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策划很成功。
薛蒙用事实证明世上没有拆不掉的cp,只有不努力拆cp的玩家。在这个名为“墨燃不是gay”(他自己在内心偷偷取的绰号)的游戏中,玩家薛蒙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拆散了这对见了鬼的狗男男。
他和小龙翻看指南,选择女主,制定计划,一人一龙分头行动,一个人盯紧公园北部的小墨燃,一条龙盯紧公园南部的小楚晚宁,最终确保在春游结束,墨燃坐上校车扬尘而去时,连楚晚宁的一片衣袖都没看见过。
简直激动人心。
“我们成功了!”
“我们让墨燃和女孩子建立了友情!”
“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等青春期来临他们就会背着家长偷偷在一起!”
“放学后穿着校服偷偷约会!”
“他们会在对方书包里藏一盒甜甜腻腻的巧克力!”
“高中晚自习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里,他会背起她,以免让她的粉红色小皮鞋沾湿!”
薛蒙仰头大笑起来:“粉红色小皮鞋有点夸张了。”他顿了顿,眼睛亮晶晶地继续道,“不过暴雨倾盆背女朋友回家是个好主意……高中时代的墨燃有一米几来着?”
小烛龙哗啦哗啦翻着指南攻略:“一米八六到一米八·九,看他造化,总之会在这个区间。”
“啧,那可真是……”薛蒙露出了个微妙的表情,像是有些羡慕又想尽力绷着,这使得他最后生成的面部表情如同犯了牙疼。他撇了撇嘴,不打算再继续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
他不想让小烛龙注意到他还穿着内增高。
“总之他们的恋爱之路会很顺利。”薛蒙总结道,甚至有些偏执,“必须顺利。不然我没法儿和姜曦交差了。”
为了保证墨燃和女孩儿的情感稳固且不受干扰,薛蒙他们准备继续观察一阵子——当然,在这个模拟游戏里,时间的快慢是可以调整的,他们只需要对着指南说出日期就好。
“我们想看墨燃和女孩儿的第一次约会。”小烛龙道。
薛蒙也加进来说话:“单独的,没有第三者的,虽然他们这个年纪还不能称之为约会,不过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懂我们的意思。”
他俨然已经忘记了之前是谁管这本指南叫做“人工智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是一起玩,一起做作业,或者一起干些别的事情,过家家什么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诸如此类的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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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血被称为人工智障的前耻,指南精准地把时间往后拨了一个星期零三天。
那是一个晚上,他们身处一个小区的居民楼下,从许多人家窗子里透出的暖黄灯光、厨房里忙着收拾锅碗的主妇、小孩子的叫嚷和隐隐约约的新闻联播男主持嗓音中,他们可以确定目前是七点左右。
薛蒙和小烛龙等了一会儿,然而墨燃就出现了。
和期待中的一样,他背着小书包,拎着印着盗版卡通维·尼熊的饭盒袋子,维·尼的鼻子已经磨损了,这让这只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盗版熊瞧上去愈发面目狰狞而可笑。
不过所有的狰狞与可笑都能被他身边那个笑嘻嘻的,叽叽喳喳欢快说着话的女孩儿掩盖。
“我家住二楼,我爸爸出差去了,但是妈妈在家,你不要怕,她人很好的。”小女孩眉眼弯弯的,长睫毛跳跃着橘色灯光,“昨天我跟她说了你要来玩儿,她就跟我说今晚会有她炸的蛋黄鸡翅,还有门口那家要排队的糕点店里卖的芝士鲜奶油蛋糕。你喜欢吃芝士鲜奶油蛋糕吗?”
“我……”墨燃嗫嚅着,薛蒙注意到他的旧球鞋已经脱了胶,“我没吃过这种东西。”
女孩儿并没有笑话他,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爽快地笑起来:“你会喜欢的,如果你不喜欢,就全都让给我,不过千万别告诉我妈,她总担心我这么吃会长成一个大胖子。”
路灯下墨燃低着头,用脱了胶的球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和尘土。他这么做真的是在作死,原本就惨兮兮的球鞋愈发不能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吃不胖。”过了一会儿,小墨燃闷声咕哝。
“你说什么?”女孩儿没听清。
“……我说你吃不胖。”尽管灯光昏黄,但薛蒙依然注意到小家伙的脸似乎有些红了,“如果你喜欢,蛋糕我都悄悄给你。”
他咬了咬嘴唇,别扭地转过脸,这下连迟钝的小烛龙都注意到他连耳根都红了:“我不会告诉你妈妈。”
小烛龙绕在两人身边上蹿下跳,尖声大叫道:“啊!!!我真是爱死这个小姑娘了!!!!”
“我也爱她。”薛蒙笑道,“我就说嘛,世上有这么多甜蜜的好女孩儿,怎么可能存在钢筋铁打的基佬。你看,照这样下去,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参加他们的婚礼——不,直接看到他们的孩子了。”小烛龙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
“我是不是单身龙有什么关系?”它手舞足蹈,用小爪子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只要我的cp能结婚,我单身一百年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跟着墨燃与小女孩儿一起上楼。
他们看着俩个孩子一起吃晚饭,一起分享一块餐后的奶油蛋糕,一起看电视,一起做作业。
啊,多么令人愉快的竹马友谊。
去他妈的不能早恋,女朋友要从红领巾时期培育起,不然等大学毕业了通讯录里连个能唠嗑的姑娘都没有,是要去gay吧门口蹲对象吗?
