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说起来是有一点反直觉,但渡劫这么私密的事情,还真的可以替——
一开始,仙人们都还蛮正经的,老老实实修炼,勤勤恳恳渡劫,生怕自己有朝一日死在了天劫之下,丢脸又丢命。
但是这不是后来改天条说神仙可以谈恋爱了嘛。
于是师父和徒弟能谈,尊神和仙子能谈,神女和魔尊能谈,仙女下凡洗个澡然后和偷偷拿了自己衣服的臭流氓都能谈……然后,便正如学生一开始谈恋爱成绩就开始直线下滑,天庭的神仙们尝到了恋爱的甜头之后修为水平根本维持不下去,这个时候再蓦然回首,艹艹艹天劫我渡不过去该咋整啊!所以仙人还是得好好修炼是吧!还谈什么恋爱,命都要没了(╯‵□′)╯︵┻━┻
这样的恐慌又挽救了一段时间的,摇摇欲坠的天庭仙术水平。
但是总有胆大的会去做一些尝试,譬如一位上神对自家关门小弟子疼宠溺爱得不成样子,因小弟子平日厌恶修炼,修为实在低浅,平时上神不忍苛责,拖着拖着小弟子要飞升了,哪个大罗金仙掐算一波都觉得那小弟子活不下去了,再见了等死吧。
上神急得不行,实在不愿自家亲亲弟子殒命于天劫之下,于是在她历劫当日,铤而走险,将她关到了一个天劫劈不到的地方,自己去硬吃了飞升上仙的天劫。
天劫威力强了十倍。
飞升上仙的天劫愣是把一个上神劈到重伤闭关。
(到底是天劫威力夸张还是上神菜的抠脚这个我们暂时不予讨论)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上神的徒儿,居然,真的,飞升上仙了?!
卧槽这这这这……
这不探索一下“什么手段能让代替渡劫的难度不要那么恐怖”都对不起天道老爷给我们开的这个口子!
那段时间大概是仙界在修改天条后时代难得的学术高峰期了,仙人们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研究出了各种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偷懒手段,那也是人间修仙者一个非常苦难的时代,因为他们被神尊仙君们明里暗里当成了小白鼠,死在了本应当属于神尊天君们的天劫之下。
幸运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不幸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反正最终的结论是他们有三个重要的学术研究成果——
一,拿着某两个人的生辰八字用特殊的算法算一算,就能得到一个所谓“相似度”,相似度越高的,代替渡劫时,就越不会被天道怀疑不是本人,更不会被天道玩命增加难度。
二,某位大能研究出了一种秘术,能将渡劫之人的因果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这样就相当于做了一层“伪装”,“伪装”得越好,天道认为“不是本人”的可能性越低。
三,即便相似度几乎为零,也一点伪装都没有(正如第一个吃螃蟹的上神及其女弟子),只要上神铁了心替他的女弟子渡劫,一定要去硬接那本来是劈给女弟子的天雷,难度也最多是增加十倍,不会更多。
从此,仙界的神二代仙二代们就拥有了一条康庄大道——
没有灵根?没关系,可以从基因突变的凡人身上挖;
别人的灵根用起来不顺手?没关系,渡情劫要什么修为法力,即便选择不渡情劫,也可以选择找人替你,你意思意思修炼一下就行;
渡劫成功得了仙阶,竞争不过老老实实修炼上来的飞升修士?没关系,关闭了飞升通道,飞升修士自然会死在下界,神位自然是你的;
说白了,灵根可以不是自己的,劫难可以不是自己的,福缘不需要亲自攒,修炼可以马马虎虎来,只要你有一个好出身,或者找了一个好对象,哪怕是一头猪,上神们只要愿意,都能让它位列仙班。
平流进取,坐至公卿,不外如是。
至于这“坐至公卿”的背后,自然是无数倒霉凡人的血泪——被抽了灵根的;在下界努力了一辈子却从不知道自己根本上不来的;被神尊仙君们选中,和他们的子女有很高的相似度的;或者本身并没有相似度,但太厉害了太聪明了一看就是渡劫的好料子,便以秘术让他们承接了神子神女们的因果,代他们渡劫的。
都是牛马。
都该为人上人服务。
玄明真人听这整个故事……就是比听传奇故事还觉得离谱,简直不可置信。
但倘若不是真的经历,谁愿意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呢?
谢书意很懂玄明真人的震惊,说了这样长的一段话,固魂香再好使她的魂魄现在也开始飘忽了,不再试图给玄明真人解释什么,而是一伸手,从那骨殖上取出了一枚已经被侵蚀得破破烂烂的香囊,递给玄明真人。
玄明真人:???
