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光一直赖在沐慈怀里,蹭了晚膳,大有晚上还要陪|寝的架势。沐慈慢条斯理道:“你过来玩可以,问问题我能解答的都会解答,但不要到我面前撒娇卖痴,没空哄你。”
王梓光紧紧抱着沐慈不放:“阿慈,我爱你。”
沐慈神色如常,温和道:“论辈分我是你舅舅,‘阿慈’这个称呼别在外头叫。还有,别到我床上睡,你手脚冰凉,会把我冻醒。”
王梓光心道:你勾搭我大表哥时怎么不说这话?你还是他嫡亲表舅嘞,我跟你血缘远到早没什么关系了好么!但这话他不敢说,自己的确是阴性寒凉体质,这才不好意思,搓搓手脚:“那……老婆,我泡了脚再陪你睡呗。”
沐慈不在意一个小孩乱称呼,真没功夫哄,直接叫牟渔把王梓光拎走,从墙那边丢回去了。
王梓光龇牙咧嘴从被他压扁的灌木丛里爬出来,摸着差点被摔成两半小pp,也不知该生气某人无情,还是感谢牟渔手下留情。
嘤嘤嘤……美人老婆你好狠的心。
沐慈还有更狠的一招在等他。
朝阳郡主已经得知儿子的爬墙行为,当然她还不知道自家儿子占了人家的床,沐慈不在意这点小事,不会来告状。
朝阳见了儿子,忍着没立即发作,因为身边跟着崔院使。朝阳在外人面前十分有范儿,雍容温和对儿子说:“锁儿,楚王有心,派崔院使来给你调理身体,你要听院使的话,乖乖喝药。”
王梓光:“……”老婆太狠了。
待崔院使告退,朝阳马上变脸:“你去找楚王了?”
“嗯。”
朝阳轻轻揪儿子的耳朵:“你跑去干嘛?离他远点,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娘,楚王很伤心,我去安慰他啊。”沐慈才不肯离自己的真爱男神远一点呢,只想分分秒秒黏在他身上。
朝阳心一软,放开儿子的耳朵:“他是不是很难过?”
“哭是没哭,但我看得出他很痛苦,只是比一般人更能忍。”
朝阳一时更心疼了,但没办法帮忙,唉声叹气。
王梓光神神秘秘说:“娘,我听到他说……”把沐慈对他说的话大差不差描述给沐慈听。
朝阳恍然大悟:“这么说,他忽然组织两军军演,不光为阿松争个输赢,还有这样的深意。”
“是啊。”王梓光拍马道,“他还夸你呢,说这回也是输给你了。”
朝阳也不扭捏:“我是真想放水来着,可……他们的路太难走了,我不敢承担后果,所以……”
王梓光勾美女娘的袖子:“我知道,我懂!娘,凭实力定胜负也是楚王想要的。你看我偷偷爬墙去楚王府,收获多大啊。楚王也说我想呆在他身边可以呆着,他能教我的也会教我,以后我就当你的密探呗。”
朝阳一记锅贴拍他儿子脑门上:“你以为就你聪明?他这是故意说给你听,又让我说给你外公听呢,好叫你外公乖乖配合,最好也赶紧去练兵,不然下次就轮到你外公输啦。”又感叹,“这就是他说的良性竞争了?还真是一个坦荡君子。”
“所以啊,我过去才能听到啊,娘你当做没看到我爬墙呗。”
朝阳虽不知道儿子怎么投了沐慈的眼缘,但叫儿子多跟那妖孽相处,多学一些也是有好处的。而且,儿子从小缺乏父爱,如今有个沐慈帮忙教导,也许可以补偿一点这方面的遗憾,所以朝阳点头,叮嘱:“阿慈愿意教,你就跟着学点,但也有点眼力见,别打扰人家的正经事。还有,一些机密的事阿慈让你知道,那你说给我听无碍,但别到外头胡咧咧,特别是别对你……”朝阳神色郑重道,“别对你外祖父说,任何话都别说。”
朝阳最清楚她父王的能力,简直成精了,能从蛛丝马迹看出本质。
“知道。”
现在王梓光知道沐慈是他的真爱男神,那分量肯定比外祖父更重啊。
朝阳又道:“他和阿松的事,你也别掺合。”
“知道了。”
那两人的事,外人也掺合不了啊。
噢耶!