八点半,一人一龙心满意足地随着墨燃一同告别女孩儿与女孩儿的母亲,小墨燃脚步轻快地去搭末班车,他俩跟在后面乐得眉飞色舞。
后来墨燃又来了女孩家几次,但是来得太频繁,他怕给对方父母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于是那几次他就绕到居民楼后头,用不那么锋锐的小石子去轻砸女孩儿卧室的窗户。
“躁动的青春期提前了。”薛蒙双手抱臂点评道,但神情却很雀跃。
“我觉得这次的攻略是万无一失的。”
但小烛龙或许不应该叫小烛龙,乌鸦嘴这个花名大概更适合它。
就在它说出“万无一失的”五个字之后,墨燃手上的力道跑了偏,石子没有砸中女孩儿的窗子,而是砰的一声打上了隔壁邻居的玻璃窗门。
两个还没有意识到命运即将扭转的修真局工作人员还在沾沾自喜:“墨燃真是个主动又热情的孩子。”
“而且还很浪漫。”
“以后他们成为男女朋友了,这可是非常美好的回忆。”
正你一句我一句畅想未来夸得开心,忽然隔壁窗户传来扇页开合的声音,然后一个明显带着不耐烦与困意的嗓音响了起来,犹如氮气瞬间制冷凝出的冰水,哗啦一声当头泼在了薛蒙的小烛龙身上。
“这么晚了还在外头恶作剧,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还是熟悉的配方……不对,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语调。
薛蒙和小烛龙一脸撞了鬼的表情,咽了咽唾沫,而后颤巍巍地扭头看去——
“啊!!”
“啊!!!!!”
一个叫的比一个惨,仿佛末日的丧钟已经敲响。
他们俩对望着一齐哀嚎道:“卧槽?!!楚晚宁怎么住在那姑娘的隔壁???!!!”
不甘心。
怎么可以甘心!!怎么可以任由命运肆无忌惮地伸出魔爪抽他们的耳光!!!怎么可以让祖国的喇叭花变成一朵gay里gay气的大丽菊!!!
“至少这次他们的相见很不愉快。”薛蒙试图指出问题的关键,尽管他自己都很没底气。
“是的。”小烛龙也试图挖掘事情发展的各种可能性,“这种初次见面的不愉快,应该还会导致他们之间并不能友好地相处。”
“我觉得这次攻略可以再抢救一下。”
“我也这么认为,我们至少先看看一年后的情况再做决定。”
他们再一次达成了共识,用攻略指南嗖嗖地来到了一年后的某一天晚上。
还是这个小区,还是夜里。
甚至墨燃站着的位置都没有变过,依然站在那只不怎么明亮,时而会因电压不稳而忽闪忽闪消极怠工的路灯下。
甚至墨燃还是在拿小石子轻砸着月色中泛着玻璃光泽的窗户。
…………可是他砸的不是女孩儿的窗,而是女孩儿隔壁楚晚宁卧室的窗。
“……告诉我这是个巧合。”小烛龙绝望道,“告诉我他只是手抖,没有砸稳,又砸偏了。”
薛蒙还是比较理智的,他没有说话,脸色铁青。
一次砸错是意外,十次砸错是真爱。
没有人会连续十次砸错窗户,所以墨燃敲的就是楚晚宁的窗,他想见的人就是女孩儿隔壁的小哥哥楚晚宁。
真他妈的活见了鬼!!
窗户开了,夏夜的风带着玉兰花的清香飘进来,拂动的透薄纱帘边,楚晚宁穿着白色的儿童毛绒睡衣,尽管一脸不耐和困倦,但依然搬来了一只凳子,站在凳子踮起脚往下看。
“你怎么又来了。”楚晚宁趴在窗口,打了个哈欠,声音不轻不响,懒洋洋地对墨燃说,“下午不才刚一起打完球?”
墨燃在路灯下不说话,笑眯眯地朝他挥手,他叠了好几只纸飞机朝他飞,最终总算有一只飞进了他的房间。
楚晚宁拆开纸飞机,上面画着蜡笔图的彩画,那上面画着一只白猫和一只小狗,还有一行奶黄色彩铅写的字:
忘了和你说晚安。
祝你做个好梦呀,我们明天去you(这个字我忘了怎么写)泳馆玩。
叫上我们的好朋友菱儿,如果她yuan(这个字我还没学过怎么写)意的话。
墨燃
——“所以。”小烛龙几乎都有些抽搐了,“最后他和楚晚宁成了‘我们’,而隔壁那个可爱的女孩儿成了‘我们’的朋友。”
薛蒙沉默一会儿。
他其实很想从自己大脑的犄角旮旯里搜罗出一些斯文而含蓄的句子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失望之情。甚至是唐诗宋词元曲欧洲歌剧这种文艺到让他平时直起鸡皮疙瘩的也可以。
但是没有。
他最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烧灼着他全身血液的那句脏话。
“死基佬,我·操·你二大爷的。”
“……你最后修改一下你的用词。”
“别管我的用词!!我现在气的要命!”
“不。”小烛龙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要操他二大爷的话,那么你也是基佬了。”
“……”
“还是爷孙恋。”