书意仙子便苦笑:“仙长,我知道我所言对一些闭门修炼不理世事的修仙者来说有些不可置信。但仙长可以去查——我出身东胜神洲的灵鹤谷,我对仙长所言之事真假如何,仙长可以去灵鹤谷问我的师弟师妹。仙长若是当真过去的话,可否代小女子去看一眼家母是否还健在。倘若母亲还在……仙长……仙长给母亲说一声,书意不孝,让她不必再等书意回家了。”
后面的这一句话,谢书意说的很沉重,光听就让人觉得难过。
玄明真人现在其实已经是信了大半,看着书意仙子这近似于托孤的行为,他也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接过了香囊,沉声道:“好。”
“多谢仙长。”谢书意站起身来,以魂魄之体对玄明真人行了一礼,不知是心愿已了的缘故,还是来自玄明真人的魂力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反正她的身形又开始飘忽了起来,原本以魂力幻化出来的衣衫也变回了原来破破烂烂的模样,目光也渐渐无法聚焦。
玄明真人看着这样的女孩,心情来得异常沉重。
他分辨不出谢书意现在是不是清醒,但这不耽误他对谢书意郑重许诺:“你的事情我会查到底,你若真有冤屈,我也会尽力帮你报。你已经去世太久了,魂魄残缺成了这样,去了轮回台也无□□回,这样,我将聚魂阵布在你身上,你尽量四处走走,你若有什么残魂碎片遇上了你的本体,会自觉粘附过来,天可怜见,倘若你能找回差不多的残魂,我看看是自己上手拼,还是去天庭昭华宫偷一偷神农鼎,总之想法子拼回你的三魂七魄,再看看是送你去轮回,还是给你弄个肉身。”
谢书意就歪着头看着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浑浑噩噩的样子,惨得揪心。
玄明真人无奈,左右完整版的聚魂阵虽然复杂,倒是不需要施术者配合,对施术者也没有什么坏处,她应该会同意的。
这么想着,他从储物袋中又掏出好些异常精致的布阵器具出来,在原有那个简易聚魂阵的基础上,完善了亿点细节,拓宽了亿点范围,这是仅次于起死回生的秘术,在玄明真人的全力催动之下,很快,北俱芦洲上空都起来了一层异常可怕的灵气漩涡。
很快,阵法布完,天地变色,但这对于天花板先生来说司空见惯,是以不见任何惊慌,玄明真人只沉着冷静地将布好的阵法起出,将一个个阵纹缩小,打入那个已经又开始迷乱的魂魄之内。
阵纹入体,破衣烂衫的魂魄抖了抖,却并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只是懵懵懂懂地歪头看着玄明真人的动作,满脸不解。
这让玄明真人又叹了一口气。
她的魂魄是真的散得很厉害,正常来说,聚魂阵入体,大的不敢说但至少片刻的清明是能得到的,可她还是这个样子……
到底魂魄能聚齐到什么程度,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看着那个透明的灵体,叹道:“仙子,如果仙子还始终对令堂无法忘怀的话,请无论如何,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大概是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关键词触发”的机制吧,谢书意的灵感一下子就上来了一些,她努力地张口:“谢……谢……”
别看了,再看伤心。
玄明真人抿唇,对着那个灵体挥了挥衣袖:“去吧。”
一阵柔和的风将魂魄吹远,也算是送了她一程,这时玄明真人再低头看向那个被风沙掩埋的白骨,自是不可能让谢书意曝尸荒野的,那个带有洛韵神女道韵的法器嘛……他虽然也没那个耐心做好事把它送回昭阳宫,但想也知道书意仙子并不想和这个东西一起长眠,他自己更不能将此物带在身边,毕竟万一有什么因果上的牵连,被昭阳宫发现也是麻烦。
于是直接一伸手,将那玉雕摄到了手中,随机决定了一个方向,掏出了自己储物袋中最低阶的黄鸟傀儡,让鸟儿衔了法宝可劲儿往前飞,随便挑个差不多的地方扔下便罢。
安排了法宝,他这才挥袖,风沙骤起,将一切都掩埋而下,然后玄明真人举目四望,他不确定北俱芦洲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尤其不清楚有没有昭阳宫的耳目,这时候掉头原路回去容易被人摸出路线来,去东胜神洲的方向也容易引起怀疑,索性放出神识,微一感应,朝着凶兽最多的方向去了。
杀上几头,混淆一番视听再走,最是稳妥。
他抬步往北俱芦洲深处走去,走了没多远,留在原地的聚魂阵精华因为已经化作阵纹被打入了书意仙子体内的缘故,剩余的灵气没有了主持之人便迅速坍塌,连带着整座山峰都栽倒在了山谷里。
惊天动地的巨响。
聚魂阵已经是很大的动静了,后来又有了这样的巨大动静,自然引起了旁人的主意。
——这个旁人主要指的是赤霄帝君派出来的仙官,他们的任务是到北俱芦洲来确认一下书意仙子是生是死,生的话为何迟迟不归,死的话便要将内含洛韵神女道韵的那枚法宝带回,如此,也方便赤霄帝君为女儿去寻找下一位入室弟子或者替劫之人。
但是就是……以北俱芦洲如今的凶名在外,仙官们固然是接了任务,却并没有胆气深入北俱芦洲腹地,只敢在离北俱芦洲大阵出口最近的地方磨磨蹭蹭,昭阳宫若要问进度,就是在找了在找了(新建文件夹)。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
北俱芦洲深处有这样大的动静,勾得多少仙官对那边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大多数仙官还是没有往深处走的胆子,但是有极少数有一种天晴了雨停了我又觉得原来破破烂烂的模样,目光也渐渐无法聚焦。
玄明真人看着这样的女孩,心情来得异常沉重。
他分辨不出谢书意现在是不是清醒,但这不耽误他对谢书意郑重许诺:“你的事情我会查到底,你若真有冤屈,我也会尽力帮你报。你已经去世太久了,魂魄残缺成了这样,去了轮回台也无□□回,这样,我将聚魂阵布在你身上,你尽量四处走走,你若有什么残魂碎片遇上了你的本体,会自觉粘附过来,天可怜见,倘若你能找回差不多的残魂,我看看是自己上手拼,还是去天庭昭华宫偷一偷神农鼎,总之想法子拼回你的三魂七魄,再看看是送你去轮回,还是给你弄个肉身。”
谢书意就歪着头看着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浑浑噩噩的样子,惨得揪心。
玄明真人无奈,左右完整版的聚魂阵虽然复杂,倒是不需要施术者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