王梓光目的达到,心中雀跃,一直盘算把什么东西搬去沐慈那边。
朝阳则想着明天去敦促父王练兵,又感叹沐慈一心为公,就是定王这样棒打……那什么的,沐慈也没有在公事上刻意刁难。也许是这样的公私分明,沐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大家都控制在掌心里,大家也会心甘情愿跟着他转。
朝阳回神见儿子一脸流口水的样子,又一记锅贴:“还有,别总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王梓光竟然很实诚地说:“不奇怪,娘,我喜欢他,我以后想嫁给他,或者让他嫁给我。”先打预防针啊。
朝阳已经对他儿子稀奇古怪的脑袋和三不五时的抽风有了免疫力,对一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也没当真,有些小孩还会说,长大了娶妈妈回家呢。
朝阳只笑话他:“你可真敢想……你看你个小菜样儿,除了点小聪明,一点缠劲儿,要能力没能力,要本事没本事,比你大表哥还差的远了,你大表哥都……你就是一只癞蛤|蟆,还想着蹦多高去吃天鹅肉呢?”
王梓光受伤了:“娘,不带这么打击人的,谁才是您亲儿子啊?”
朝阳教育儿子的方式受定王爷影响很深,并不拘泥,继续打击:“你没看你外公都在他手里都险些吃大亏?等你什么时候能斗得过他再说吧。”
王梓光认真看向朝阳:“娘,这可是您说的啊,等我有能力可以保护他,照顾他,您就一定得答应我们在一起啊。”
朝阳并不在意童言童语,拎拎儿子的耳朵,嗔道:“行,等你有能力让他点头吧。”
但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未来十年,楚王能发展到什么程度还真是不太好想象啊。自家儿子一副弱鸡样,根本不可能嘛。
当然,朝阳不止一次为这一回被儿子拐了,轻易许下一个不该许的诺言而感到后悔。
……
关于军演,尽管枢密院给出调查报告说手续齐全,两王都无可指摘处。但以孟志为首的御史还是咬着楚王不放,质疑楚王因私人恩怨而调动军队斗殴,不在意禁军性命,导致无谓伤亡。抗议的言辞之激烈,直接上升到了眼中没有国法军纪,没有朝廷,没皇帝,存在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等危言耸听上。
卫终这个口才极好的枢密副使,这会儿却不和孟志辩论,只转移视线,十分详尽解说了“军演”的流程,意义之类——这才是干货啊!
身为武将都去观摩,做过裁判了,还有常山王是主持人。很容易就看出军演的好处,不得不佩服沐慈有先见之明。武人看了一场定王和北海郡王对决的精彩,对这种新的练兵方法见猎心喜。这可最接近实战了……
且楚王半点不藏私,把军演方式,注意事项都公布了,还吩咐军器监打造一批适合军演的专用武器,说欢迎挑战切磋,任何军伍也都可申请军演。武将就全部站在了楚王这边,连对楚王用英烈祠掐他们脖子,动他们潜规则的怨恨都消散了许多。
再加上两个丞相保持沉默,皇帝偏向楚王,斥责了御史危言耸听,才渐渐把事态平息下去。
当然也有人说楚王干得好!
差点没把参加朝会的定王给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还干得好?
感情差点被干|翻的不是你们那?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吧,他知道军演好,但被迫成为军演一方,还是跟自己孙子打了一场,听女儿说沐慈准备拿他们当磨刀石,当陪练……这算怎么回事?
