享了。”
意思是有些事,皇帝迟早要知道的。
临安变了脸色,怪异盯了沐慈几眼……竟然把夜行卫那种大杀器也和皇帝共享,楚王也绝不是愚蠢,那就代表他的胸怀真博大到了一定境界。
临安看了看杨佳嘉,试探问:“这孩子就是一时糊涂,在外吃了点苦头,被家人找到送到我这里来,想让我为她遮掩一二。对外就说病好了,怕福气薄,跟着我清修一段时日。”
不然一病几个月,这绝对会被皇室退婚,这辈子也别想找个好人家了。但是从临安身边出去的姑娘就不同了,皇室也要高看一眼,就能抹杀她私自外逃数日的过错。
没人敢怀疑临安的话,更无人敢怀疑她身边女官的清白。
临安道:“我当年欠了前杨皇后一个人情,杨涯拼着老脸不要求到我这里,佳嘉也是个好孩子,我就像帮帮她。”然后临安看着沐慈,正是因为知道他有夜行卫,又素知他是个不会说谎的,怕他捅出去,才找他来帮忙。
沐慈却是爱莫能助:“很抱歉,我最多保持沉默,但若有一天三哥自己发现,问到我,我是不会撒谎的。”
大家齐齐变了脸色。
事前隐瞒,是恶意欺君,下场肯定不会太妙。
临安揉一揉太阳穴,十分头痛。朝阳也不赞同看一眼沐慈。杨佳嘉绞着手帕,十分不安,见临安不舒服,赶紧上前伺候。
沐慈看小姑娘是真关心临安,就问:“这位姑娘自己的意思呢?是想入宫,还是想获得自由?”
杨佳嘉苦笑一下。
临安叹气,拉着她的手安抚地拍拍:“嘉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说说你的想法吧?”
杨佳嘉犹豫许久,才道:“先前因我是幺女,家里上下都疼我,我任性妄为了些,不愿入宫,祖父也答应了我的。不成想……母亲她心心念念京中繁华,不爱呆在荒烟蔓草的边境之地,一意让我入选,觉得这是为我好……我一时冲动,愤然离家,实在……实在鲁莽。”
“的确!”
杨佳嘉看向沐慈,慢慢跪在他身前:“楚王殿下,这些时日我在太奶奶处日日聆听垂训,明白入宫之事已成定局,若因我任性妄为,必会祸及家族,甚至致使君臣失和。但是当初,我实在也有苦衷……”杨佳嘉咬咬牙,最后决定坦白,“之前我抵死不愿入宫,主因还是谢贤……现在应称谢氏罪女,有她在,中宫以妾灭妻,乌烟瘴气,我原有个闺中姐姐曾是陛下在潜邸时的侧妃,被谢氏罪女害得一尸两命。我却苦无证据指证他,实在怕入了宫忍不住与她拼个你死我活。我想着后半辈子要与那些勾心斗角,鬼蜮伎俩为伍,只觉心灰意冷,才……”
沐慈懂了,谢贤妃死了,梅皇后立起来,宫里风气好些,杨佳嘉也没有了一定不入宫的理由。
沐慈道:“我再问你,可仍存清白?”
杨佳嘉的脸红透了,忸怩不语,眼底暗含一丝屈辱,却不敢顶撞楚王。
沐慈点点头:“懂了,本来这事我不该管,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