不过,抛开私人恩怨不提,说实话他极其欣赏楚王,捅这么大的篓子居然能轻轻揭过,还让他这个受波及的觉得“军演”是个于国于民都有利,与自己也有利的活动,十分嗨皮要好好练兵,准备当陪练……
这画风,真心给楚王跪了。
但人家战帖都要贴到他脸上了,输了才更不好看啊。
最终,德光帝在龙椅上说:“朕心甚慰,九弟是我的臂膀,是社稷万年、国家昌盛的中流砥柱啊。他所推广的军演极好,大家有意向都可以申请。”又让兵部户部拨出钱专门当军演费用。
好嘛,皇帝最后定性,不仅是精神上,还从行动上,经济上进行了支持。众臣只好应诺。其实不论文臣武将,因被红衣大食入侵蓬莱港搞得憋屈,这时候对保卫国家的武备建设都是赞同的。
楚王虽做事嚣张了一点,但他能这么漂亮把事情圆回来,也没导致国家动荡不稳,在“于国于民都有利”的大方向下,大家也就原谅了楚王的一些“小任性”。
德光帝下朝后,婉拒了谢太妃的召唤,又不想见到谢贤妃,就单独一人回了太和殿,换下龙袍后才彻底松口气……总算把军演的事揭过去了。
他正盘算要出宫去看看九弟,有一个小內宦飞奔进来对李海耳语,李海就一脸惊喜回复道:“陛下,楚王回宫了,正行往重华宫。”
重华宫被德光帝留给了沐慈,没人敢动,里面守卫的人也还是沐慈指派的三百锦衣卫。
德光帝一听,哪还坐得住,赶紧吩咐:“把御膳传召到重华宫,让九弟尝尝新御膳是不是还能入口;把最新的邸报拿来;还有……”一边吩咐,一边飞奔赶到合欢殿。
合欢殿。
沐慈在书房折磨那架焦尾古琴,“吭吭切切”的让人听得牙酸,琴待诏不忍听,早告退了。可德光帝像听到仙乐似的,脸上绽开一个春光灿烂的笑容,踏入书房。
“九弟,你回来了?”
沐慈不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低级问题,眼皮都没抬,继续玩他的古琴。
德光帝“弟控”模式全开,吩咐李海:“加几个炭盆,地龙也烧旺点。”
李海不敢怠慢,赶紧去吩咐了。
德光帝看着沐慈专注玩琴的侧脸,小小的脸躲在毛茸茸的披肩里,显得更小巧玲珑了,还是没什么血色,比披肩的白毛还白几分……德光帝十分心疼,认真在屋子里各处走走,然后凑到沐慈面前笑眯眯道:“九弟,冷不冷?软榻那儿暖和点,咱们移过去呗。”一边说一边去抓沐慈的手,觉得他指尖冰凉,就拢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沐慈让他抓着,歪着头,凝凝定定看着他,那目光深邃无底,透亮明澈,略带审视。因为沐慈双瞳太黑,太干净了,德光帝只觉得心脏一瞬间有被击中的感觉……这有一点无辜,又纯粹的目光……
(这弟控……没药吃了啊。)
德光帝本来就温柔至极的声线,又突破极限地软了几分,简直似情人的呢喃:“九弟,留下来,陪我一起用膳可好?”又立即解释,“御膳司会炒菜,保证是热腾腾的饭食,一定合你口味。”
又带些委屈的意味:“你一回也没留下来用过……”
沐慈依旧淡漠,凝定看着德光帝,像看一个陌生人。
德光帝心头咯噔一下,虽然还是超级喜欢九弟这种干净纯粹的目光,却也没办法骗自己“天下太平”,努力撑着笑问:“怎么了?有什么不满意的,我都改了好不好?”
真是一点原则都没有。
沐慈古井无波,十分平静地丢个雷出去,把德光帝炸翻……
“三哥,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杀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